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周昌的预见不准确,因为他很快就沦落到腥风血雨之间了。
因为朝鲜这一点点骑兵,仅仅一个回合,就被清军给打散了,一瞬间落花流水,星云流散,周昌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发现身边只剩下几十骑护卫着韩王。
不管怎么说,朝鲜李氏也享国二百余年了。身边岂能没有几个英武之士,成建制能打仗的军队或许找不出来,但是几十个侍卫高手却是有的。只是这几十个人根本挽回不了战局。
一时间局面岌岌可危,韩王与周昌被保护在最中间,清军骑兵四面八方的杀了过来。
片刻之间,周昌就浑身是血了。
不是周昌的血,而是身边的侍卫的血,韩王吓得瑟瑟发抖,几乎连缰绳都抓不住了,周昌倒也果决,拿出手铳来,抽空一铳,将一名清军骑兵射翻在地。周昌连忙马上填装火药。
这手铳是周昌准备来朝鲜的时候,专门从制造局搞来的,他日日习练,用以护身。平日片刻之间,就能填装完毕,但是这个时候,却发双手不住的发抖,无论如何都做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他眼前一亮。却是刀光。
刀光先至,刀锋追着刀光,向周昌头上斩来。这刀光正好落在周昌的双目之间,周昌只觉得眼前一亮,除却一抹刀锋什么都看不见,忽然听见弓弦崩得一响。顿时眼前一黑,一名清兵在他身侧坠马。惹得他的坐骑也有些慌乱。
他这才发现有百余骑兵从杀了过来,领头的人却是有过数面之缘的马三宝。他立即喊道:“此乃朝鲜王。”
马三宝驻守过江华岛一阵子,对周昌与韩王,虽然不熟悉,但是却都认识,此刻却有一些认不出来了,平日极重风度的朝鲜王,脸色苍白,仓皇如犬。而周昌浑身是血,脸上也有道道血痕,似乎是飞溅上面的。
一确认两人的身份,马三宝立即知道轻重,二话不说,命麾下士卒将周昌,韩王等护卫在中间,一并杀出重围向汉城方向而去了。
向东南方向数里,就听见喊杀之声,马三宝远远眺望,立即放下心来。
因为虽然马三宝看不真切,却也能听出炮火齐鸣,就知道清军尚且没有破阵。既然如此,就说明越王那边暂时没有危险。马三宝不敢停留,只是草草看出清军阵势的薄弱之处,快马加鞭,以自己为锋矢,硬生生的破阵而入。
清军都是骑兵,本就不注意阵势。再加上马三
宝出现的突然,一时间清军还没有来得及应对,马三宝已经来到了郑成功军阵之前。
“呜呜。”的号角之声,清军暂且退兵。
清军潮水一般退下来,夏军阵前安静下来。
马三宝此刻看去,却见地面上有很清晰的界限,就在阵前数步的距离上,在这个距离外面,多是稀稀疏疏的清军尸体,但是这个界限以内,却是层层叠叠的夏军与清军尸体,还有战马的尸体。
马三宝立即明白,这个地方是夏军原本的阵线,只是清军来得太过突然了。双方在这个地方短兵相接,硬生生将夏军军阵给逼退了。
仅仅这一点痕迹,马三宝就能想象到之前,厮杀多么惨烈。越是如此,马三宝心中就越是自责。
“马将军。”一个士卒过来,说道:“王爷召见。”
马三宝与韩王,周昌一并却拜见郑成功。
此刻危难之时,方见英雄本色。
郑成功所在,以数个木箱垒为高台,郑成功坐在一太师椅之上,神色轻松自在,似乎好像不在重围之中。他见了三人。先问韩王情况,声音和煦之极,只是韩王惊魂未定,言不成行。郑成功心中轻之。不过言语之中不带半分,只是安抚韩 王,令左右护卫韩王下去休息。
其实不过是软禁起来,一旦有变,说得要杀韩王而后快,决计不会让韩王落于清军手中的。
郑成功目光落在马三宝身上,声音转为严厉,说道:“马将军,你可知罪?”
马三宝脸色惭愧之极,轰然跪倒在地,伏首说道:“末将知罪,但求一死。”
郑成功一时间觉得难办之极,如果眼前是别人,不是马三宝,郑成功早就一声令下,推出去斩首示众了。不带半点犹豫的。
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马三宝终究是张轩的亲信。今日他杀马三宝容易,却不知道会不会让张轩觉得他有别的意思。这就不好办了。郑成功思忖了片刻,说道:“你作为前锋,引大军入围,其罪当斩,不过观你救韩王有功,而今又在用人之际,权且网开一面,饶过你这一次了。许你戴罪立功,大战之后,如果有功,自可功过相抵,如果再战不利,就休怪我无情了。”
马三宝咬着牙说道:“谢王爷,再有差错。无须王爷开口,属下提头来见。”这一句话,倒是真情实意,对马三宝来说,今日一战已经不堪之极,如果有第二次,不谈处罚,他自己都无法面对自己。
“王爷,”周全
斌上前说道:“清军来攻了。”
郑成功立即将注意力放在即将来到清军身上,他站起身来,拿出千里镜,四处观战。他所在地面因为垫了箱子,故而他站起身来,高出寻常士卒不少,视线并不被遮挡。
将整个战场都收入眼底。
却见清军四面八方而来,无数战马掀起的烟尘,就好像是四堵黄色的墙壁一般,遮挡住了郑成功的视线。却见下面无数人影正在向夏军这边走过来,只是郑成功定睛一看,顿时心中暗骂道:“卑鄙。”
因为走在最前面的并非清军骑兵,而是密密麻麻的朝鲜百姓。
郑成功顿时知道,清军准备用朝鲜百姓来抵挡夏军的火力。
郑成功心中立即默算起来了,出汉城之后,几乎所有士卒都轻装前进,身上只有当日的粮食,火药什么的也只是随身携带一些。大炮根本没有,有的只是能跟上行军的,虎蹲炮这类小炮而已。
每一个火铳手身上带着火药足够火铳手射击两百多次。
倒不是不能再带了,而是再多了也无用。
如果在短时间之内,射出二百多次,这火铳定然是炸膛了。绝无例外。如果战斗时间长的话,自然能从后方辎重之处领取。
这些朝鲜百姓,能不能抵消了两百多次齐射。
而在没有火药的情况之下,郑成功本部人马又能不能抵挡住清军骑兵的进攻,郑成功心中也是没有底。
此刻他身边的士卒并不多,大抵有三万左右。
不仅仅有夏军的人马,还有郑成功的亲卫,郑成功的亲卫一直是郑家嫡系人马。毕竟郑成功再怎么心大,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安危委于人手,必定亲自掌握才放心。
不过,郑成功也没有将他的亲卫算入战力之中。
并非郑成功的亲卫战力有问题,恰恰相反,郑成功对亲卫极厚,这些亲卫之中,还有不少郑家子弟,虽然训练上大抵不如夏军,但是以后饷为基础,以郑氏子弟为骨干,决计能为郑成功战斗到一兵一卒。
只是对郑成功来说,如果真打到连他的亲卫都上战场的时候,几乎已经是大势已去。
郑成功将目光挪开,随即看见了后方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一兵一卒。自然知道是围三缺一的故计,只要夏军军阵动起来,清军就能更好的抓住夏军的破绽所在。
郑成功自然不会让清军如愿的。
只是这个局面该如此破解?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