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有人肯定在想,建虏一来,又要打仗了。害怕,恐惧就涌上了心头。我知道,你们中间的大多数人都不想打仗,本宫其实也一样!我也想回到殿中,看看书,喝喝茶,过些舒坦悠闲的日子!但是!建虏不给我们这样的机会!他们凶残成性,既不想自己种地打粮又想衣食无忧,驱赶我们汉人当他们奴隶,自打建虏在辽东兴风作浪起,辽东的汉人百姓就都变成了他们的奴隶,每次入塞,他们还会掳掠关内的汉人到关外给他们当奴隶!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死在他们的皮鞭下,多少人变成他们的奴才?”
校场之上,已经听到了悲泣之声。
京营军士大部分的都是京畿人士,崇祯十一年的那场噩梦,建虏一共从京畿地区掳掠了二十几万百姓,京畿地区几乎家家受害,京营将士也都是受害者。
“建虏一次一次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想要把我们变成由他们任意驱使,给他们耕地种粮的奴隶,还会要我们背叛祖宗,削去头发,变成那丑陋的鼠尾辫子,就是死了也无颜去见祖先,我们的后代子孙更永世不能翻身,这样的悲惨,我们能答应吗?”
朱慈烺高声问。
沉寂了一下,然后校场上忽然爆发了山呼海啸的呐喊。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三万京营将士齐声呐喊,即使是辅兵的左哨右哨营也都是群情激奋。
树枝晃动,飞鸟惊起,整个大地好像都是晃动。
台上的将官,台下的千户们也都是激动。
朱慈烺心情也澎湃,眼睛微微有点红,等将士们安静,他平静一下心情,接着道:“是的,我们不答应,所以我们得有实际行动!如今,我大明已到了生死关头,所有人都不能再做犬儒,我们必须奋起,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的兄弟姊妹,我们必须严格操练!只有强者才有尊严,只有强者才能保护家人,只有强者才能收复辽东,解救那些那建虏奴役的亲人朋友!”
“杀虏!”
“收复辽东!”
山呼海啸的呐喊。
不止京营将士在喊,锦衣卫,护卫朱慈烺的武骧左卫,田守信韩琛等内监,也都在呐喊。
连矜持的文官也有人举起了拳头。
呐喊之声震动天地,久久不散。
京营士气从来都没有这么高涨过。
朱慈烺心情澎湃。
一支强大的军队,必然有一个强大的信念,最有名莫过宋代的岳家军,有了信念,有了荣誉感使命感,有了对国家集体的的认同感,才能忍受住严格的操练。
现在,京营的士气虽然暂时被调动起来了,但强军的铸就,严格的操练是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的。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朱慈烺眼眶红红,望着激愤的三万将士,暗自思忖。
东宫属官们都被震撼了。
不少人都已经哭的稀里哗啦。
比起普通的军士,他们对收服辽东、解救辽东百姓的愿望更热烈,同时对建虏亡国灭种的恐惧也更真切,因此他们的感动也最为强烈。
站在最前的吴伟业哭的泪流满面,悲声止不住……太子再一次让他惊奇,再一次让他看到了不为人知的一面,在这一刻,他对皇太子的不满和牢骚,烟消云散,皇太子不是他想象中那种不知礼节,任性胡为的浪荡太子,不管多苦多累,这个左庶子做的多委屈,他都决定继续做下去。
朱慈烺回到主座坐下。
贺珍张纯厚带着十几个副将参将,还有石台下的千户们跪成了一片:“收复辽东,愿为殿下效死!”
虽然不如文官们那么感情脆弱,但还是有多人都红了眼眶。
陈新甲和吴牲起身,向朱慈烺深深一鞠。
朱慈烺温言道:“起来吧,以后京营的重担就交到你们身上了,严格操练,不容有任何懈怠。”
“遵命!”众人都平身。
朱慈烺看向吴牲和陈新甲:“陈部堂,吴少司马,你二人可有什么说的吗?”
少司马,兵部侍郎的别称。
两人都摇头。
军规和操练定下之后,今天的检阅差不多该结束了。
朱慈烺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目光看向台下的千户们,忽然道:“左哨营杨轩!”
“臣在!”
一个顶盔掼甲,二十多岁的年轻千户站了出来,向朱慈烺抱拳躬身。
“你就是杨轩?”朱慈烺盯着他。
“是。”
“上台说话。”
杨轩小步急匆匆上了点将台,在朱慈烺面前抱拳躬身。
油头粉面,白白净净的,标准的公子哥模样。
“你是彰武伯杨崇猷的侄子?”朱慈烺问。
“是。”
“听说你对此次分营非常不满?”朱慈烺声音冷冷。
“……”杨轩低头不说话。
众将都紧张了起来,分营是太子殿下的命令,对分营不满就是对太子不满,左哨营主将马德仁连忙出列:“殿下……”
“不用你说,我要他回答!”朱慈烺打断马德仁。
马德仁吓的退了回去。
杨轩却不回答,只是抱拳低头。
“你不说,那我替你说。昨天下午分营之后,你非常不满,对马协戎吼,我手下原来都是好兵,现在却塞给我一堆废物兵,我不服,我要去找太子殿下理论!我说的可有错?”
杨轩低声:“没。”
“那就是没有冤枉你了。一个千户,居然跟质疑本宫的命令,你可知罪?”朱慈烺神色冷峻。
杨轩连忙跪倒,不过看他咬牙不吭气的样子,明显就是不服气。
众将都有点紧张,特别是左哨营主将马德仁,他和彰武伯杨崇猷是至交好友,杨轩出了问题,他不但有上下级的责任,也有朋友的道义责任,想帮杨轩说情,但皇太子严厉的眼神却让他不敢多言。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