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辈分所论，我戚棋做的的玄又玄孙也不为过，但道行不以年轮为论，有人三岁可得真传、有人百岁不得道意！我看你的修为也自不浅，所以才让十五养你，许你个原魂原修，盼你有朝一日得了轮回后，再世为人也为正道。可你，居然视恩如无，今天要不说个清楚，甭说你是千年女鬼，纵然万年女妖，我也可送你到忘川，让你再无希望！”
戚先生接着喝斥，那语气是我认识他以来最严厉的一次。
阎莫爱的脸变得更绿，但怔在那半天后才幽幽地叹了一句：“为人不快乐，不如为鬼！为鬼不快乐，不如忘川！要是戚先生真的送我进忘川，何尝不是我之所盼！”
我在旁边不知为何，心头莫名其妙就是一阵绞痛！忙上前将手一抓，想把阎莫爱从戚先生的手里拽开。
可阎莫爱此时只是一道美丽的虚影，我的手穿过她的身体，却无法真正地抓住她。
此举令戚先生有些惊讶，但也带着一丝不解，愣了一下后放开阎莫爱，叹了一句道：“给你个走的机会！”
“不要！”
我几乎是本能地叫了一声，叫出后才知自己有些失态，还好戚先生只是一脸坏笑地看着我，并没有往常的说教或者取笑。
反而是阎莫爱有些羞涩，垂着头低声道：“戚先生，我……我能和道体……和十五单独聊一会吗？”
戚先生没回答他，只对我扔下一句：“妖蛊好不容易现身，正是顺藤摸瓜一网打尽的难得机会，我希望你把拖住那个周老奶，让我们处理完浮尸后回来收拾她！另外，我给你指一条路，虫人虽惨，但已逆天，不该活着的人，把他们尽早除去为是，以名节外生枝！”
说完后，他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
我低着头，明知戚先生已然提前出发，却没有追出去相送，心里只是不断地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心神如此不宁？
“道……十五……不，公子，你可怪莫爱，可责怪我今天不现身相救？”
戚先生离去了好一会后，阎莫爱迟疑地开口问我，她那句“公子”的称呼，让我忽然有了一种梦中的感觉。
在那个梦里，我能看见一个身着灰衣道袍、头上挽着发髻的瘦高身影，站在黄河的壶口瀑布前，微风和着流水的雾气环绕在他的身畔，让他看起来有种如临仙境之象。
在他的身后，亭亭玉立着一位妙龄少女，身着紫衣、怀抱瑶琴，却脸有悲戚之色，一双妙眼呆呆地盯着道士的背影……
好久好久，少女开口道：“十五……施肩吾……不，施公子！你是责怪莫爱，所以才出家为道？你是责怪莫爱，所以才决意离去的？”
“无上太乙天尊！莫爱，回去吧！他还在等你！”道士的回应声很低，被那瀑布声一盖，更显得若有若无。
少女好像哭了，右手轻抚瑶琴，但琴声也被流水的声音所盖，显得无比凄凉。
和着轻柔的琴声和咆哮的水声，少女有些绝望地说道：“你要一心向道，我陪你修道千年！你要知回心转意，我当为你等候！”
道士却仍旧没有转身，继续用那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应道：“我赐你名为莫爱，你难道真的不知其中深意？”
“别为自己的逃避找借口！”好少女琴声忽止，有些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后，大声问道：“我只问你一句，有没有真正的爱过？我知道这个问了你千百次的问题你不会回答，但我就是要问！如果你曾爱过，哪怕只有一朝一夕，那你就回头再看我一眼，再看看你的莫爱一眼！”
“要是华夏妖物不出，我何尝不想快乐人间？奈何……奈何……”道士的回话无比沧桑，但始终不回头，只有轰鸣的水声，似在继续追问。
少女等了良久，忽然将手中瑶琴往河里那个旋涡中一扔，身体跑着便飞身而下……
道士猛地转身，想要抓住少女，却只是抓了个空……
跪地，低头垂地！道士忽然发出一声嘶吼：“爱”不知是在给少女迟来的回答，还是在呼唤少女的名字。
日落月升、月淡日红！道士就这样跪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成了一尊雕塑。直到一众身着铠甲、手执长刀的彪形大汉逼近，那道士才捏了个手诀指天，嘴里大声念道：“无色无相、不虚不实，不除妖物、不为人身！急急如律令！”
那些彪形大汉本已快近他身，听得那句话后，带头的那个呼了一句：“他娘的，臭道士的舍身诀，大家快跑！”
可他们转身为时已晚，道士念完后，一道身体虚影从身体里忽地窜出，瞬间扑上便将他们所有人身上的铠甲连同上衣全部卷入奔涌的水花里。
那些人的上身令人触目惊心，脖子以下除了四肢外全部都是一幅黑色骨架，骨架上寄生着或大或小的一段虫身……
道士虚影挡在那一众人唯一的退路前，冷冷地说了句：“妖蛊可都齐了吧！今日我就替天行道，把这小虫送回昆仑！”
话声未尽，他已斜斜踏出一步，双手各持一道手诀，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声唱道：“不见昆仑天梯现、无谓长生祭三清，天道无相伏魔尽、除去地妖求圣明！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那些虫人横刀向前，却砍不到道士虚影，倒是初升的红日发出万道红光，像利剑一般往他们的虫身上劈去……
当所有虫人倒地化为骷髅，那虚影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妖魔，你们遇上我施肩吾，那就是末日了！”
笑过后，他接着却一声狂啸：“莫爱，为何不多等我一日？为什么……”
长啸声中，虚影渐无！那原本垂头的道士身体，猛地弹跳而起纵身跃入瀑布下方漩涡……
“啊”我一声惊呼后回过神来，见眼前的阎莫爱正泪眼朦胧地盯着我，接着又不自觉地叫道：“为何不多等我一日？”
我问的那一声是无意识的，而之前的那声惊呼，则是因为梦中那道士跃入水中时，我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那张得意中带着失落的脸，分明就是我自己的模样……
“你醒了？你终于记起来了？”阎莫爱慢慢走向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等你何尝一天，我等你千年了！”
我一个激灵后，有些恍惚地问道：“莫爱，我……我是那个道士？”
阎莫爱怔住，忽然有些失望地回道：“不，你不是，你是鹿悟仕，不是施肩吾！不是的，你不是他！”
说完后，她哭了，哭得很伤心，一边哭一边抽泣着道：“没有什么施肩吾，他只是一个传说，是杜撰的！你刚才看到的是幻觉，是假的！你不是他，真的不是他！不是的……”
我不知怎么了，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溢出，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叫道：“莫爱，我就是他，我就是施吾呀！你在我心中三年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就是吗？”
我敢肯定，那个声音不是我的，我知道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我只知道心里的痛是真的，即使我不想，但却身不由己！
阎莫爱哭得一阵，忽然抬起头，眼里竟露出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阴毒，瞪着我问道：“道体娃，你究竟是谁，为什么附在施吾的身上？”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知道自己是鹿十五，不是什么施肩吾或施吾，但我也知道我的命是借来的，这个问题我找不出答案。
一时间，我喃喃地应道：“我是谁，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你是我九宫门戚棋的传人，你是鹿悟仕！”
戚先生那道似惊雷的叫声在门口响起。闪身进门后，他又冷冷地看着着阎莫爱道：“你要是再来纠缠，当心等下去的机会都不给你！”
回过头后，他怒视着我念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我心头一阵清明，惭愧得不知所措地问道：“师父，你……你去哪了？”
戚先生少见地发火道：“去哪了！妖蛊未除，你倒在这幻想起大姑娘来了！还不赶紧想想，明天要如何应对妖蛊。刚才我打电话给陆毅，听说那望龙居又死了两个人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