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作为历史上最不像皇帝的皇帝，和最不像工部侍郎的侍郎，这两个人说话风格都有点贱，偶尔有两句吹牛打屁也很正常。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鞑靼士兵和他们的战马在烈焰和浓烟中燃烧殆尽，朱厚照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王大王这小子说这火弹易燃易爆炸，千万小心保存，还真的是一个字都没骗他呀！
不仅没骗他，而且还尽量用了收敛的语句来描述！
要知道，眼前这副景象，已经不能用“缺德”来形容了。那一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哀嚎，在火中挣扎着死去的景象，任谁看了都要胆寒。
“难怪当年诸葛武侯火烧藤甲兵，然后就说自己会因此折寿……”朱厚照现在也感觉自己有点后心发凉。
他突然想起一事：
“这三昧真火弹还剩下多少？”
陶羔回答：“回禀圣上，大概还剩了六十多发。”
“省着点用。”朱厚照给了陶羔一个眼神。
“省着点用。”陶羔心领神会、意味深长。
现在的情况，只要带明军还能打出这种火弹，那么鞑靼人就不能贸然近战。
而敌人的弓箭射击，在大盾的防护下又不能造成致命打击。
这样的话，一个远了打不动、近了不能打的铁王八就塑造成了。
披甲龙龟，实至名归。
仰仗这个阵型，朱厚照觉得自己一定能将鞑靼人拖到大部队合围的时候。
……
就这样，包围从午时开始，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鞑靼军队不断放出游骑兵队伍靠近披甲龙龟阵，但是不敢进入火炮射程，只是远远地射出几箭碰碰运气，然后就撤走。
即便是这种对峙，对于士兵的体力消耗也是巨大的。
朱厚照看敌人那他们没什么办法，再瞧瞧日头已经到了晌午，干脆让阵中心的士兵生火做饭，用膳补充体力。
鞑靼人驰骋草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人，居然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大吃大喝，各个气得眼睛发红。
但是此时，一直在思索的达延汗却察觉出不详的端倪：
“对方号称是带明天子，却大大咧咧上来挑衅我们。
前来接应他，与我们作战的军队，也都是步卒。似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从我们的铁骑下逃出去。
被围住之后，这些中原人不仅没有仓皇逃窜，反而摆出了阵型和我们对峙。
他们明明有非常厉害的新式武器，却不用在进攻上，更没有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这完全不合理。
而且他们所摆出的这个阵型，应该可以在保持阵列的前提下缓慢移动，撤回到阳和卫去。依托那里的守军和城墙，我们会更拿他们没办法。
莫非……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逃走？”
达延汗挥了一下手，博力斯立刻来到他面前听令。
“去！派最快的马去侦查附近的几个卫堡，看看那边的带明守军有什么动静！”
“是！大汗！”
……
朱厚照看着身边的炊烟和狼吞虎咽的战士，再看看远处的鞑靼军队，忍不住感叹：“鞑子们真机灵，这样都能忍。”
陶羔拿着糕饼送给朱厚照：“皇上，您再吃一块吧？”
朱厚照推开糕饼，一边远眺一边问：“敌人的进攻频率如何？”
“回禀圣上，鞑子出击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这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黏住敌人这种事情，就跟绿茶婊玩弄舔狗一样。既不能给对方以距离感，让对方放弃；也不能给对方太多甜头，免得对方蹬鼻子上脸。
现在的情况，带明军给鞑靼舔狗的刺激少了一点。如果这样下去，他们可能会撤军。
“听我号领，膳食用过之后，全军保持阵型，向阳和卫方向缓慢后撤！”
……
明军的阵型开始移动，鞑靼人大都忍不住心中狂喜：
对方终于怂了！
“大汗！”库冬按捺不住他的喜悦，“他们动了！”
看不出明军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也不能放对方走。达延汗下令：
“保持包围，不要让他们有机会跑掉！”
鞑靼骑兵仍然保持着对明军的包围，跟随明军一同移动。
他们虎视眈眈，双眼紧盯着明军的一举一动，但却因此遗忘了脚下，没有注意到明军离开后的草地，上面有许多泥泞坑洼之处。
随着他们走上这片土地，一声巨响，数十人马飞上了天，周围数百人被爆炸波及。
“诡雷？”达延汗马上反应过来，“不要踏入中原人站立过的土地！”
他曾经听说过，中原人会制造一种诡异的爆弹，埋在土中十分隐蔽。但是一旦有人踩上去，就会炸得人仰马翻。
而眼前这次爆炸的威力，显然比传说中的诡雷威力更大。
“都特么给我别乱跑！保持队形！”达延汗举起弓箭，施加号令。
慌乱的鞑靼人很快镇定了下来，因为如果他们不镇定，那么达延汗手中的硬弓会让他们永远镇定。
“狡猾的中原人！”库冬愤恨不平，“他们倒是有胆跟我们直接交手啊？”
“用盾牌遮挡视野，用吃饭掩盖排布诡雷。撤出时全军秩序井井有条，没有误踩自己的诡雷。”
达延汗赞叹。
“我只听闻明皇帝是个昏聩荒唐的人，没想到他治军颇有才能。”
就在此时，博力斯策马赶了过来：
“禀报大汗！得到线报，附近几个卫堡，的确有大批明军骑兵正在赶来救援！”
“按照这个时间算……”库冬突然一惊，“我们交手没多久，敌人就前来驰援了？”
“没错，这正是我担心的，”达延汗指了指带明军，“这个明皇帝，他跑出来引诱我们大军，又保持这种防御阵型黏住我们，就是为了瞒天过海，让我们陷入包围……”
“但是大汗，”博力斯继续说，“前来支援的带明骑兵，总共几支加起来也才四万多人马。”
“四万多人马？”
达延汗哑然失笑。
“四万多人马就想留住我五万铁骑？哈哈哈哈哈哈……”
“大汗，”博力斯提醒，“带明援军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就会赶到。”
达延汗收敛笑容，杀气毕露：
“那就在这样一个时辰里，踏平这只铁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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