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打架，众人围观，人类是好奇的动物，在绝大多数时候，事不关己的心态让更多的人保持中立。
深夜的春园会馆大门口停靠的只有更多的车辆，行人却少的可怜，所以当陆虎因自己没打到目标而倒地的场面只能被仅有的几个路人瞧见，为了避免惹祸上身，远远的观望或者匆匆离去。
“呼哧……呼哧……”
粗壮的喘气声让陆虎又气又累，上眼皮和下眼皮不断的打架，或许下一秒钟就会阖上。
“你没事吧？”
张小五走近一些，低声问道。
陆虎没有回话，心道，‘我要不是因为刚才喝多了酒，这会儿指定把你按在地上打个半死！’可惜他此时只能想想，却做不到。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把我叫来究竟有什么事呢？”
“……”
陆虎差点疯了！
陆虎不知道眼前这个小胖子是装傻充愣还是没事找事，只要是个人就会通过之前电话里面的讯息知道内容，可是知道就知道吧，怎么还带张口问的？尤其是深更半夜陆虎只有一人，就算自己身高一米九，一条胳膊都能抡死一个一米六多的小胖子，无奈碍于体力不支，完全没有打架的力气。
一脸的天真和无邪，就好像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似的，张小五站到坐在地上的陆虎跟前。
“拉我起来！”
陆虎憋气说道。
抓住递过来的一张肉呼呼的小手，陆虎本想用最后的力气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却没成想，当他的左手触碰到那张肉感十足的手掌刚准备用力之时，竟然感到食指和小拇指两侧强烈挤压的痛感。
“啊！”
忍不住叫了一声，陆虎以为这是错觉，可醉酒并未影响到他的生理敏感程度，手掌传来阵阵疼痛让他的脸色铁青。
越来越硬，越来越重，越来越疼，这便是陆虎那只伸过去的左手掌的清晰感觉。
抬头，望向面无表情仍旧天真无邪的那张脸孔，汗流浃背的陆虎有一种错觉，那便是眼前站着的小胖子是个怪物！
憨厚敦实的外表里面，竟然是惊人的力气，早在红堪篮球馆，陆虎便见识到了此人的诡异速度，如今刚一搭手，从那副胖的让人看了腻味的身体里面竟然传出了自己都无法比拟的力量，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世界太疯狂了？
“怎么了？看你的表情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
陆虎汗流浃背，他此时不是痛苦，而是万分痛苦，甚至隐约觉得自己的食指和小拇指都已经变形错位。
“松……松手哇……”
“不是你让我拉你起来的吗？”
“不……不用了！松手！”
“你说你这人！让我拉你起来，这会儿又不用了！”
“拜托你松手！啊……”
“给个理由先？”
“……求求你！放了我吧！”
几句话之间，陆虎的心里承受能力已经到达极点，那种手掌被挤压的痛楚让他完全不顾形象的求饶，一丁点虎哥的风范都没有了。
被张小五松开了手掌，陆虎用右手握住左手腕，竟然看到自己的小拇指诡异的向外侧弯曲，这是明显因挤压而导致的骨骼变形。
“啊……”
或许是被吓的，又或许是被疼的，陆虎大叫一声，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幕，自己的小手指变了形状，他很清楚小拇指从前的样子，可是此时此刻，哪怕是酒精仍未消散，他还是确认了小拇指与往日的不同之处。
就仿佛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的头发一夜掉光，陆虎的恐惧很自然，也很正常，没有一个人会接受原本熟悉的事物突然改变。
“我可以走了吗？”
张小五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平淡和无害。
眼泪汪汪的抬起头来，陆虎看到那张怎么看怎么没有威胁的脸孔，在路灯的投射下却怎么看怎么像是魔鬼。
陆虎很后悔，后悔这个小子竟然在自己撤走了所有的兄弟之后才来春园会馆，他也很后悔为啥之前喝了那么多的酒，做了那么多次，如果不是自己醉酒而又体力不支，想必此时的结果会颠倒过来吧？
只可惜，现实就是事实，此时他以落败者的姿态坐在地上，捧着受伤的手掌，无助的吼叫、流泪，而胜利者竟然是他恨不得千刀万割的小胖子，这让他无法接受，无法忍受，无法承受。
悔恨、委屈、疼痛、无辜、郁闷……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陆虎甚至忘记了呼叫，只能像个孩子一般坐在地上嚎叫，仿佛杀猪一般的叫声穿透黑夜，让听到它的人不寒而栗。
张小五以最快的速度闪人，虽然不至于担心陆虎从地上爬起来反击，但叫声会引来人的，一旦有人发现自己在场，说不准会将他带去警局，到时候他可就成为刀下的俎肉了。
或许没有人知道，张小五最讨厌、最憎恶、最刻骨铭心的便是被人威胁。
每个人都有心灵的禁区，张小五的禁区便是受制于人。
张小五清晰的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被他称之为奶奶的那个老太，曾多次对他采取强烈的威胁和毒打，虽然面对毒打张小五可以上蹿下跳躲过去，但赤*裸*裸的言语威胁，却让他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张小五！你要是再敢下菜园子！我就不给你饭吃！”
“张小五！你要是再敢上房！小心我把你腿打折！”
“张小五！你要是再敢造的埋了沽汰的回来，我就不让你进屋！”
“张小五！你要是敢告诉我老头！我就把你丢到山里喂狼！”
孩童时期是一个比较奇怪的时期，在这个年龄段，许多人都记不清那些快乐、美好的事物，反倒对那些不好而又让自己恐惧的事情记得格外清晰，每当想起那张苍老得彷如老巫婆似的的脸孔，张小五就会吓得浑身发抖，耳畔响起那些充满了威胁的话语。
那时的张小五，的确有想法将老太婆威胁自己的事情告诉给爷爷听，可是看到爷爷每次劳累一天回到家里，老太婆一脸殷勤的相迎，周到的端茶端饭，几乎对爷爷照顾的无微不至，张小五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深爱自己的爷爷，却被自己的‘奶奶’毒打威胁。
人在很多时候都面临抉择，如若张小五将奶奶对待自己的事情揭露，他想不到爷爷会怎么面对，或许会教育奶奶一番，让奶奶就此罢手，又或许不管不问，让自己痛苦一生，所以张小五选择了沉默，他没有声张，每天爷爷前脚出门，他便会后脚跟出去，让奶奶再也找不到他，这种日子直到他离开二道村的那一天。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