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感觉身上的大衣有些穿不住了，脖颈上的汗已经打湿了一圈。
一名研究员用手抹掉下巴上挂着的汗水，轻轻一甩就在地上甩出一溜儿水迹。
这时他突然笑了起来，迎着旁人探寻的目光说道：“我讲个笑话，我们在寒灾中出汗，还打湿了后背。”
闻言，实验场地中的人们先是一愣，随后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在寒灾中热得出汗，这在以前原本是个笑话，但没曾想此时却成为了现实。
而大家在会心一笑后，便将目光飘向了那个站在二层钢架上察看金属三角锥运行情况的身影。
作为哈代研究所的研究所，他们比那外面的民众无疑更加接近林离，也更清楚现在的改变有多少是出自他的手中。
“在前进的方向上能有这么一个可靠的背影……我们真的很幸运啊……”
人们不约而同地冒出了这个想法，随后擦了擦头上的汗，继续向机箱卡槽中插入机械磁盘。
看着实验场地中的热量来源，林离发现好像这个金属三角锥的热能转换率有些过高了。
就从他自己观察到的情况来看，金属三角锥中正在循环的源质能量有不少都转化成了热能溢散出来。
而这个现象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或者说的再远一点，出现这种情况，林离基本已经可以确认这一次的实验是失败了。
但林离也不好此时盖棺定论，毕竟这个实验并没有做完，他也不好打击研究员们的积极性。
而当所有的机械磁盘都插入到金属三角锥中后，似乎整个造物的热能转化率就达到了一个限度，再也不会继续向上提升。
面对这样的现象，林离感觉自己又行了。
如果说热能转换的比重不再继续增加的话，那么也就代表着现在的三角格式塔中是有着某种会消耗能量的过程正在进行的。
不过当林离在期待最终结果的时候，那个“意外因素”却也在他的心中闪过。
数据碰撞，插在机箱卡槽中正在被不断读取的机械磁盘应该可以满足，但是那个“意外因素”却迟迟没有出现。
即使是林离使用老年机进行微观层面的观察，也并发现没有什么突发的异常现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研究员们脱下了身上裹着的大衣，开始围绕着初始版本的格式塔进行观察。
但他们发现它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些源质能量就像转换成了某种他们无法观察感知到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却没有除了热量之外的任何异象传出。
15分43秒。
当实验到达这个时间点的时候，林离突然发现初始版本格式塔的热能转化率突然开始上升。
“失败了……”
在稍微感叹一声后，林离立刻操控唯心场关闭了自己这边的群星引擎输出，“终止实验！立刻终止实验！”
另外两个方向上的研究员们也及时关闭了群星引擎，同时大家也披上了大衣。
因为当实验场地中心的那个热源消失后，来自外面的寒冷又侵入了进来，这可不是个赤膊上身的时节。
“林离大人，我们……失败了对吗？”
兰德沃斯从另一边的二层钢架上走来，小声问道。
“没错，”林离直接点点头，“这没什么不能宣扬的，我们这一次就是失败了。”
说着瑞琪疑惑地看了看塞特，“你天天在新城区工地工作，你都不知道？”
听到妻子这么说，塞特也哽了一下，好吧，他确实没有注意这些。
然后他就听见瑞琪小声地嘟囔着，“话说我们和那个异世界联通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们甚至都能吃上绿菜了，好像那里还有卖叫什么……水果的，什么香蕉苹果这些的，一大堆。”
听着妻子的碎碎念，塞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对于那个异世界他并没有什么想法，他总感觉这些东西都离他们太遥远了。
也只有从自己的妻子的口中，塞特才能感受到一些异世界的存在感。
沉默中，塞特伸手拍了拍这安装到家中有一段时间的群星锅炉，他感到了安心和满足。
这是个前所未有的寒冬，因为在这个冬天，他不用每天担心这该死的寒灾是否会夺走家中的任何一个人。
“等等，瑞琪你是不是煮得太多了？”
看着锅中炖煮着的食物，塞特总感觉这个量似乎有些多了。
“没有的事，”瑞琪这一次并没有回头，“你去把罐子拿来，你和波兰特吃了也好早点去工作，家里有我在呢。”
塞特抓了抓头，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瑞琪煮了这么多。
“去啊！”
但是当妻子横了他一眼后，塞特乖乖地转身去拿瑞琪要求的东西。
尽管味道不怎么好（中世纪那种一通乱炖，什么都放一起煮怎么可能味道好），但塞特和小波兰特依然吃得非常香。
要知道这可是热食，冬天的热食，更别提里面还有绿菜了。
在接口自己不喜欢吃绿菜，从而将自己罐子中的两颗留给儿子后，塞特转身看向妻子，“那我现在就准备去工作了。”
“去吧。”
瑞琪将父子俩的罐子收拾好，转身走进了厨房。
于是塞特和小波兰特裹上了大衣，迅速打开了大门，然后两个家伙就一闪身冲了出去，似乎并不像让外面的冷气过多地倾泻到家中。
而听见父子俩离开的声音，瑞琪从厨房探出了一颗脑袋，然后走过来轻轻撩开了那层极薄的布料，“现在的食物已经做好了，我还多煮了一会儿特意煮烂点，您看？”
床上的两位老人悄悄坐起来，原来他们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没有出声罢了。
“辛苦了，”其中一名老人叹息道，“就让那孩子开开心心地去工作吧，我们这把老骨头白天也可以休息的。”
看着两位老人开始慢慢吸食着罐子中已经炖烂的热食，瑞琪突然一拍脑袋，轻声惊讶了起来，“哎呀！”
“怎么了？”
“我忘记跟塞特说让他今天顺道去新工地的摊点那里看看绿菜了！”
而两位老人显然也挺瑞琪说了这些菜的实惠程度，也摇了摇头，显然对于这样的现象习以为常。
其中一位老人看向了另一位老人使了个眼色，大致意思是有时候瑞琪就是这样，冒冒失失的，而另一位老人也是极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算了，今天还是我出门一趟吧，正好去看看那里有没有新鲜的菜……”
不过塞特显然是不知道家中的两位老人实际上早已被他吵醒，在车站和儿子分开坐上两辆列车后，父子俩将进入两个不同的地方工作。
塞特将去到新城区工地，而小波兰特则是将前往研究所做一名研究员的助手，而且还是观海的一员。
而对于儿子的这个选择，身为老爹的他是支持的。
这么短的时间中，比迪福德究竟发生了多少改变，他们再清楚不过。
那个阿塔雅港来的青年和他所建立的研究所正在切实改变着他们的生活，而且是在向好的方向转变。
面对这样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青年，比迪福德的人们认为自己对他已经相当熟悉了，他们也乐得将信任交给这个联盟中难得让他们看得顺眼的年轻人。
……
现在摆在林离面前的，是很多个选择。
第一，在哈代研究所旁观格式塔计划的实验预热。
第二，去逆塔世界对伊姆莱斯联邦进行更深一步的改造，看看两界联通计划的实行。
第三，去新城区建设工地，察看现在的建造情况……
当然了，像这样的选择实在太多。
现在伊姆莱斯和观海的事情事情真的太多了，而这里面基本都有林离插手的影子在里面。
“要不然试试是不是能分出几个分身出来，这样我也可以从多个方面入手？”
在思考了三秒后，林离决定放弃这个好像挺诱人的想法。
这是个有着唯心定律存在的世界，他也说不准分身这种东西会在这种定律下产生怎样的变化。
“还是去兰德沃斯那边看看吧，格式塔的实验预热我可不能错过。”
思考了一会儿，林离还是决定按照优先级一步步来，先到研究所去，然后再去有着考核的伊姆莱斯……
于是林离打开了房门，看着已经面前一片雪景的研究所，一边惊叹了声一边说道：“威尔他们应该已经把实验素材运送到研究所了吧？”
……
这一次的格式塔实验比并不是在演讲大厅进行的，原因是那里的空间实在过于狭窄。
那能容下整个观海高层一起开会的演讲大厅虽然能够容纳下那些错综复杂的实验仪器，但它有一个致命的缺陷，能源。
因为演讲大厅中的群星线路是固定的。
十颗标准量为1的希望晶，再加上另外的五颗1.5标准量的希望晶，而这些就是演讲大厅内的全部能源储量。
这个数量做一些小型的实验是够了，但对林离现在所开展的格式塔来说，还是差了很多。
因而兰德沃斯他们也就动用了研究所的经费，临时建筑了一座专门用于格式塔计划的实验场地，而且能源供应也是远远超出演讲大厅。
踩踏着一条覆盖着薄雪的道路，林离站在一座颇为简陋的建筑前，那是一座仅仅由钢架再加上来自逆塔世界的植物须织组成的建筑。
跨越遥远距离落到植物须织上的雪片被融化，林离看见那上面甚至还有着淡淡的雾气升起。
从这个现象来看，林离推测里面兰德沃斯应该已经启动了格式塔计划。
轻轻撩开那有些厚重的须织，林离看见了里面的金属造物，三角形的金属锥建立在试验场地的中心。
从透过须织射入的光芒和群星灯的照耀下，这座人类造物反射出梦幻般的色彩。
海量表面铭刻着炼金阵纹路的金属导管彼此结合在一起，三角形的立体搭建方式在钳工和团子们的“巧手”下稳定地结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希望晶的源质能量在导管中流淌，浸润那些没有被赋予编号，也没有呼唤子机哈林进驻其中的炼金阵。
此时兰德沃斯也看见了那个从入口进来的青年，“林离大人，我们现在先暂时测试一下看看这些源质能量是不是能在导管中正常流淌。”
尽管工业区的钳工们都是照着一个模子塑出来的，但他们在实验开始之前还是先进行一下测试才比较好。
于是林离转头看向了那些从金属三角锥中延伸出来的管道，看着它们一直通到那些呈阶梯型摆放的机箱和卡槽。
“机械磁盘，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闻言兰德沃斯点了点头，“机械磁盘我们都准备好了，不过那里面我们暂时填充的都是一些空白资料，比如直接对着雾蒙蒙的天空记录这一类的。”
“很好，”林离非常满意，“我们此前并没有做过格式塔的相关实验，暂时就先使用空白资料做碰撞实验也稳妥一些，同时也能相对后续的实验做一个对比。”
不过对于这一点，林离显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因为按照那个炼金文明文明的资料中显示，哈琳炼金阵的产生关键就是极为复杂的碰撞，再加上一些意外的因素就可以了。
但这就有个问题，资料上对于“碰撞”和“意外因素”这两点并没有介绍，其重点还是在描述后面的哈琳小姐怎么怎么棒。
虽然资料上没说清楚，但林离猜想这个碰撞应该就是指的“数据碰撞”这一类的，而非物理层面上的碰撞。
所以他才让兰德沃斯他们使用机械磁盘中的记录数据参加实验，同时为了探明那个“因素”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于是他决定使用内容相当重复的“空白”磁盘参加实验。
林离和兰德沃斯对视了一眼，后者也就大手一挥，“开始插入数据卡槽！”
研究员们也就开始往那些阶梯状分布的机箱中插入机械磁盘，并随之不断加大群星引擎的出力。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