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用闪烁着泪光的双眸凝视着风一一，他道：
“你说——他在用他自认为对我好的方式关心我？！”
风一一望着从记忆中抽离出来的成年卫童强，还来不及发出一个字，便听到他继续说道：
“我想说——你这个无中生有，和我的记忆一样紊乱的结论，我实在不敢苟同！”
风一一星空般的双眸中，便多出了几丝黯淡，祂缓缓说道：
“如果真相的代价，是放弃最后的信任，我宁可你永远也看不穿真相……更何况，你的记忆可以是被干扰过的，落小灵的记忆，为什么不可以是？”
“你……你说什么？！”成年卫童强闻言，有些愣神，他突然对先前震颤着自己的、落小灵的记忆产生了短暂的怀疑，但很快，这种怀疑便被他打消了，他笃定地说道：
“不，她的记忆不可能被干扰过的，她的视角，她的视角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风一一重复着卫童强的这四个字，道：
“记忆的内容可以被干扰，视角就不可以了吗？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你已经接受这段记忆带给你的影响了，在我们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之前，争论无用。”
卫童强闻言，当即发出了质疑：
“既然你觉得这段记忆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为什么还要纵容我去感受？等我感受并接受了这段记忆的全部内容，你再告诉我这段记忆可能被干扰过了？！”
风一一收回了搭在卫童强身上的手掌，微微笑了笑，道：
“这才是真正的你吧？”
卫童强再次愣了愣，“什……什么意思？你……你是故意的？”
风一一凝视着卫童强的双眸，露出了几丝欣慰，正欲说些什么时，便听到展坤恍然大悟般说道：
“你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风一一摇了摇头，道：
“不是和之前不一样了，而是，这才是真正的他——会生气，但是对这个世界没有根植于内心的仇视和抵触，会思考，会分析，而不再因为某些记忆的干扰，而将自己定位成一个鲁莽、无脑的人，更不会纵容自己一直处于人类的偏原始状态。”
“鲁莽？无脑？！”卫童强听到风一一这般评价自己，愤怒之余，有些错愕，他反常地低下了头，在心中暗自思忖道：
“这感觉……这感觉确实和以往不同！可是……为什么之前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受到了某种影响或者是某种引导呢？……”
“可是……”卫童强脑海中闪过另一个困惑，他对着风一一问道：
“可是你刚才分明不希望我去探知落小灵的记忆。既然你已经觉察到我受到了影响，也猜到我在接受了全新的记忆之后会恢复如初，刚才又是为什么不希望我去探知呢？”
风一一抬眸，她没有直接回答卫童强的问题，而是在思考了片刻后，反问道：
“恢复如初，难道就真的好吗？”
“这……这又是什么意思？”卫童强更为不解了：
“你又希望我探知那个记忆，从而恢复如初，又希望我不要探知，因为那个记忆不一定就是最真实的。我还没捋清你的意思，你就又突然说恢复如初不一定好？”
“是啊一一，我也有点糊涂了。”展坤应和道——他难得地对卫童强的困惑表示出了深切的认同。
风一一轻叹了口气，犹疑地说道：
“我只是受限于某种无法言明的恐惧罢了……你们就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就当是？”卫童强听着风一一的话，不愿就此打住，而是继续问道：
“你并不认为这一定是最好的结果，对吗？你还有事情没有告诉我们，是吗？”
卫童强问罢，正认真地等待着风一一的回答之时，便听到冷休痕冷不防说道：
“永远免受干扰的方法，只有一个。”
冷休痕说着，面无表情地望向了风一一。
风一一眼睑微动，他当然知道冷休痕这般问，只是想用另一个足以引起卫童强注意的话题，来停止他对某些问题的执着罢了。
祂缓缓地顺着冷休痕的问题，答道：
“永远免受干扰的方法，只有毁坏干扰源一个。”
“毁坏干扰源？”展坤和卫童强同时发出了惊讶的口吻。
“你们的意思是——即使我现在接受的记忆是真实的，我的记忆也依然会受到干扰？而只有毁坏干扰源，才能让我的记忆真正地停留在真实，是吗？”卫童强问道。
展坤愣了愣神，他望着和自己所思所想几乎毫无出入的卫童强，有些恍惚地惊叹道：
“你……你真的是卫童强吗？”
卫童强看了一眼和展坤有同感的、一同像看怪物一般凝视着自己的众人，更为明显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
回过神，他继续望向冷休痕和风一一——相较于感受自己的变化，他更想知道答案。
“不只是记忆，还包括你所有的感官，所有的言行，所有的思考方式。”冷休痕口吻平静、目光无波，说出来的话，却让卫童强不由得为之一颤。
他忍不住道：
“所以，我……我一直以来，都……都只是一个被自己唯一的'朋友'影响着，甚至引导着的人？为什么……为什么我之前毫无感觉呢？！我一直以为那是真实的我！如果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了，那……这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呢？！”
“她的心。”风一一突然吐出了三个字。
“可是……可是你刚才不是说那些记忆、那些感受也不一定是真实的吗？”卫童强问罢，摇晃着脑袋，道：
“我现在……我现在感觉自己脑子一片混乱，我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我……我……”
风一一看着突然间在迷茫中陷入某种痛苦的卫童强，再次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祂轻声提醒道：
“永远免受干扰的方法，只有毁坏干扰源一个，但暂时免受干扰的方法，却并不一定和干扰源有关。”
卫童强闻言，双眼中多出了几丝光亮，他急切地问道：
“那和什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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