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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新基督山之 仇恨 38、交锋(下)

作者:老榔头 下载: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TXT下载
    俩民兵逼着肇辄进了镇上的民兵营部大屋,让他靠墙边站好后,得意洋洋地与他们的头目表了功,说是拦截回的预备到省城告状上访的知青,然后就退出营部赶回了车站取东西。

    城关镇派出所民警小肖正与营部的几个头目叼着烟圈在喝茶聊天,等待马棚这边天大亮后找便车捎带他回城关镇。小肖侧脸瞥了一眼被俩民兵撵进屋站在墙角的肇辄,感觉有些面熟,但一时半刻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又见他没有被捆绑,估摸着应该是城关周围哪个村的知青,也没往跳车逃逸的肇辄身上联想,于是继续与同屋的人笑谈着。过来一会儿,大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一个民兵头目接下电话“喂,喂”两句,一听是找联络员小肖民警的,就将电话听筒转给了小肖民警。

    电话是所长打过来通气的,所长告诉他秋主任早上已经回县里了,现在正召唤孙干事到他办公室去汇报工作。所长估摸着秋主任与孙干事谈完话后,还会去县医院探望小张和受伤的知青,自己和副所长等人得赶到医院陪伴领导和汇报情况,所里人手紧张,让小肖赶紧回所接班。所长提到民警小张时,小肖瞬间想起墙角站着的少年是谁了。所里的小张和孙干事那天在值班室审讯这少年,他路过少年身旁时好奇地瞥了一眼,对这个眉目清香但能写反动信件的少年的模样还有些残留的映象。

    “嘿嘿……”

    无意中抓获了逃逸的罪犯,看来自己运气够好又可立功受奖了!小肖想到这里禁不住傻笑起来。他放下所长的电话,转过脸去看那个自动送上门让自己立功受奖的少年时,恰巧现他正悄悄地往房门口溜,屋里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行动。

    “你给我站住!”

    小肖面向肇辄的怒吼声惊动了屋内所有的人,马棚的民兵营长还谨记着县里的交待,对知青要客气些,于是不解地问小肖道:“肖干部,怎么回事呀?”

    “哈哈,抓到肥羊了。”

    “肥羊?在哪里啊。”

    脸上兴奋得红光满面的小肖民警,用手指头指点着肇辄,哈哈大笑起来。

    被押往县城农村工作组驻地的肇辄,因拒绝回答审讯人员提出的任何问题,始终紧抿着嘴不肯开口,身体上很是吃了些亏。几个脾气暴躁的民兵,先是将他的双臂向后反拧,向下使劲抻着他的头,让他呈批斗坏分子时最时髦的“喷气式”躬身站着,见这样的方式不能让肇辄屈服开口,然后,其中一个民兵又用脚使劲踢肇辄的腿弯,使得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往地上跪,但手臂被架着又跪不下去。几个人折腾了半晌,见肇辄始终沉默着一声不吭,于是开始动拳头,挨打后的肇辄故意扯起嗓子痛苦地放声嚎叫,凄厉地惨叫扰得一屋子的人不得安生,终于有个神经受不了的民兵头目,皱着眉出面制止了几名施暴者的行为,并提醒他们说这是人保组那边缉捕的人犯,应该交由人保组处理。之后,民兵头目看肇辄小小年纪,长得白皮细肉眉清目秀,也不像穷凶恶极的坏分子模样,就好心地问了他需不需要通知家里什么人,肇辄这才有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肇辄告诉这个头目说他是秋主任的亲戚,只有见到秋主任到场才会回答问题,否则,他要是被严刑逼供后失去理智说出什么让大家吃不了兜着走的昏话,会让所有在场的人陪着他一起完蛋的。

    听了肇辄威胁味道十足的回答,面面相觑的一干人中,终于有人想起秋主任的秘书小罗机要员确实很关心这件案子,多次向人保组各部门了解这件事的进展,并亲自督办案子的破获和处理,肇辄如果真是秋主任家的亲戚,即使他真是犯了罪,那这样虐待他玩笑也开大了。谁知秋主任会不会私下记恨呢!于是其中惶惶不安的某个人,赶紧向秋鲁的机要员小罗打电话汇报了这事。果然,电话打过去不久,秋鲁的机要员小罗就亲自赶来了。面对大屋子里或忐忑不安或尴尬无比的一众人,小罗没有命令他们立即放人,也没有出言责备,只是很严肃地吩咐他们马上将人犯单独关押,任何人不准私下接触,过一会秋主任处理完公务会亲自前过来提审案犯……

    秋鲁是在县农村工作组那间窗户上钉了铁条,用来临时收押犯人并作为审讯室的办公室见到肇辄的。秋鲁进屋时,肇辄还在用衣袖擦着额头上伤口渗出的血丝,面色粗粗看去还算平静,但眼睛中偶尔掠过的紧张和期盼,还是被秋鲁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

    “坐下吧,年青人。”

    秋鲁找个位子坐下,示意肇辄在他对面坐下,然后慢慢浏览起小罗交给他的案件卷宗。待肇辄坐下后,用他那清澈的眼光安安静静地观望着自己时,秋鲁皱起眉,放下卷宗轻叹着问道:“为什么要写这封信?”说着从卷宗中抽出那份被定性为散布领袖**、污蔑领袖道德的信件,在肇辄面前扬了扬。

    “你让我很为难。放你走吧,这会让我丧失一个党员的基本立场,违背我的组织原则;不放你吧,你小小年纪,还有大好的前途,父亲可能还在家中望眼欲穿的期盼你回去,如果你为此坐上几年牢,毕生的前途毁了不说,还会给家庭带来难以弥补的创痛。你说我该怎么做?”

    “我没有写那封信!那是樊二柱诬陷我,给我故意栽的赃!”

    “年青人,敢做就要敢当。既然犯了罪,就要向组织上主动坦白,积极争取组织的原谅和从轻落。虽然你的罪行很严重,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交代了指使你写信的人,组织上应该会从轻处理你的。”

    “您的意思我懂了,看来您今天到这里并没打算救我出去。我想问您一句,您是因为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因为您的党性原则而不准备救我出去呢?”肇辄紧盯着秋鲁的眼睛,似乎想看透他那公事公办的面孔下的真实的想法。

    “不要意气用事。我了解樊二柱,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好同志,我认为他是绝不会干这样的事的。”秋鲁笑着摇了摇头,意示确实是不信他的话。

    “那封信是从樊二柱交给我的包袱中找到的。我和樊二柱见面并一起吃饭,是您办公室的小罗叔叔安排的。吃完饭分手时樊二柱才将包袱交给我,说让我帮忙带回村。”

    “你的意思是说小罗可以为你证明?”

    肇辄无奈地摇摇头。当时小罗已经离开,从情理上来说他不适合为自己作证,也估计不会同意替自己作证。但肇辄随即眼睛一亮,以充满期待的目光望着秋鲁说:“我进您办公室的时候手里没有带包袱,您应该可以为我证明吧!”

    “你说你进过我办公室,我怎么没有印象了呢?再说樊二柱那憨头憨脑顶多初中水平的农村兵,有那个水平写这样的反动信吗?”秋鲁轻轻撇嘴哂笑了一声

    “你……!”

    秋鲁的说法让肇辄感觉头晕目眩。秋鲁这样前程似锦的年轻官员,出于政治上的考量不愿意替自己出面作证他可以理解,案后也有过这个心理预期,但秋鲁假话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这让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而且听秋鲁话中的意思,似乎他已经认定是自己而不是樊二柱写了那封反动信件,更让他心理颇为失落,也顿感手足无措。

    肇辄在事后的冷静和无畏,与其说是出于少年人对世事的无知,还不如说是他一直对身居高位,手握全县老百姓生杀予夺大权,在他心底形象伟岸的秋鲁的庇护能力充满了信心。初被逮捕时他隐瞒了和秋鲁的关系,为的是保护周宇,而保护了周宇就等同间接保护了秋家的声誉。他不说对秋鲁有恩,起码是维护了他父子的尊严和**,从这一点来说,秋鲁欠下了他的情分。而现在秋鲁竟然抹脸不认账,拒绝还他的情,这让他始料未及无法应对了。

    “难道为了掩饰周宇与你父亲之间的事,您居然连见过我的事实都不敢承认吗!我要不是为了给您送那封信,会没事跑到县城,会冤枉被人陷害吗?”肇辄带着哭腔委屈地大叫道。

    秋鲁听见肇辄带着哭腔委屈地大声嚷嚷,一瞬间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但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的镇定和威严。

    “也许你确实到过我的办公室,但或许我当时不在办公室,要么就是你记错了,我这样说你是否能接受?”秋鲁也有些担心此刻太逼急了,肇辄会不管不顾地当着外人乱说一气,所以将语气变得婉转一些。

    “您的记忆力不至于衰老到连周宇都不认识吧?”肇辄眼角挂泪地嘲弄道

    “我今天来见你,还正想问问你,我那个老熟人周宇此刻在哪里呢!我可是多年没有他的音讯了,既然你知道,可以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吗?”

    肇辄这才真正见识到官场人物的无耻和厚黑。他觉得秋鲁以及类似的政治明星,在他心中的光辉形象彻底垮塌了,他也不屑再对他使用敬语,而是态度很不恭谨地反问道。

    “你不是没见过我吗?那你从哪里知道我认识周宇?又凭什么要通过我打听周宇的下落呢?”

    秋鲁面对肇辄咄咄逼人的连声质问,他觉得这少年比他想象的更聪明和睿智,缺少的不过是社会历练和对人性的认知,与他绕着弯说话,将他当做懵懂无知的小孩哄骗,估计难得*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还不如直接进行利诱和威逼,于是秋鲁很干脆地点头说:“好吧,你可以对审讯人员说你是我的亲戚,我也不会对此进行否认。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周宇躲藏的地方吧?”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

    “那你准备怎样?”秋鲁冷下了脸

    “在你没有开出令我满意的交换条件前,你以为我会平白无故地告诉你?”

    “行,就按你说的办。”

    秋鲁思考了片刻后,慢慢地从桌上的卷宗夹子里掏出一封贴着四分邮票,缄口开敞的信件,敲点着信封背面四分邮票下方自己的批示字迹,轻描淡写地解释道:“这是一封人民来信,举报你父亲肇飞强暴了一名姓吕的女知青,我正准备派人处理。如果你配合我的工作,交代出周宇的下落,我可以扣下这封举报信,就当从来没有生这件事。我还可以要求人保部门对你写反动信件污蔑伟大领袖的案子,尽量按照未成年人的标准,以年幼无知、受人蛊惑等理由从轻落。你觉得我这个交换条件如何?”

    爸爸也被同时陷害了?肇辄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腮帮子上的肌肉颤抖着,眼珠子一眨不眨地凝视秋鲁。许久后,肇辄侧过脸死死地紧盯着那封举报信上粘贴的四分邮票,似乎要将那邮票上的女农民肖像牢牢地镌刻在心底。其实他是在紧张地通过分析信封上秋鲁的批示字迹,判断出秋鲁话语的真伪,既然秋鲁将爸爸的处理问题作为交换条件提出来,他就必须先弄清事实。直到秋鲁等得有些不耐烦,重重地用手敲敲桌面提示后,肇辄这才重新抬起头,以极为不屑的口气对秋鲁说:“你急什么?你又不是要见老朋友,而是准备将周宇叔叔抓起来交给你的组织领赏吧?”

    “你考虑的时间够长了。你是不是怀疑这封检举信是假的?”秋鲁讥讽到

    “一个连自己的朋友和父亲的秘书都信不过,还准备出卖他来保全自己名誉的人,你认为我能轻易就信任他的话吗?”

    肇辄已经判断出这件事情确实是真的了。秋鲁能知道爸爸与吕继红的地下私情,看来的确是有人举报了。

    “年青人,你不懂就不要胡乱猜疑,我与周宇从来就不是什么朋友。我可以很坦率地告诉你,我要找到他是因为他背叛了党组织,背叛了祖国和领袖,参与了阶级敌人举行的*活动。他参与的那些罪恶活动,与我的父亲扯不上任何关系,我找他正是为了洗刷清他强加给我父亲,一个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身上的污泥。”

    秋鲁说着这些话,顺手又从卷宗内掏出一张印刷着讣告黑框的报纸,将报纸递给肇辄,语气沉痛地说道:“看看吧,我父亲已经过世了,周宇让你转交的那封信,是永远也不可能送达到我父亲那里的。周宇信中写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东西,完全都是污蔑。一个被党中央和老人家誉为伟大的**战士,忠诚党和人民、忠诚领袖的老革命军人,为国家和人民奋斗了一辈子,他会干出周宇信中所说的那些事吗?”

    肇辄趁秋鲁说话的机会,将报纸第一版上的讣告快浏览了一遍,特别是对秋鲁用红笔标注的几行评语很认真地看完,低头沉思了片刻,似乎接受了周宇的观点。他点点头问秋鲁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告诉你周宇的下落,你就可以帮我和爸爸洗清不白之冤?”

    “年青人,我不是为自己粉饰,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秋鲁作为组织上的一员,先要按照组织的意图、党和国家的需要去办事。至于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该做,都是由组织决定的,不是我秋鲁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是否犯罪那必须由组织作出判断和处理,你能听懂我话中的意思吗?”

    秋鲁语重心长的教诲肇辄根本就不往心里去,他依然语气坚执地说:

    “我和我爸爸都是冤枉的!我才不去管你的什么组织原则,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坐牢,否则,我不会告诉你周宇的下落。”

    “肇辄,你很会得寸进尺呀,我那样承诺过你吗?”秋鲁有些羞恼地训斥道。

    “你要不答应,休想让我告诉你……”……

    审讯室外传来的轻轻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秋鲁的机要员小罗将门推开一道缝隙,仅探出个半个头,小心翼翼地对秋鲁解释说政宣组的李组长来了,要汇报与知青谈判的进展情况,并等待着他的最新指示。秋鲁点点头,示意小罗先退出审讯室后,一边整理桌上的案卷资料,一边饱含深意地对肇辄叮嘱道:

    “待会我要让审讯人员一起进来开始正式审讯。利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说,做么做。胡乱说话或者和组织上硬对着干,你是会吃大亏的。”

    秋鲁刚转身离开房间,肇辄就动作敏捷地蹑足冲向房门。

    他现秋鲁将刚才俩人谈话时使用的案件卷宗遗忘在桌面上了,他想利用这难得的瞬息,将诬告自己父亲*的举报人查清楚,还得尽量熟悉一下自己案子的相关情况。但他刚将脸颊贴在房门上,打算偷听一下室外的动静再动手,门就被人从外面“砰”地一声推开了。

    “你要搞什么名堂?”

    推门进来的小罗,见肇辄没有呆在刚才的座位上,而是在门扇旁背对墙壁站着,小罗脸上挂满警惕地怒斥着肇辄,还不放心地侧过脸瞅瞅桌上的卷宗夹。

    “罗叔叔,我是被樊二柱诬告的,您能不能帮我做个证明人呀?”

    肇辄颤抖的哀戚声和稚嫩的脸颊上挂着的委屈和恐惧,让小罗不太坚硬的心脏忍不住猛的抽搐了几下,但他提醒自己不能感情用事,不说去帮助他摆脱麻烦或减轻罪行,哪怕是出于同情这可怜少年的遭遇而稍有感情上的流露,秋主任也不会放过自己的,这样做就等于自毁前程。由秋鲁授意,他以自己的硬笔书法专长,模拟肇辄的笔迹撰写了诬陷他的反动信件,违背自己一向讲究的做人良心,当了一次秋鲁陷害人的帮凶,再想回头做好人去拯救肇辄就是奢望了。

    于是他拉长脸冷冷地呵斥道:“我能为一个写反动信件的坏分子证明什么?”说完之后,不敢再与肇辄的哀怨目光接触,拿起桌上的卷宗夹转身出了屋。

    肇辄无力地靠在重新紧闭的门扇上,虽然竭力要求自己要像个坚强和成熟的男人样不哭泣,但伤心和无助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沿着脸颊滑落下来……

    “胖子,咋地是政宣组的李组长负责和城里的娃娃们谈判呀?这事儿不是归人保组管嘛,咋没见王组长出面?”

    “王组长不是到省城去了嘛,李组长也许是帮王组长的忙,代替他与知青谈判吧!”

    审讯室门外传来俩看守民兵闲极无聊的对话声,肇辄担心看守民兵或者秋鲁进来看见自己伤心落泪的可怜像,就一边用衣袖擦拭着不停滑落的泪珠,一边将耳朵贴在门缝上监听外面的动静。他得在外人保持做人的基本尊严,决不能让他们小觑自己。

    “王组长到省城耍?去了,俺咋地没听说过?”

    “你知道个啥??王组长是去抓坏份子的,听说是去省歌舞团……”

    肇辄无声滑落的泪水瞬间停止了,他骇然地直觉到民兵们所说的王组长抓人的事儿,应该与父亲肇飞或牛凤有关。

    “歌舞团?那里是不是都是漂亮的城里姑娘啊?俺要是能去就美了!”门外的叹息声充满了憧憬与向往。

    “美的你!王组长不是去抓姑娘,是去抓一个*女知青的外逃犯。”

    这岂非就是说的爸爸肇飞嘛!肇辄听到这话顿时面如土色。

    秋鲁刚才还在以此为条件与自己交换周宇的藏身秘密,没想到抓捕父亲的人都派出去了。秋鲁这个阴险无耻的骗子和混账,估计没有对自己说一句真话,如果自己刚才真的相信了他所开出的交换条件,救不出爸爸不说,还白白出卖和毁了周宇,自己或许还会被秋鲁嘲讽为傻子。现在看来自己和爸爸,肯定都会被秋鲁视为周宇与他父亲私下交往的知情者,即使没有目前的劫难,秋鲁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外面看守民兵的聊天还在继续,但肇辄的耳朵已经听不见外界的一切嘈杂声响。他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回忆与秋鲁交往的每一点一滴,因为他的直觉认定自己家庭最近所遭遇的一切,应该都和秋鲁有着某种程度的联系,他想通过细节的分析,找出其中的关窍和疑点。

    通过对几分钟前与秋鲁对话电影回放似地快记忆搜索,他马上分析出了秋鲁的第一个疑点,那就是尽管秋鲁自己声称周宇所犯下的事与他父亲秋司令无关,但秋鲁那么急欲和自己达成交换条件从而抓捕到周宇,显然还是害怕周宇与他已逝去的父亲有勾结的消息外传。肇辄估计周宇是起义事情泄露后才连夜跑到自己家躲避和销毁相关证物的,秋司令的死也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那么,秋司令很可能是担忧自己参与或同情周宇所在小团体谋划的事情,并因起事失败害怕名誉受损而自杀;要么就是被周宇的同志们灭口所杀。秋鲁放任别人陷害自己父子,甚至对自己与父亲的冤案落井下石,显然正是他心虚的表现。他想把与周宇以及秋司令能联系起来的一切线索统统抹去。

    “哼!你秋鲁害怕周宇的事情泄密会影响父亲的声誉或自己的前程,那我就要将此作为武器和你斗一斗,看谁怕谁!”

    想清楚了第一个关窍和应变措施,他马上开始回忆上次与秋鲁见面的细节,很快他又搜索出秋鲁的第二个破绽。自己与樊二柱的见面和一起吃饭,事实上是秋鲁促成的,当时自己是很不情愿地接受了,那么很可能这就是一个阴谋。樊二柱显然早就做好了诬陷自己的一切准备工作,那天樊二柱到县城里来,却并不知道自己当天恰巧也在县城,而秋鲁故意提供给樊二柱一个和自己见面并能陷害自己的机会,估摸着秋鲁是预先知道了樊二柱的打算,并假手樊二柱来对付自己。想通了这一点,肇辄为秋鲁的阴狠和思维的机巧倒吸了一口凉气。

    由于经常受到爸爸和爸爸那帮文艺圈内的朋友们,包括身边吕继红和蓝蓝、胡勇等人的过度赞誉和吹捧,肇辄总以为自己已经很聪明很成熟了,思维能力与成人并无多大的差别,但如今看来,在秋鲁这样玩政治的阴谋家面前,自己简直无知得像个三岁的幼童,人家想怎么骗就怎么骗,想如何拿捏就能如何拿捏。

    肇辄为自己的愚蠢和无知,心情哀痛地了一会愣气,他在心底怒骂了自己一番还不解气,又拿手掌狠狠扇了自己几嘴巴,此后,他还想打起精神清理紊乱思绪,继续找出秋鲁的第三个破绽,或者说是自己犯下的第三个过错,但审讯室的房门被推开,秋鲁和城关派出所的孙干事,以及另外一个带眼镜穿中山装自己不认识的中年男子,夹着厚厚一叠案件卷宗一同进来了。

    “年青人,考虑好了吗?”

    三个审讯者坐下后,秋鲁语气轻飘飘地率先开口询问道。但肇辄此刻已能听出他言语中流露出的小觑和傲慢。

    “考虑好了!”肇辄脸色很凝重,语气很镇定地回答道。

    “老李,这案子事关伟大领袖的崇高威望,我们不能当做一般案件交给派出所处理,就委屈你负责记录吧。小孙负责这里的安全保卫工作,既对屋内,也包括屋外。”

    李进只是客气地轻点头颅表示应允,孙干事却谄媚地欠起屁股,恭谨地对秋鲁使劲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门扇旁抱起膀子做起了门神。

    照例对受审者的身份核实盘诘完毕后,秋鲁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肇辄,你承认那封污蔑伟大领袖的信是你写的吗?”

    “不是!是小樊村的樊二柱写的,我只是帮他携带而已。你们应该把他当主犯抓起来审问。”肇辄坚决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

    老李和孙干事只是对肇辄的回答爽快有些诧异,而秋鲁的眉头却拧到了一堆。他已经预计到下面的审讯应该不会那么顺利了。

    老李正要记录肇辄的回答,秋鲁伸手拦住了他的举动。“老李,先别忙着记录,我建议让这少年再思考片刻,咱们给他个纠错的机会吧。”对老李吩咐完毕,秋鲁又转过身,阴沉着脸提醒肇辄道:“你要考虑清楚再做回答,诬陷别人是会加重你的罪行的。懂了吗?”

    肇辄只是轻蔑地撇一撇嘴不再开口,室内瞬间处于一片沉寂中。

    李进是第一次参与案件的审讯,由于暂时没有供词可以记录,于是饶有兴致地翻看起肇辄案件的卷宗来。肇辄的目光随着老李翻阅卷宗纸张的手移动着,他现老李抽出了那张所谓的反动信件,正与自己在派出所写下的事件经过陈述进行着笔迹的对照,嘴里还喃喃着:“这就是一个人写下的嘛!”刹那间肇辄如醍醐灌顶般又想通了一个一直疑惑不解问题。

    樊二柱陷害自己是确定无疑的,但肇辄一直想不通的是,樊二柱从哪里弄到了自己的笔迹?为此自己还责怪蓝蓝,认定是她无意中将自己的笔迹泄露给老是纠缠着她的樊二柱的。自己的主观臆断,让蓝蓝委屈得不行,但又没法证明不是她的过错,还因此伤心无奈地洒落了几滴女儿家如珍珠般宝贝的泪珠。

    是秋鲁干的!一定是他找人干的。他不是在办公室让自己抄写过领袖的诗词吗?那肯定就是为预谋诬陷自己而*自己的笔迹,而且只有他才有能力和渠道找到模仿笔迹的专家。肇辄想通这个问题后,抑制不住的怒火已经喷薄欲了,他已做好拼死一搏的思想准备,借这个有外人在场秋鲁不敢下手杀人灭口的机会,要将秋鲁的所有邪恶阴毒的勾当,包括他父亲所干的事儿,全部抖弄出来并传扬出去,让他和他的家庭与自己一起毁灭掉。管他父亲是否无辜,管他什么一个伟大两个忠诚,能生出这样刻毒邪恶后代的,应该也不是个好东西,就让他逝去的父亲在地狱中也为此永世不得安宁吧!

    “樊二柱是谁?你的同伙吗?”

    李进翻阅了一阵子案卷,忘记了他不是审讯者而仅仅是个记录员,抬起头来兴致盎然地问肇辄。

    “你可以记录了。樊二柱是我的同伙,但他也是个小人,而且还是个极端愚蠢的蠢货,经常被人撺掇着干些阴人的坏事。那封反动信件就是他让我帮忙传递的,他是主犯我只是帮凶。”肇辄咬牙切齿地冷笑道。

    “樊二柱还有其他具体的罪行吗?”

    “多得很。比如说装成一副清高正直的摸样,以此骗取别人的笔迹,然后再模仿伪造别人的笔迹,写一些诬陷领袖的反动言论栽赃别人。再比如说,今天和你勾肩搭背,装得比亲兄弟还要亲密,明天就趁你不备,背后使劲捅你一刀,可能仅仅只是因为你的存在影响到他的前程,或者是他家人的狗屁声誉。”

    “你给我住嘴!”

    秋鲁已经完全明白肇辄打算干什么了,他撕下了自己脸上一贯高傲优雅和镇定自若的伪装,冲上前去狠命地抽了肇辄一耳光,并借此打断了肇辄的交待。

    秋鲁野蛮的行为让李进和孙干事都诧异得懵呆傻了。血统极端高贵,满腹诗书文质彬彬的秋主任犯毛病啦?老李蠕蠕地想问些什么,但面对秋鲁阴沉似水的冷脸,终究没能说出什么。

    “愣着干什么,拿一块臭抹布堵上他的嘴!你还想让他将污蔑伟大领袖,编写和传播反动言论的故事继续编派下去吗?”

    秋鲁朝傻愣着手足无措的孙干事大声怒吼着,直到孙干事按照他的吩咐干完了他让做的一切,并低垂着头惶恐地束手站在一旁,等候着他更进一步的命令时,秋鲁才算勉强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把这个不可宽恕的反动分子押往县看守所单独关押,不得让他和任何人接触。等我们处理完其他重要的工作,挖出了他的同伙后再来收拾他。”

    秋鲁下完命令,又撕碎了老李抄写的几行供词,也懒得再去瞧肇辄那张因刻骨仇恨而扭曲变形的脸孔、瞳仁布满血丝红得像兔子的眼睛,背着双手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本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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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介绍:
如果你习惯吃洋快餐,如果你连“大仲马”和“基督山”也没听说,那请勿入内。这是一部“基督山恩仇记”似,讲述一个男人和三个男人的战争;也讲述一个男人和俩女人缠绵的故事。其实如果你看过“基督山伯爵”,本故事的情节就完全不用听我罗唣。这本书适合边品茗、边散步,躺在藤椅或秋千上慢慢咀嚼;如果你心态浮躁静不下心来,干脆就把它当做擦屁股纸随手扔了吧。 可以自夸的说这是本好书,适合你的父母和爷爷奶奶,但未必适合你的口味。如果你是因为某段文字的标题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