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面具下的眼睛转了转，什么话也没说。
通道内的灯只能够勉强看清楚对方的轮廓。
在这个资源紧缺的时代，这种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二七停了下来，和那个人背对着。
“我想要你帮我做件事。”对方的声音听起来给人一种飘渺的感觉。
“说。”一二七挤出一个音节，似乎连这也是不情愿的。
“我想要，你的力量。”
隆脸上展露出笑容来：“强大的力量。”
一二七隔了几秒钟，然后道：“办不到。”
“你是上一次ctf时候逃走的那个“环”组织成员之一。”隆维持着那个笑容：“你觉得，我现在说出去会怎样？”
一二七情绪有些波动：“现在不是了。”
“谁在乎呢？你曾经是，对吗？”隆望了一眼长老们平台所在的方向：“这也就是他们所关心的。”
一二七没有嘴的面具晃了一下：“你是怎么发现的？”
隆这次是真的笑了，笑起来，笑得身体都仰过去：“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辅助角色。”
“可没人想到，我在这方面做了多少努力！”
“他们只关心谁是最强，却忽略了战斗可不只是靠战斗力的。”
隆似乎终于找到一个老实的听众，像是把压力都要释放出来一样笑着。
扭曲的笑声灌满了整个通道。
一二七就这样站着。
隆总算笑得差不多了，然后端详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变得敏感了。空气中飘动的水分子，地面上微小的纹路。周围人的喜、怒、哀、乐……”
隆用力地握住自己项链上挂着的键，却像握着自己的仇人。
“哈哈……”隆想要悲鸣两声，可到了耳朵里却才明白那是笑声。
“这就是我的能力吗？”隆的声音冰冷且刺骨，在通道里回旋着，犹如一只刚刚解开封印的食人恶兽。
“这就是‘域’。”
……
“域？”
普尔森捋了捋胡须，白色的长袍飘动：“没错。那是只存在于梦想中的能力。在整个黑客历史上，据说只有一个人拥有过这种能力……”
普尔森看向罗伯特。
“确实是这样。”罗伯特道：“据我所知，历史上唯一拥有那个能力的人，就是初代黑客，传奇人物‘雨天’。”
罗伯特的声音陡然降了三度：“不过据说，这也是他英年早逝的原因……那能力可不像听上去那样简单。”
“这部分我也不知道……”普尔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伯特注意到三个老友兼战友兼好友兼同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
“我记得那是我年轻时候读过的一本野史里面的内容。据说‘域’这种能力的觉醒是需要很奇怪的条件才行。”
“‘域’，也就是完美地掌控一个范围内所有进程的技术。在这个范围内，堪称‘神’的强大能力。“
“不过这种能力好像是会对使用者本身也造成不小的影响……而且因为雨天的死，这能力也就无从查起，逐渐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里。”
乔纳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是这样强大的能力的话，有些副作用也是没办法的事……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影响？”
罗伯特抿了一下嘴唇：“在‘域’中的所有的一切事物的细节都会被无限地放大，并永不
间断地纠缠着使用者。”
艾德里安睁开眼睛：“即使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从未使用过？”
“没错。”罗伯特道：“据我看过的那本书上所写的，比起一种技术，一种能力，其实‘域’更像是一种诅咒。”
“甚至有人猜测雨天是通过惊人的天赋强行把这诅咒改写成了一种能力……”
“这样么……”艾德里安摇摇头，打消了心中的计划。
“而且据说，后来衍生出的辅助系能力里的‘范围侦测’就是从这能力演变出去的。”
四人沉默了一会儿。
“没错，如果我们都看不出来那个一二七的真实身份的话，估计只有‘域’可以了。”普尔森这样说着，却笑了起来：“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学院本部走一遭了。”
“我们不做点什么吗？”乔纳森问。
“不，我倒想看看他能在这儿翻起多大的浪花。”
……
“原来如此。”一二七少见地连贯说了四个音节，好像是弄懂了什么。
隆站起来，脸上的表情时而笑，时而哭，时而悲，时而喜。
那是他‘域’中所有人的心情。
“上次的时候，你就已经觉醒了……”一二七回想起上一次ctf时候的事情，虽然自己完全没有关心这个人，不过掌握了‘域’的对方应该是可以认出自己的。
“你没得选。”隆突然变回自己的表情，但却总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就像有谁在向上拉着他的嘴角。
一二七摇摇头：“可能这就是宿命吧。”
一个蓝色的结界瞬间形成，包裹住二人。
蓝色的结界内，阿永摘掉面具，露出自己真实的脸。
“你得信任我才行。”阿永右手出现一团涌动的蓝色能量，然后逐渐变得大。
隆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来吧。痛快点。不管你要做什么。”
阿永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蓝色光球猛地打进隆体内。
隆剧烈地抽搐了几下，胸腔不停地上下起伏着，然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我是……要死了吗？”
隆完全不觉得遗憾。
……
通道内。
一队训练有素的执法队神色凝重地突入进来，找到一二七，也就是阿用，和隆先前所处的位置。
什么也没有。
执法队长打开了通讯器：“我们已到达目标点，无任何异样。”
“收到。以该点为中心扩大搜索半径至一公里，行动。”乔纳森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也没发现。”
“真奇怪……明明我也感觉到那个家伙的气息突然消失了……”罗伯特也百思不得其解。
普尔森捏了一下手杖：“希望别是我想的那样。”
下午，太阳微薄的伟力总算暂时抵挡住寒风一会儿。
……
冗余占区。
这儿充斥着难闻的气体，黑色的行动十分机械的低级冗余，各式各样。
他们的所有的活动都是发自本能的。
它们争斗，它们团结。它们消逝，他们诞生。
这儿是没有规则的大陆。
就在这样混乱的地方，在大陆的某个地方，却坐落着这样一栋建筑。
所有的低级冗余们都自发地避开那个地方，就好像冥冥之中存在什么协议一样。
“这样看来我们这次没有派人过去倒是正确的选择啊。”易用右手夹住一颗能决定胜负的棋子。
德拉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遥遥看向学院的方向：“那里有熟悉的气息。”
易把棋子放在唯一能放的地方，然后无可奈何地输掉了棋局。
“你的棋，可是越来越厉害了。”易忍不住赞扬了一句。
海德拉靠在后面，看起来十分悠闲：“你那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训练基本已经完成了。”易端起一杯水一饮而尽：“这三千精兵你随时可以动用。你那边呢？”
海德拉欣慰地笑了一下：“大部分图纸已经解构完成了。”
易点点头：“看来距离实行最终计划已经不远了啊。你准备如何去做？”
海德拉用眼神切割着空气的尘埃：“等到万事俱备，便下令所有冗余全体进攻。”
“届时，我率领三千精兵直接从内部击垮学院。只要总部一破，防线即溃。”
易皱起了眉头：“这可不容易啊。要直接面对学院，也就意味着……”
“没错。”海德拉抢先答道：“我很有可能会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易并不想再失去一个喜欢的徒弟。
“没有别的办法。”海德拉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如果让学院的高等战力渗透进主战场和防线、据点，要想彻底歼灭所有人类的有生力量将会变得无比艰难。“海德拉少有地叹了气：“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更别提那四个老家伙……如果给他们苏醒的时间，我们几乎没有赢面。”海德拉神色凝重。
“等我们灭掉学院之后，人类就失去了大部分的防御力量。我们便可以很快地彻底占领这颗星球，然后……”
海德拉突然卡壳了。
然后呢？她问自己。占领这颗星球之后要干什么呢？
完全没有答案。她从没这样想过。
她想到那个男人。“别的世界”吗？
海德拉沉默了。
这个下午仿佛突然变得难熬起来。
就好像你穷尽所有精力追寻的目标突然到了你手里。那么以后的日子仿佛就失去了意义。
在海德拉还在思考的时候，隆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嗯？”隆自从觉醒了那个能力之后就从来没有睡得这般熟过，仿佛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全部都卸掉了。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这儿还是那个通道。
阿永从旁边出来。
“那是‘忧郁’。”阿永，不，一二七开口道：“是我的主程序之一。它可以帮你压制‘域’张开时很多大一部分副作用，并且能给予你足够的行动时间，让你可以更长时间地让‘域’维持在张开的状态。”
一二七顿了一下：“如果那个‘域’能长时间张开的话，没有人会是你的对手。这对你来说是最大的帮助了。”
隆越听越咧开嘴，最后惨笑一声：“副作用是什么？”
一二七面具上没有表情：“‘忧郁’是不属于你的力量。我强行将它植入到了你体内。再加上你本来就保守‘域’副作用的折磨……”
“保守估计，还能活三个月。”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