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病重
苏长风即将接任东州州牧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这些天前来苏府拜年道喜的官绅络绎不绝。(.O)李管家收礼收到手软，王氏也忙得不亦乐乎。
初十这日，王氏正在库房清点礼品,却见碧玺疾步走了过来，面色焦急。碧玺素来性子稳重，能让她失态的定然不是小事。王氏蹙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夫人,老夫人病重，您快去看看吧！”碧玺答道。
“什么？”礼单册子“啪”的一声掉到地上,王氏回过神来急急追问，“初一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重了？”
“具体的碧玉也没说，只催着您快过去。”碧玺说道。
“管家，准备马车。若老爷问起，就说我去王府了。”王氏转头对身旁的李管家吩咐了几句便快步回房，换身衣服去王府了。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半黑。小染青仔细看了王氏的面色，双目红肿，愁眉不展。看来王老夫人的状况真的很糟糕，这下连小染青也皱起了眉头。这位外祖母虽然行事莽撞，但待他们一家子却是真心实意的好，她并不想让老人家出事。只是她虽对医药有些研究，却也仅限于毒而已。对于治病医人，她并不精通。无论如何，明日先同娘亲去王府看看情况，说不定会有办法。
翌日，王氏又去了王府，同行的还有几个孩子。自来了江南郡，外祖母就一直对他们疼爱的紧。如今听说她病了，自然是要去探望一番的。
“二嫂，我拿了些药材过来，您一会儿让大夫看看是否得用吧。”王氏让小丫头将几盒药材捧到陈氏面前，这些都是苏长风让她从库房取了带来的。
“二姑奶奶有心了。”陈氏略略扫过，苏府倒是大手笔。只见盒中无一不是珍贵草药，其中还有一支三四两的野参，一看就是上百年的，最难得的是根须俱全。
“但愿能派上些用场，”王氏望了眼床上人事不知的王老夫人，禁不住又红了眼眶，“小小的风寒怎会变得这般严重？”
初一时王老夫人就略微有些咳嗽，王氏问了，说是偶感风寒没什么要紧。王氏当时见她精神奕奕也便放了心，只略微叮嘱了几句就罢了。没想到这才几日过去就病得下不来床，如果她当初多关心些娘亲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份苦了？王氏心下自责。
“唉，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说来也怪我们这些做媳妇的不尽心，先前风寒的时候没重视，”陈氏说着又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不过二姑奶奶放心，老夫人福大命大，一定能安然闯过这一关的。”
“对了，大嫂她如何了？”王氏问道。唐氏侍疾了几日后也感染上病症，已经在屋里躺了三天，如今府上的大小事宜都由陈氏管着。
“我刚去看过了，精神头好了不少，就是浑身提不起劲儿。”陈氏答道。
“我等会儿也过去看看她。”王氏说道。
那边王氏与陈氏正说着，孩子们早已奔到床边。见外祖母睡着便安静的守在一旁，很是懂事。只是看着往日健朗的外祖母此刻虚弱的躺在床上，一个个心里都不大好受。
“二夫人，药煎好了。”这时，一个穿着嫩绿色方领比甲的丫鬟端着碗药汁过来了。
陈氏看了看仍在昏睡的王老夫人，说道“先将药放到那张小桌上，等温了再叫醒老夫人服药。”
“……是。”那丫鬟犹豫一下，还是依言将药搁在了小桌上。
小染青盯着王老夫人看了许久才慢慢走到桌边的靠椅上坐下，眉心紧皱。外祖母的症状看上去的确是风寒，但她总觉着有些古怪。至于哪里古怪，又说不清楚。鼻尖传来浓郁的药味，小染青闭上眼，仔细辨认其中的药材。防风、川穹、黄芩……等等，这是……眸子蓦然大睁，果然有猫腻！
心念一转，小染青朝王氏说道，“娘，芝麻桂花羹。”
“嗯？”王氏正为王老夫人的病犯愁，没注意女儿说了什么，“宝儿怎么了？”
“芝麻桂花羹。”小染青重复道。
“等回府娘再给你弄可好？”如今王府正为两个主子的病忙乱着，她自然不好意思在这时候劳烦人家。
“宝儿饿，想吃芝麻桂花羹。”小染青固执的坚持。
“宝儿，不要胡闹。”王氏沉了声音，头一回生女儿的气。外祖母还在床上躺着呢，这孩子怎么还只顾着吃？
“二姑奶奶，不过是一碗芝麻桂花羹罢了，我这就让厨房做了送来。若是饿坏了染青，老夫人也不会高兴的。”陈氏打圆场道。
“谢谢二舅母。”不等王氏开口，小染青就道了谢。如此一来，王氏也不好再出言拒绝，只是心里对女儿有些不满，琢磨着回去以后定要跟她好好说说才是。
不一会儿就有丫鬟端着热腾腾的芝麻桂花羹过来了，刚刚还嚷着要吃的小染青此刻却又不急了，让丫鬟放在桌上凉一会儿再吃。于是桌上就并排放着两碗黑乎乎的羹汤。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众人的动静，见无人注意自己这边，小染青端起一碗羹汤就往嘴里灌，几口下去碗里就只剩药渣了。小染青的脸皱成包子，“好苦……”
“啊，表小姐怎么把老夫人的药给喝了！”先前端药的丫鬟面上闪过惊慌，被小染青敏锐的捕捉到了。
“宝儿！”见女儿闯祸，王氏又急又气。平时挺懂事的一孩子，今儿是怎么了？“二嫂，孩子不懂事，给府里添麻烦了。”
“无妨的，二姑奶奶也别苛责染青。两碗物什颜色差不多，染青弄错也不能怪她。”陈氏说着转向方才那丫鬟说道，“巧儿愣着作甚，还不快去重新煎一碗来。”
“……是。”巧儿望了望染青的方向，神情不安。陈氏又催了一声才慌慌张张的走了。
王氏虽然气她胡闹，但终究还是心疼女儿。见她连连喊苦，忙端起剩下的那碗芝麻桂花羹说道，“宝儿，快将芝麻桂花羹喝了冲冲苦味。”
“恩。”小染青就着王氏的手喝了几口，突然腹中一阵绞痛。不对，不该这么快起效才是！抱着肚子蜷缩在靠椅上，她疼得几乎无法思考。
“宝儿？”王氏吓得摔了碗，抱起女儿急道，“宝儿，哪里疼？好好的怎么突然疼起来了？”
“妹妹怎么了？”小染青的哥哥们也跑了过来，担心的看着疼得直冒冷汗的妹妹。
“快去请陈大夫！”倒是赵氏最先反应过来，派了人去请大夫。陈氏愣了一下也围上去看小染青的情况。
小染青感觉那剧痛渐渐席卷全身，疼得身子都抽搐起来。不对劲，赤炼草遇上桂花的确会有剧烈反应，但绝不应该是这样。唯一的解释就是，那药里还放了别的！脑中不由得回忆起那绿衣丫鬟的惊慌，怪只怪她不谨慎，觉察出赤炼草的存在就没有再分析下去……就这样，小染青怀着懊恼失去了意识。
“此事一定要彻查清楚，老夫倒想看看到底是谁要谋害老夫人！”王崇柏怒气腾腾的声音吵醒了榻上的小染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皱眉。痛楚已经缓解了不少，只是脑子里却昏昏沉沉的，手脚也提不起一丝力气，这应该才是赤炼草的药效。前世她也吃过赤炼草的亏，这才轻易发现了药里的猫腻。赤炼草这种毒物味道很淡，且初期症状与风寒很是相似，因而不易被人发现。但若是长期服用就会让人头脑昏沉，浑身无力，最后缠绵病榻直至死亡。
揉了揉额角，脑子里像被乱搅了一通似的，难受得紧，但她并不后悔自己方才所为。当时的情况她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若直接指出药里有毒，未免太过荒谬。且不说王氏他们信不信，光是解释自己如何发现的就是一大难题。因而，她才想到了以身试药这一途。赤炼草虽是慢性毒药，但一遇上桂花便能大大激发药性。再加上小染青如今只是体弱小娃，她有把握在服下后半个时辰内发病。到时他们便会顺理成章的发现药的问题，继而追查下去。只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药里竟然还有另一种毒。好在这回命大挺过来了，小染青后怕不已。唉，前世就是死在大意上，今生却还是没有学乖。
“宝儿，你可算是醒了！”王氏疾步走到榻旁，抱着小染青直落泪，“都是娘不好，若不是娘大意，宝儿也不会……”
“娘，没事。”小染青安慰道，只是声音很是虚弱，听得王氏愈加心疼了。
“染青醒了？”王崇柏也跟着进来，直奔王氏母女而去。
“外祖父。”小染青唤了一声。
“染青觉得怎样了？可还疼？”王崇柏关切的问道。这回若不是这个小外孙女儿，自己的老妻就被人谋害了！
“头疼……”
“梁神医不是说朱离果的毒已经解了吗？怎么还会头疼？”王氏一听急了，“爹，能不能再请梁神医来看看？”
“毒虽已解，清除余毒也是要花些时间的，染青这会儿还疼想必是余毒的作用，不过还是再让梁神医看看才好安心。”王崇柏说完便有随从去请人了。
“……朱离果？”难道他们还没有发现赤炼草的毒？小染青皱眉，难怪她现在还那么难受。
“染青放心，外祖父一定会尽快查出下毒之人，不让你白受这苦的。”王崇柏看她难受，不由安慰道。
“恩。”染青点了点头便又支持不住的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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