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去，小精灵肩膀抖动得愈发明显，他缓缓向月亮井走去。
洛克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跟着他一起走到井边。
和其他之前见到的井不同，这口井竟然一眼望不到底。
洛克上半身的投影随着水波晃荡，小精灵就在旁侧，但水镜中，他两眼无神，看起来魂不守舍。
发动透析，水中倒影消失，和平常月亮井一般无二。
滴答~
一滴水珠从上方凝结点，也就是小树所在处滴落，正好洛克月亮井正中心。
水波浅浅散开，洛克面色微有疑惑，井中的水就是这样一滴滴积攒出来的？
还是说下方也有一条主根茎？
看着井口不断升腾的荧光水雾，洛克正要移开视线，眼角余光却突然扭曲了一下。
嗯？这种感觉就好像透视高温气焰，视线会有略微扭曲。
仔细辨别半晌，洛克隐约看到井正中心有一块透明无形的‘晶体’，视线透过晶体形成些许扭曲。
晶体隐藏在水波中，又有荧光雾气和倒影的遮掩，若不是洛克恰好发动透析消除了自己的投影，定然发现不了。
滴答~
思考的片刻，又是一震水纹圈圈散开，侧目望去，小精灵一滴眼泪顺着鼻头滴落井中。
“这……这是我的根茎，对吧？”小精灵突然扭头看向洛克，眼中带着一丝隐隐期待。
洛克默然片刻：“不是。”
小精灵眼中瞬间升起大量水雾，下意识摇了摇头。
洛克看得有些不是滋味，只能静静伫立在一旁。
又过了片刻，凯兰奎尔用拳头揉了揉眼睛，转向洛克：“你能把我举起来吗？我……我想把那颗果实摘下来。”
洛克看向头顶那颗漆黑果实，没法辨别。但这并不妨碍洛克知道，这东西必然和黑暗有关。
“不行。”洛克依旧摇了摇头，他不想让小精灵碰那个东西。
“就这一次！帮……帮帮我，好不好？”
两人视线对视片刻，洛克几乎没有犹豫地转身走开。
“那是卡瑞莫才应该做的事。”
咚！
洛克回头，对方颓然坐在井边，双目无神。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他说的没错，奎尔，这是我应该做的事，这颗果子应该由我亲手摘下。”
洛克微微一惊，看向洞口，卡瑞莫一席洁白长袍从外缓缓走了进来。
刚进入洞中，一身袍子便宛若淋了墨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
洛克瞳孔微缩，下意识看向头顶的‘光球’，是光线颜色将白袍染黑的吗？
那是不是说明，对方眼中的‘光球’是黑色的？
另一边，骤然听到卡瑞莫的声音，小精灵先是惊喜转过身，紧接着，脸上迅速变得害怕和忐忑：“老……老师……”
卡瑞莫没有回答，而是走到近处，抬头凝望。
场中一时静默下来，持续了好几分钟，就在洛克以为对方会试图摘下果子时，卡瑞莫突然拿出几件厨具，草叶杯、木碗、调汁棒和榨汁锥桶。
还有一颗寻常雨花果。
“第四层试炼，就在这里进行吧！”
洛克目光闪烁，没有说话，倒是小精灵脸色慌张。
“老……老师，只要……摘下那颗果子，神树肯……肯定会好起来的！我……”
“奎尔。”卡瑞莫打断了他的话。
“那是最后的事，现在，老师需要给你妈妈，也是精灵……一个交代！”
“可……”
卡瑞莫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看了洛克一眼，开始了烹饪。
洛克冷眼旁观，卡瑞莫到底是什么心思，却是有些猜不透了。
这场试炼会成为对方‘天人交战’战场，这是洛克一开始的推测。
然而，多年来积攒的执念，会在一朝化去吗？
又或者说，见到黑暗果实的瞬间，卡瑞莫多年的自我欺骗被揭开，理智终于占据了上风？
静静观看，洛克如今随时可以回归，没有半点安全担忧，只是有些不放心小精灵……
卡瑞莫的操作和白天几乎一样，将雨花果滚压得青黑，榨出粘稠汁液。
只是，对照着白天的记忆，洛克发现有一个步骤变了。
白天她将碗中的果汁搅拌晃动，让其变得愈发粘稠，现在却是省略了这一步。
卡瑞莫将木碗放置在地面，一边搅拌出漩涡，一边从最中心淋入井水。
淋了约莫小半碗，对方突然停止了操作，站起身来。
“差不多了。”
洛克愣了一愣，井水数量远远不够，怎么就能差不多呢？
这种分离程度，不用看也知道，连一阶都到不了。
小精灵面色也带着不解，看着卡瑞莫慢条斯理地将调汁棒冲洗干净，斜靠在井边。
她没有看凯兰奎尔，而是望向洛克。
“人类，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最独特的人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能看到井水的变化吧？”
井水变化？
洛克微微点头。
“那是只有精灵才能看到的变化。”
卡瑞莫凝视着洛克：“只有最为亲近自然的精灵才能看到。”
看着对方的眼神，洛克发现对方有些误解了，自己可半点谈不上亲近自然，只不过是借助二阶透视，走了后门。
卡瑞莫已经扭头看向头顶：“我为之前的冒犯表示歉意。”
“奎尔，这道萃汁的后续由你亲自完成，今夜过后，你会成为新一任精灵长老。”
小精灵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迅速涌起惊恐，他已然听出了后话的意思。
“老……老师！！”小精灵眼睛瞪得滚圆。
卡瑞莫轻轻一跃，黑色长袍翻转宛若飘花，小树上的黑暗果实已到了她手中，将整张脸印得漆黑而阴森。
她看了洛克一眼，转向小精灵：“奎尔，本想等你再大些……”
“但是，我相信你……”
卡瑞莫面色绝决，脸色愈发扭曲，似乎因为萌生死志，邪恶念头开始抢夺身体控制权。
洛克谨慎地看着她，手中的漆黑果实化作一道雾气，又像是一道流光，缓缓渗入躯体，那一瞬间，对方整个人模糊起来。
“老师！不要！！”
小精灵满脸泪水便要朝卡瑞莫冲去，洛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紧紧拽住了他。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