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火光亮起,高文采点燃了一根火折子。
火光照着他的脸,他眼神微微叹息。
梁怀远这样的晋商卖国该死,但眼见他被蒙古人所杀,心中却不免有些同胞的悲戚。
秦师爷顾不上想高文采身上怎么会有火折子?他悲泣着将梁怀远抱在怀中。
微弱的火光下,梁怀远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如纸,喘息间,嘴角吐出的都是鲜血,同时他前胸和后背的伤口鲜血也汩汩而出,眼见是不能活了。
“少东家!”
秦师爷痛不欲生。
高文采默然,心说梁怀远也是罪有应得了,不过他能从蒙古兵的重围之中杀出来,倒也还算是一条好汉。
梁怀远幽幽醒来,眼见是秦师爷,他灰暗的眼神忽然恢复了一点光彩,嘴唇瓮动了几下,悲戚道:“梁家几十年的经营,全毁在了我手里了。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必勒格,脱脱不花……两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声音里充满了恶毒的诅咒,眼角却流下了泪珠。
秦师爷大哭:“少东家勿忧,我们还能从头再来!”
“不行了……”梁怀远眼神涣散,已然进入到最后的弥留阶段,他摇摇头,忽然一把抓住秦师爷的手,艰难的道:“过来,有件机密的事情我要告诉你……”
秦师爷连忙把耳朵贴到他嘴边。
不知道梁怀远说了什么,但秦师爷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呆愣了片刻后,再看向少东家时,梁怀远已经闭上眼睛,气绝身亡了。
“少东家!”秦师爷伏尸大哭。
夜风吹过,高文采手里的火折子也燃尽熄灭了。
天地再次陷入黑暗。
秦师爷呜呜痛哭。
不管晋商的总体行为如何,但秦师爷对少东家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高文采微微为之感动,上前轻言安慰。秦师爷停住悲泣,将梁怀远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对高文采道:“谭川,你想发财吗?”
……
京师。
清晨,朱慈烺准时起床,立在东直门城楼上查看各营跑步出城的情况,经过将近一月的操练,各营出城的队列已经秩序许多,跑步声也变的齐整,各营将官
都亲自带队督军,每当有将官从城下经过,朱慈烺都会点头,将官在马上抱拳施礼,向太子致意。
各营出城完毕,朱慈烺随着将士们前往城外大校场。
一路他思索着自己的建军计划,想着是不是有遗漏的地方?
虽然屡战屡败,并有大量汉奸投敌,但这个时代的汉家男儿并不缺少战斗的勇气,萨尔胡,大凌河,浑河,松山,无数将士浴血奋战,匐尸关外,但只有勇气是不够的,因为建虏是有史以来,华夏王朝面对的最凶狠最狡诈的一个敌人。
蒙古人也曾统治华夏,并横扫欧亚,但他们不干涉宗教和文化,也不强制剃发易服,所为的只是征服土地,劫掠财产,就如一伙兵强马壮的强盗,虽然会造成巨大的破坏,但假以时日还是可以恢复的。对华夏文明来说,蒙古人只是一个过客。
但建虏不同,他们阉割华夏文化,强制植入他们的基因,华夏文明遭受到有史以来最大的浩劫,以至于到了朱慈烺前世的那个时代,建虏所留下的遗毒都还深深影响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建虏只所以这么做,乃是因为他们吸取了蒙古人兵锋强劲,但统治华夏却没有超过百年的经验教训。
他们寄身在华夏文明之上,孜孜学习,但却又改变了华夏文明最重要的象征符号,那就是华夏衣冠。
建虏虽改变了华夏衣冠,但却改变不了强大的华夏文化,不到百年,满洲人就渐渐被华夏所同化,再百年之后,满洲人泯然汉人矣这肯定是“剃发易服”的始作俑者多尔衮所没有想到的,
论兵马的强壮,建虏不超过蒙古人,但蒙古人征服华夏的过程却远没有建虏那么顺利。
除了明王朝内耗,没有南宋王朝的统一团结之外,明军兵马的糜烂、落后的军事指挥制度、文官统军、太监监军、武将无所适从、统帅昏招频出也是造成这一局面的重要原因。
要想逆转历史,明军指挥系统的混乱必须改变。
朱慈烺是太子,他抚军京营,没有文官能节制他,也没有太监敢监督他,未来如果出征,文官和太监肯定也不敢多言照京营的规制,除了名义上的监军太监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之外,还会有一到两个太监常驻军中,不过自从皇太子抚军之后,他们就很少在军中出现。
没有文官和太监的掣肘,朱慈烺可以在京营进行一些有限度的改革,但他心里非常清楚,京师内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所以他不能过度,尤其是京营的军制,更是不能轻易更改,否则就极有可能被耳根子发软,喜怒无常的崇祯帝召回。
京营军制任何的改变,都要经过内阁和朝臣的会商,并报明皇同意才可以执行。
朱慈烺现在思索的是,如何在不改变军制的情况下,进行更加隐蔽的军事改革,以将京营建成一支近现代的军队?
朱慈烺很清楚,他自己没有多尔衮的用兵才能,更没有皇太极政治手腕和狡诈多变,如果是单纯比试军事谋略,他绝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他唯二拥有的就是大明皇太子的身份,以及后世的人们所开启的先进知识和明清易代的经验教训。以及逆转历史的坚定信念和不惜以身为祭的勇气。
要想战胜皇太极和多尔衮,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比这个时代的人多出三百年的知识和科技,建立一支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军队截然不同的新式军队。
鸟铳,火枪,鸳鸯阵,古斯塔夫方阵,完全不同的上下级的指挥系统。
以先进战胜落后。
但这只是战术。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