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莫快速的沿着原路返回，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一个身影正匆忙地向着挑灯街方向赶去，不由大喊出声“爹”。
柳光军听到喊声，身体急停，转头望去，见是柳莫，脸上露出如负重视的笑容，匆匆赶过来。
“爹，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怎么会来？我来找你啊，你啊你，真不让人省心。”
“爹，对不起”柳莫心中感动，父亲明知道这么危险还是不顾一切出来找自己，让他很愧疚。
挑灯街的事说来似乎很久，但只是片刻而已，而柳家村等人住宿的地方离温柔河很远，就这么一会时间，可能柳家村其他人还没回去呢，但父亲就快感到挑灯街了，心里的焦急可想而知。
“没事就好，走，先回去在说，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家，城里要出大事了，我们小人物不掺合，也掺合不起。”说完拉着柳莫便往小憩客栈奔去。
一晚上，城里人声鼎沸，马蹄震天，柳家村众人都没有睡好，早晨，天刚蒙蒙亮，源于晨练的习惯，一个个都起来了，不过众人精神都不好，虽然和自己没关，但众人除了柳光军外都还是些半大孩子，何曾见过这种场面，还是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收拾好行李，我们回家”
众人刚一出客栈门口，就遇到了一队巡逻的士兵正要走过，个个刀枪齐戴，盔甲遮身，煞气纵横，如临大敌的在街上巡查。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最后一个士兵看到众人背后背着的开山刀，长枪一直，大声喝问。
“锵锵锵……”
所有的士兵尽皆转过身，都是长枪一直，眼神凌厉，一股杀气碾压而来，似乎回答要是不满意便会一拥而上。
“大人，我们是城外百里外的柳家村的，这些都是今年成年的孩子，城这次来城里报备带着来见世面的，今天正准备回去。”柳光军答道。
众人站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一动也不敢动，忐忑无比的看着这些士兵。
一个为首的士兵反复审视了众人几分钟，才带头转身走去。
“妈啊，这些煞星，怎么比上次山里那只熊瞎子还吓人啊？”柳二狗拍着胸口，一脸后怕，其余众人也差不多。
“很吓人吗？”柳莫脑中不由想起昨晚那寒冷彻骨、直入灵魂的杀意，只觉一股凉意在心里升起，浑身打了个寒颤。
“好了，别多想了，瞧你们那点儿出息，怕什么？我们行得正、坐得直，进城来没偷没抢的，又没犯法”
看着众人脸上的神色，柳光军脸色突然间板了下来，开口便大训了众人一顿，将众人说的羞愧无比。
城中没有了昨日的喧嚣，繁华，各种街道都是空空的，很难看到有几个人，两边的摊子、店铺也一个都没有开
张，柳家村一大帮人，背上背着明晃晃的大刀，在这种情况很是显眼，一路从小憩客栈走到城门口，竟然遇到了无数拨士兵的排查，到最后，众人对于士兵身上的杀气都已经麻木了。
“呼……，终于出来了，他娘的，下次没有事打死我我也不来了，简直就是受罪啊，还不如我在家练功呢”看着身后正在远去的边陲城，柳二狗心有余悸。
柳莫也转头看着慢慢消失在眼中的边陲城，“边陲城，我还会再来的，那一刀，我总有一天也会强到这种地步的！”
天色已经大亮，今天天气很好，太阳在大清早就撒下万丈光芒，似乎是要驱散边陲城昨晚的血腥。
一路行走，到底是年轻人，耐不住寂寞，很快便将昨晚和早晨的种种抛于九霄之外，一路嘻嘻哈哈，开始讲起在城里的见闻来，虽然只来了一天，但正因为看得不够，似懂非懂，反而更加增添想象的乐趣，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描述着自己看见的再结合些自己的猜测，讲的是口水横飞，听的也是津津有味。
柳莫一直很沉默，没有掺合众人的讨论，现在静下来了，昨晚的场景就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
昨晚主要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现在注意力一开始分散，其他的场景就慢慢浮现，特别是当那道绝望的刀光劈砍下时，那中年男子，龙冷厉，龙力腾，还有其他龙门武场的人，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在柳莫脑中盘旋，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神，就像是正注视望着他一样。
那是几百双无助的眼神，他们渴望能够活下去，但无情的刀光粉碎了他们的一切希望，他们在绝望中死去，时间太快，来不及让他们留下遗言，来不及让他们怒吼不甘。
柳莫的心在愧疚，心里感到无助，每当那一张张脸、一双双眼神在脑海里盘旋一道，柳莫心里就多了几分压抑，虽然凭他的实力就算当时出去也只是送死，但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几百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心里那份无力感就越浓。
“很愧疚吗？”
“恩？”抬起头，父亲已经不知何时走在了自己身边，其他众人也已经走在了前面去了，只有自己走在最后。
“其实相信你自己也知道凭你的实力，出去也是送死，只是总感觉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应该这么的冷漠是吧？”
“嗯”柳莫点了点头。
“呵呵……那是因为你还小啊，江湖上的事接触的太少了，人心呐！”伸手摸了摸柳莫的头，柳光军和蔼的笑了笑，接着叹了口气，抬头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可是爹，那毕竟是几百条生命啊，几个为首的和那些帮凶死有余辜，但也有些或许是无辜的，罪不至死”柳莫还是不能理解，那么多的生命啊，就这样眨眼间就消失了。
“无辜？哼……”柳光军冷哼一声“莫子，你要记住，杀人者，人恒杀人，就算你说得对，那里面有些人是无辜的，但若是事先不对别人起杀心怎么会被别人杀，就算他们去挑灯街是奉了龙门武场的命令，但他们去是干什么，是去杀人，不管是不是他们自愿的，这都是事实，而他们去杀人，就要有人
被杀，你可曾想过被杀之人？就像前面那几个军人，你可曾想过他们？他们有错吗？他们错在哪儿了？难道他们就不想活吗？他们一样被杀死了。”
“唉……，莫子，你要记住，江湖是很残酷的”柳光军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心酸，接着说道：“弱肉强食是铁一般的定律，若是那几个军人够强，那么就不会死，若是龙冷厉够强，也不会死，若是中年男子够强，照样不会死，反之，若是那个神秘人不够强，那么他就会死，总之，实力才是压倒一切的关键”。
“爹，世上就不存在道理吗？书上说，有理能走遍天下？”柳莫迷茫了，柳光军一席话，让他对于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的知识产生了怀疑。
“书上说的没错”
“那……”
“爹说的也没错，这二者并不矛盾，道理的确是存在的，但只存在于双方实力相同的基础下，那个时候才会讲道理，就像昨晚如果和龙门武场三少爷起冲突的不是几个军人，而是同样具有显赫势力的人，你说会打起来吗？打不起来，那么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吗？还有，你想想看，纵横边陲城三万里的黑马帮每年个个村子都要收岁贡，为什么我们没人去讲道理？是他们没错吗？不是，是我们不够强，没有资格讲道理而已”。
“那这种道理还叫什么道理？只是对一部分人有用的道理要来何用？”
“不，这就是道理，这是适用于所有人的道理，只是有人给他加上了规则而已。”
“什么人？”
“强者，处于人类顶层的人，他们给道理赋予了新的规则，他们拥有强大的武力，因此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要改就该，他们要变就变，要谁生，谁就能生，要谁死，谁就会死，他们控制着一切”。
“为什么？他们凭什么？就凭强大的武力？”柳莫心里突然间涌现出来一股滔天的怒火，倾尽五湖四海都不能湮灭。
“不错，就凭强大的武力”。
“我不服，爹，我真的不服”。
“不服？”柳光军的看着柳莫，目光柔和，轻轻开口道：“莫子，不服的人很多，何止你一个啊！但不服又有什么用呢？不服就能改变吗？”
“不能，只是徒增烦恼而已罢了，世界，本质上是遵循弱肉强食规则的，世界上充满了热血、豪情、机遇，但同时也是尔虞我诈、杀戮遍天！”
柳莫听着父亲的话语，脑中记忆翻飞，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发觉世界的确如父亲所说一样，这是他第一次开始对世界有了一个准确的认识，心里的童真、幻想在这一瞬间统统被磨灭，可以说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开始成长了。
“爹，你不是说他们凭借的就是强大的武力吗？那好，那将来我就比他们强，到时候我就重新制定规则，我讨厌成为遵守别人制定的规则”思索良久，柳莫抬头凝视着柳光军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弱肉强食既然是世界的法则，那么我不要做弱的食物，我要做强的猎人”。
“呵呵……”柳光军笑了笑，那笑容中包含了柳莫看不懂的东西，随即转身大步赶路，“走快点，跟上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