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无怨无悔承受由此带来的一切良心谴责。
于是自那以后,我就在方爷爷的督导下,以极大的热情拼命练习那两门技艺,期望早一点练成,早一点改变命运,早一点过上体面生活。老实说,以前离家出走,完全是因为一时的怨气怒气和意气,从没去考虑未来,从没去考虑后果。自从搬到出租房以来,我才终于感到自己活出了人样,活出了尊严。不惧别人的异样眼光,不怕旁人的刺耳流言,抬头挺胸,无忧无畏,就像在天堂里生活一样。只是理想很美好的,现实却有点残酷,毕竟那两门手艺是不太好学的,尤其在我心焦气急幻想一蹴而就的情况下。先不说赌博出千所需要的恰到好处的腕力、毫厘不差的听力及临危不乱的应变能力,单就扒窃而言,若想神不知鬼不觉从别人口袋掏钱包,那就得极快的下手速度和最佳的时机把握,包括旁敲侧击确定钱包位置,声东击西转移对方注意力等等。为达到这些要求,方爷爷先找来一桶冷水,再往桶里扔一块光溜溜的肥皂,要我以最快速度把肥皂从水里拿出来,其实是用两根手指夹出来。如此不歇手地反复扔反复夹,直到他满意为止。然后又把冷水换成冒泡的开水,再按照上述步骤继续练习。那开水可真不是开玩笑的,触之即痛,痛彻心肺,几个来回下来,满眼都是泪水,双手全是血泡。但我不敢放弃,更不敢喊痛,唯有咬着牙默默地忍受。
如此四五个月下来,我的扒窃技术略有小成,基本能做到在对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将其口袋里的小件东西摸走。如若再假以一些时日,我相信定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而对于掷觳子出老千,一则难度太大,导致信心不足。二则事发后果太严重,将来所要面对的必定是一些亡命之徒,心狠手辣,无法无天,根本不是我能招惹得起的。再则自认为一个女孩儿在赌场上玩玩可以,但不宜长期厮混,这样有失体统,会引起别人格外关注。所以基于上以上种种原因,我的赌博技术其实没什么长进,骗骗不谙世事的菜鸟还行,对于混迹于赌场的老油条来说,那基本上会原形毕露无处遁形。不过我也无所谓,反正有一门扒窃术防身就行,不会有过多的奢求。毕竟方爷爷也说过,做人不能太贪心嘛
一天晚上,方爷爷郑重交给我一个牛皮信封,要我拆开看看。我手脚麻利拆了开来,瞬间被信封里一迭厚厚的美金、一张身份证、以及一些盖有公章的材料吸引住了。方爷爷告诉我说,钱准备得差不多了,一共两万美金。现在给我五千,要我第二天带那张假身份证及假材料去办护照,(真身份证好难办,要各种证明材料,而我什么都没有,只能做假。)剩下的钱等我临行时再给我。我感激地看着方爷爷,求他不要再去乞讨了,我一定会赡养他、一定会照顾他。方爷爷不答应,告诫我一番就躺在客厅睡了过去。我心情复杂,喜忧参半,而更多的是依恋与不舍。我没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说来就来,毫无征兆,简直让人猝不及防。马上就要去美国找爸爸了,但方爷爷怎么办?真的还要继续乞讨吗?这怎么可以呢?年龄这么大,风霜雨雪的,却又怎么熬得过?但不可以又能怎样呢?他会听劝吗?他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吗?想一阵叹一阵伤一阵,一个晚上我都没睡觉,一直坐在客厅怔怔看着蜷缩在墙角的方爷爷。
第二天我和方爷爷分头行动。他抓紧时间尽量去多筹一些钱,而我则去政府公共事务办公室办理护照和签证。然而让我万万没在想到的是,在办公室里,我不仅被工作人员拒签了,还差点被关进了黑屋子。原来他们见我年龄小,又独自一个人,还是个女孩,居然想出国,且身上还带着那么多钱,虽然左盘问右打听没发现什么破绽,但把我的身份证拿去细细一验证,馅儿立马就露出来了,并当场不让我离开,说要等专家过来问我一些问题。我很着急,也很担心,我怕会牵连到方爷爷,所以表面装着一副顺从的样子,然后趁他们不注意一下子就溜走了。溜走以后我却没有丝毫开心,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只一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失魂落魄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怎么办,怎么办’。不是吗?以前是因为没钱去不了美国,现在有钱了,却又因为一张签证和护照落空了,难道上天真的就对我这么残忍、这么无情吗?直到夜幕降临街灯大亮,我才猛然想到方爷爷,觉得他应该还有办法。于是饭也没吃一口,拖着沉重的脚步就往出租屋跑。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