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州知州折克行自奉命出兵之先遣了族中的精锐弟兵横穿云内山,走云内口去救援忻州——这是韩冈之前所吩咐不过比韩冈预计的还是迟了毕竟道路不好走——而他本人则是率领主力径直出了国向东北攻下了神武算由此再转往代州——其重新入境的位置正好是在忻口寨背本意也还是救援忻州
并不是折克行不想跟着折克仁走同一条道路可军中的人数越受到地形地势的限制就越大六七的有马步人能利用的山数千近万以步兵为主的大军则只能望而兴叹
比如长江、黄河千万里其间野渡无小股兵马很容易越过但真正能大军横渡的要津也就那么几处要不历史上沿着江河的几次有名的会也不会集中在为数寥寥的渡口之上黄河的白马、孟津、风长江的采石、瓜都是这样为兵家必争之地的大渡口
同样的道横穿云中山的云内口小道只带了一个指挥的折克仁走得带了近万兵马的折克行却走不了云内口向西可通宪州静向北则通宁只是山路崎难以快速通行麟府军大队人马走此不仅耽误宝贵的救援时运气不好被辽军堵住山饿死在山间都有可能所以他直接就攻向了辽境
神武县是西京道朔州辖下武州州是古长城内侧的道路要冲若古长城一线还在中国控制之神武县必然是囤积重兵的所在经由神武是河外至代州最近的道路
“折府州已经攻占了神古长城以内的辽贼被清逐一空只是接下来想要联络就得尽快拿下崞县边境上的四座军寨”黄裳指着沙盘上沿着山势一排开的标识一一说“楼板、石趺、阳武、土墱”
代州北面的国境线上通往辽境的谷路大小四十四故而缘边共设十三都是正当川谷之以‘控胡骑走集’其中最适合大军行动的路自然就是防备最为森严的路也就是西陉寨和雁门寨不过那边是直通朔而从武州神武县过则是楼板、石趺、阳武、土墱这属于代州崞县的四座边寨
“土墱寨就是旧年张定公大败辽贼的地方吧?”留光宇问道
“正是”章榩“君馆惨败也就靠了张定公才挽回了一点颜面”
起张齐韩冈就想起当年张方平的话来
当年张方平对当今天胡扯宋辽大小八十一‘惟张齐贤太原之战才一胜耳’说的正是张齐贤所指最后斩首两千的土墱寨之战——不过当时张齐贤是代州知而不是并州太原吧.
“那几座寨还没被烧掉?”留光宇又问
“四座寨都没被烧掉”章榩说“辽人大概是准备留在以守卫神武县要是辽人烧了这一回折府州就能直接领兵进代州了”
缘边十三寨中的大部之前都在陷落之后直接给辽军烧了——有了忻口寨和石岭后方不在主道上的军寨留着对辽人也没有意而失去了忻口寨和石岭留着那些寨在同样也没有意义——烧了之宋军即便将之夺也要多年经营才能重新修建起来一开始就存了以代州换西平六州的辽会这么做是理所当然雁门和西陉寨被毁的消就在两天前传到了忻州这里
“但丢了忻口寨之那四座寨辽人也守不住了”折可大跟着说“肯定会放弃现在多半已经烧了”
章榩抬头对韩冈道:“萧十三不正是希望我们能追着赶去代州城下?留着四寨反而会乱了计萧十三不至如此不智”
“不错当是如此”韩冈回应了一又低头注视沙同时聆听幕僚们的议论
如果辽军坚守忻口想保住代州全境那么必然会守住崞县四寨而萧十三现在干脆了当的放弃忻崞县四寨也不可能去守了说起来也有折克行的功劳在没有他们出现在辽军背萧十三也许还不会下定决心
“不过辽人放弃之肯定会大肆破坏一不会那么轻易就让官军利用道路”秦琬醒道
黄裳从沙盘上抬起问秦琬道:“四寨中那一寨的路最好走?”接着又补充“好走的肯定不易毁坏”
“应该是阳武寨”却是陈丰在旁接“陈丰记得熙宁十年的代州各务商其中阳武、石趺和楼板三寨的边寨税入都在贯以但阳武是一七十四贯有余楼板、石趺则是一二三十土墱则更为六十五贯而同时的西陉、雁都只有六七十贯”
陈丰精于钱在韩冈幕府多也终于有了些幕僚的样几句话一立刻就让人刮目相看连章榩都惊异的瞥了两眼对地方商税如数家别的不必然是这段时间在故纸堆中下了苦功夫的有此心自然是做事的干才
“倒是记得仔细”韩冈赞许的冲陈丰点点头
黄裳则疑惑道:“怎么西陉、雁门的税入这么我记得代州商税都在七八千贯上下”
“西陉、雁门搜检严所以商人们都走得少”前西陉寨寨主的儿解释“崞县偏远离州巡检自是散漫”
韩冈抬起看了看秦又扫了一下折可然后又收了回来暗暗的嗤笑了一声
秦琬的话其实只说了一解释得并不完全剩下的一半是将门和地方豪族的回易商队挤占普通商人的生存空好的商路被霸没有后台的商人们自然只能走其他路线否则‘谷路十十通车二通行人’、‘一阔五十一通车骑’的西陉、雁门哪里是其他边关可比?
而车马如织、商旅云集的边地重镇代商税收入每年都不到一万这又岂是正常?
不过除了雁门、西陉之通向神武县的阳武关的确是易于车马通行的通道所以商税才会远多于其余边寨
“道路不用担辽贼再怎么破修整一下也肯定很快就能通行”韩冈引导着话“唯一可虑的是后方的支持河东这边的积存快要用光了吧?还要留着些种粮给姓”
“援兵非光宇可但粮秣之枢密可无需担光宇必筹划妥当”
韩冈点了点头随军转运一他现在暂时交给了留光宇和田腴负留光宇马上就要回太原主田腴则已经先回了威胜军坐镇只要不出他这里就干脆的只让陈丰负责计点就行了
留光宇又笑道:“幸好这几年天下丰各路的粮仓几乎都要满溢现在消耗一下陈等到了夏秋收正好换上新米上来”
韩冈神色微微一敲了敲议论顿时停了下来
他目光一扫左压低的声音有着很重的警告味道:“给付军中的粮食一定要注意寻常的陈米还好说但那些霉烂朽坏的黑决不能在军中口粮里出现如果有宵小敢在军粮中做三尺龙泉正为他所设”
韩冈语气森留光宇悚然而连忙起指天誓日会监察到底
官府酿甚至官员家中私全都是用着府库中上佳的米而发给士卒的禄则多为仓屯替换出来的陈甚至许多时连因存储管理不善而腐烂霉变的陈化粮都敢拿来给人吃——也就是所谓的黑米
国初名将王超之王德曾有一次拿了黑米发给军差点就闹出了兵变幸好王德用演技拉着负责分发禄米的专副演了趁戏:
王德用先质问:‘昨日我不令汝给二分黑米、八分白米乎?’
专副承认:‘然’
王德用又责问道:‘然则汝何不先给白后给黑米?此辈见所得米腐以为所给尽如故喧哗耳’
专副低头认罪:‘某之罪也’
可惜这时候三国演义还没出曹操杀粮官的好戏也只有些人知寻常军民自是懵然无知王德用就这么将责任往下一把自己摘出来先拿着专副了二十又把闹事的士卒也了二十以示公正再换了白米发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但韩冈幕府之中的成就算不熟悉历史典或是本朝故却也有足够的头脑想象得一钓了韩冈到时候会怎么平息士卒的愤怒心惊之都有些不敢说话了
见会议气氛变得冷又见韩冈使了眼黄裳出言缓“只要粮草军械备又与麟府军会接下来可就是代州了”
“萧十三退守代到底是因为折府州来还是因为想要用诱敌深入之计?不想清可不好遽攻代州”章榩老成持重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应该都一半一半吧”黄裳“辽贼肯定是不甘心毕竟官军夺占了兴肯定是想要回来的”
韩冈点了点头:“为了能够换回兴更为了耶律乙辛的脸辽人肯定不会放弃代州既然如缓进和急进都是一都可以跟他们在代州城下一决胜负所以稳一点为好”
只是仔细想萧十三放弃忻也有很大可能并不是担心北方诸寨被攻破而腹背受而是为了让自己这么想才做的——料敌从韩冈和他的幕僚都不是盲目乐观的性格
不论是不是诱敌深入的战韩冈都没算去上当——也没想过将计就计接连收复了太原和忻州之让他用不着急着夺回代州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步调来走
“的确如枢密所得稳上一点为好”陈丰说“代州及缘边各寨的积足够辽贼食用三年以而且还可以掠夺姓的口粮我们耗不过他而且届时辽贼肯定会坚壁清从后方运送粮耗费的人力和时间不会小”
秦琬也道:“辽贼稳固了易飞狐陉的通道也就畅通无阻在攻代州的时不但会有来自雁门关外的援也会有经过飞狐陉来援的辽贼”
“的确如此”众人纷纷点头
“而且还有一件事……”秦琬又道
“什么事?”折可大问道
“辽贼南不只是雁门一条神武那边……同样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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