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疲累。
“哎，这干旱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其中一个农民叹了一口气道。
“官府不是已经发布告了嘛，还得持续一段时间啊。”另一个农民叹息道。
两人的对答，其他人都听见了。但却没有接话。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这苦闷的干旱，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已经进入七月份了。往常的这个时候，已经进入收获的季节了。
村中的各家各户，都准备农忙了。
但是现在，看看这田地，到处都是荒芜一片，只有少数地方靠着人工灌溉，才有庄家长出。
三成，现在的庄稼，大概就往年的三成左右。每家每户都差不多。要不是几口深井眼，这会儿百姓的收成可能只是往年的一二成。
也因为深井眼的存在，人也还算熬得过去。
但是经验丰富的农民，却知道，今年是熬得过去，但是这庄稼才三成。明年怎么办？
草根，树皮吧。
深深的知道明年可能会挨饿，所以，不少村子都全力响应官府的号召。大量的壮年劳动力，前往附近的河道，加固河岸，整治河道，堆积木柴。别的没有，三餐管饱。这样节省下来的口粮，等明年挨饿的时候，那就是救命的口粮啊。
家里只剩下老人，妇女，耕种。
很快，这伙同村农民就到达了附近的一条小河附近。
兖州，琅邪，许昌各地的庄稼地周围都囤积了大量的干柴。而顺带的河道整治也接近尾声了，附近的大中河都已经整治过了，只剩下这些小河了。这河只有三丈宽，很浅。现在需要的是加固河岸，还有挖深河道。
这伙同村农民来的时候，河内外站满了人。或挖掘河道，或是挑土，干的热火朝天。
旁边有一队士卒，在监管。
只是，大部分人的脸上表情与昨日相差许多。今日绝望气息似乎很浓。
“发生什么事情？”村民上前问道。
“听军爷说，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就没有活干了。”被问道的人也是个农民，他垂头丧气道。
这意味着一日三餐的口粮都没了。
“为什么？”先前问话的村民吃了一惊道。
“我们兖州有三百万人口，有近百万人在挖掘河道，都许多月了，大部分的河道都整治完了。”农民叹了一口气道。
村民沉默了下来。这就没办法了，既然河道都已经整治完了。官府也没有再花口粮养活他们的道理啊。
这一伙刚来的村民，跟大部分人一样，心情都变得很沉重。
与这些人的沉重相比，秦枫的心情却是比较不错。
因为秦枫是知道情况的人，并且准备充分的人。他仓库里囤积的粮食，足够赈灾了。
所以，秦枫对于干旱是比较无所谓的。
唯一可虑的就是蝗灾，破坏力太强了。而现在呢，兖州，许昌，以及琅邪大部分的庄稼都已经囤积足够的干柴了。
蝗虫怕火，到时候庄稼地周围火光一片，蝗群绝对要绕道而走。
当蝗虫绕道的时候，滚滚而来的蝗群，就会沿着豫州，徐州，雍州而去，侵袭三州。
换而言之，兖州的蝗虫破坏会小很多，损失也会少很多。秦枫的心情当然不错。
大将军府，校场内。有一些护卫簇拥着秦枫。
秦枫手执清代连发强弩，拉满弦，在校场内对着远方的靶子狂射。校场内，箭影如蝗。
“呼。”许久后，秦枫以弹了弹弓弦结束了锻炼。长出了一口气。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有时候坐的久了，人会很不舒服。这么运动运动，就舒服多了。
“将军。”有一个护卫捧着毛巾走了上来。
“嗯。”秦枫接过毛巾，顺手往额头上擦了擦。
正打算起脚回到后院，去洗个澡舒爽舒爽。但是秦枫刚抬出去的脚步，立刻收回来了。“咦？”惊咦了一声，秦枫伸手摸了摸额头。
刚才，天上似乎掉了一滴雨水。
秦枫抬头看去，见到的却是万里无云，红日高挂。但是眨了眨眼睛后，这天上的雨水却细密的掉了下来。
这大晴天居然下雨。
秦枫稍微楞了一下，但却迅速的回过了神，大声对着护卫道：“去把主簿刘巴，功曹赵累，兖州太守荀都给我找来。”
道了一声以后，秦枫就不理会护卫了，也没了洗澡的心情。径直朝着书房狂奔而去。
因为秦枫意识到了不同寻常，历史上记载为何单单是旱灾，以及蝗虫过境，中原百姓就得易子而食。这其中肯定还有缘由。难怪最近一直心绪不宁，这旱灾，以及蝗灾之间，没准真夹着一场被漏记载的大灾难！
洪涝！
而这洪涝没准就是因为这一场雨作为起因，而后席卷整个黄河沿岸的地区。
到时候干枯的河水暴涨。化作洪水汹涌而来。
虽然河道是为了防范而整治的。但是秦枫还是下令各级官府做好。不得随意应付。因为这是百年基业，随意不得。
而关于可能发生洪水的事情，连秦枫也不大确定。所以，荀，司马朗，钟繇他们自然没有多大的警觉。
而秦枫现在就要关于可能会有洪水的消息散播出去，让各级官府警觉起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进行全面防御，这些防御包括迁徙低洼地带的农民等等。
主簿刘巴与功曹赵累的办公地点就在大将军府，而荀的太守府也在附近。所以，很快三人就来到了书房内。
而这个时候，秦枫坐好，并且准备就绪了。
当三人进来的时候，秦枫抬头看去，只见三人脸上都有喜色。
对于他们来说，这下雨是好事，完完全全是好事。因为下雨就等于旱灾的过去。
“主公。”三人齐齐对着秦枫一拜道。
“嗯。”秦枫点了点头，随即面色一肃，道：“下雨了，但是别高兴太早。”
秦枫的话，让三人一愣，但很快就意识到秦枫有什么话要说，纷纷收起了脸上的喜色，沉稳了下来。
秦枫暗自点头，这群人不愧是这个时代顶尖的文臣。
秦枫抬起头，一一的从三人的脸上扫过，沉声道：“因为深井眼的事情，你们对于我可能有些疑惑，但是我现在告诉你们，我确实是知道，这一场干旱会来。”
荀，刘巴，赵累三人齐齐一震，随即却又平静了下来。
这件事情，在三人心中确实是有诸多猜测。现在只是猜测被证实了而已。所以比较平静。
“而且，我还有很大预感，这场干旱之后，就是洪涝。这个洪涝我不太确定，但是有很大可能性。但洪涝之后必定会有铺天盖地的蝗灾。”秦枫道完后，抬起头看着三人道：“可能会有一场席卷整个黄河沿岸地区的洪涝。至于必定发生的蝗灾，在蝗群过后寸草不生，百姓易子而食。”
“主公此言当真？”赵累浑身巨震，失声道。
相比于前边一个，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重磅炸弹。席卷黄河沿岸的洪涝？铺地该地的蝗群，想想都觉得让人发寒。
“前有深井眼。”秦枫抬头看了一眼赵累，对于赵累的不敢相信，秦枫没有责怪。道了一声后，又沉声道：“我下令兖州，琅邪，许昌招募壮丁，在庄稼外围囤积木柴，就是为了驱赶蝗虫。而开拓河道，本是为了百年大业，但现在情形看来可能性极大了。”
秦枫这么说，三人心中再无疑虑。想想也是，现在正是诸侯割据的时候，每一份钱粮，都是相当重要的。
而秦枫却花费了一大笔钱财，雇佣了几十万的劳工，整治河道，囤积木柴。
这看似是圣贤之举，但其实有那么一点傻乎乎的。但是当秦枫说出这个惊人之语的时候，这傻乎乎的就合理了许多。
这如果事先知道洪涝，蝗灾要来，那么整治河道。一能减少受灾面积稳定社会。二也能减少不必要的损失。三，受灾人口少，就能节省一大笔的赈灾粮食。
很合理。
“主公且下令。”浑身巨震之后，荀深呼吸了一口气，抬拳对秦枫道。
秦枫点了点头，转头对着刘巴道：“起草公文，命许昌太守程昱，兖州从事钟繇筹划应对洪水的事宜，命令各级官员严阵以待，一有大批蝗虫出现，立马点燃庄稼周围囤积的木柴。一定要全力以赴。”
“另外，派人告诉田豫，让他停顿一切水军训练，把战船锁在水寨里边。”
“诺。”身为主簿，掌管文书往来是责任。刘巴闻言迅速应诺道。
吩咐了刘巴之后，秦枫把目光投向了赵累。在秦枫的目光下，赵累身体一挺，眼中精光闪闪。
“这次洪涝，蝗灾，把功勋最大的几个人都记录起来，事后以功勋进行嘉奖。”秦枫道。
赵累乃是功曹，是掌管功勋的官吏。这方面，自然是要交给赵累的。
“诺。”得令后，赵累应诺道。
吩咐了二人后，秦枫把目光移向了荀。深深的看了一眼荀后，秦枫轻声道：“兖州的诸多事务，就交给文若了。”
“主公放心，既然实现知道洪涝，蝗灾的消息，这兖州乱不了。”荀微微低下头，沉声保证道。
“好了，接下来肯定要忙的脚不沾地，都下去准备吧。”这活儿秦枫别的话也不想说了，老天爷都给预兆了。
再耽搁时间，得后果自负的。
“诺。”事态紧急，三人应诺一声，迅速离开了。
三人走后，秦枫也出了书房，站在走廊上，抬头看着已经渐渐乌黑的天空，越下越大的雨。喃喃道：“暴雨啊，暴雨。”
先前那条小河上，又是一番风景。
无数农民丢弃了手中的工具，在大雨下，或高兴呼喊。或眼泪狂涌。
“哈哈哈，上天没有抛弃我们啊，有这场雨，剩下的三成庄稼保住了。明年不用挨饿了。”无数人呼喊着道。
负责这一带监工的是一个都伯。感受着天空中滴落下来的雨水，都伯冷硬的脸上也展开了笑容。
这雨水虽然迟了一些，但也是救命的啊。
感受着农民们的高兴，都伯任由他们呼喊了一阵子。
直到农民们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都伯才上前一步，大喊道：“好了。虽然下雨了该高兴，但也不能对不起将军给你们的饭菜，把这一段河道挖完，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诺。”响应都伯的是一阵嘹亮的应诺声。
这场雨下得很大，且毫无预兆。
面积大约就是黄河以南的大部分地区，以及黄河以北的小片区域。
徐州，不断下降的雨水冲刷着整个城池，使得闷热了数月的天气，得到了缓解。
无数百姓，纷纷走出屋子。迎着天空，大喊大叫。
在干旱的日子里，有什么比一场畅快淋漓的大雨更加让人舒服呢？
陈府，书房中。
这场大雨来的时候，陈，陈登正在下棋。
虽然对于徐州并不怎么关切，但是一场大干旱，还是让二人身上的压力很重。
现在一场及时雨，让这种压力立刻消失无踪了。
徐州的底子厚，比天底下任何一个州郡都要厚实。就算是那天府之国，益州也是一样。
家家户户都有余量。
只要度过大干旱，明年再来个大丰收，就会挺过去的。
“这场雨，下的好啊。”落下一颗棋子，陈抬头看了一眼外边细密的雨水，听着屋顶瓦片上，传来的咚咚咚，雨水敲打的声音。呼出了一口长气。
“是啊，要是再不下雨，就要渴死一大片人了。”陈登也呼出了一口气，欣喜道。
雍州，将军府内。
李世民站在院子内，迎着天空中蓬勃的大雨，张开了双臂。毫无形象的的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老天没有让孤绝望，没有让孤绝望啊。”
要说压力，秦枫是最小的，陈，陈登次之。最大的是李世民。雍州不比徐州啊，百姓虽然也有余量，但不足以熬一年啊。
有官吏估计，雍州这一年的粮食产量，可能在二成左右。每天喝粥，勉强能维持到明年秋收。
但要是干旱继续，这二成粮食也会化作飞灰，再加上近十万白波贼的拖累。到时候，整个雍州会陷入绝望。
所以，李世民迎着大雨，哈哈大笑。
笑声中，充满了重生的喜悦。
老天待他还是不薄的啊。
同样喜悦的还有袁术。
汝南，后将军府内，袁术与李世民差不多，站在院子内，把整个人泡在雨水之中，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豫州多山，少田，但是兵丁很多啊。以前近四十万，沛国郡一战后，也还剩下二十多万。
但是百姓才二百万，几乎是十比一了。
所以，豫州的百姓过的比较苦，每年虽然也有余量，但是不多。现在与荆州刘表在南阳又摩擦不断了，内忧外患，豫州背负了太大的压力。
要是干旱继续，今年颗粒无收。袁术可能要率兵南下，去跟镇守襄阳的文聘，进行交战，抢夺粮食了。
而现在却不用了。
与李世民一样，袁术也有一种强烈的死里逃生感。
心中的喜悦，让他仰天大笑。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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