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开!”
等到东宫宫女送上了美酒和佳肴,郑家父子兄弟三人就更是受宠若惊了。
有明一代,虽然太子和朝臣宴饮不是新鲜事,尤其是担任太子老师的大臣,经常会被太子请到宫中,既讲课也长谈,顺便也喝点酒,但宴请地方官员,尤其还是武官的事情,却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永乐帝做燕王时倒是经常宴请账下的武将,但那时他并不是太子。
“这是御酒啊,啧啧,太好喝了,能喝上御酒,这一辈子也值了。”郑鸿逵心想。
“礼下于人,必有所图,太子究竟想要干什么?”郑芝龙盘算。
“太子比我还年轻,但从容有度,言谈不凡,还能提出废辽饷开厘金的国政大策,我郑森自愧不如啊。”
郑家三人心思各异。
有酒有菜,气氛融洽,渐渐,太子的话题从家长里短转移到了军政。
郑芝龙竖起耳朵,仔细凝听太子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因为他知道,这才是太子今天真正的目的。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太子首先提到的居然是他一生最骄傲的一次战役---料罗湾海战。
崇祯六年(1633年)7月12日,殖民台湾的荷兰人在一名叫汉德·普特曼斯的长官率领下,一共聚集十三艘荷兰战舰,并联合海盗刘香的船舰,忽然对明朝管辖的南澳发起了袭击,毫无戒备的郑芝龙水师被荷兰烧毁和击沉了十五艘舰船,南澳守军也溃散而逃,荷兰人以此威胁明政府放开通商贸易。
但很快,郑芝龙的反击就来了。
10月22日,郑芝龙率领一支由150只战船组成的舰队,直扑荷兰舰队的老巢,位在金门的料罗湾。
发现明朝水师出现,荷兰—刘香联合舰队立刻摆出了迎战阵势。荷兰人虽然船少,只有十三艘,但却都是吃水量大,火力强大的欧式战舰,相比于郑芝龙传统的中式船舰,有绝对优势,又有海盗刘香的五十艘海盗船为辅助,整体数量虽然落入下风,但战力并不吃亏。
郑芝龙的水师由东南角顺风进攻,一部精锐为先锋,另一路迂回到敌舰下风处予以阻击。
双方一开始就是激战。
明朝水兵的英勇是荷兰人始料未及。明军一百五十艘战舰,只有五十艘为炮船,其余全部为火船,在炮舰的掩护下,火船冲向敌舰队,火船搭钩逼近敌方战舰,燃起熊熊大火,导致荷兰海军十三艘大型战舰中两艘被焚毁,两艘被击沉,一艘被俘,其余几艘受重创后逃走,海盗刘香的五十艘战舰全军覆没。
此战,明军阵亡86人,重伤132人。却生擒荷兰舰队指挥官1名,军官数名,船员118名,斩首20级,烧死溺死荷兰人和中国海盗1000多名,荷兰战舰虽然火力强大,但在料罗湾海战中却毫无发挥,被打的七零八落。
自此之后,荷兰人意识到明朝水军的强大,再不敢轻易交锋,第二年,他们在档案中写道:“我们在去年发动的战争的结果足以表明,自由无限制的对华贸易,通过武力和暴力是无法得到的。”
明军则乘胜追击,彻底将荷兰人赶出了东南沿海,郑芝龙也借机消灭刘香的海盗舰队,成为海上一家独大的势力。
这场海战,是大明晚期少有的一次海战大胜,而只所以能胜利,郑芝龙功不可没,不但指挥得当,展现出了极高的海战素养,更将中国传统的“火烧船”战术和西洋火炮巧妙结合,用最小的代价获取了最大的利益。
也因为此战,郑芝龙声名鹊起。
“哈哈……”想起当日的畅快,郑芝龙还能忍住,其弟郑鸿逵却已经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酒壮人胆,又是当年辉煌事,他如何能忍住?
“殿下,不是跟您吹牛,当日要不是我大哥拦着我,我一定追上去,把那个叫“憨得,不得好死”的红毛人的脑袋拧下来!”郑鸿逵拍着胸脯道。
汉德·普特曼斯。
听到此,连一直都保持矜持的郑森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郑芝龙瞪了郑鸿逵一眼,但眼睛里的得意却也是藏不住--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还是太子拍的?都过去快十年了,朝中大臣都忘记了,想不到太子殿下居然还记得,郑芝龙心中微微有些感动。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
“至今窥胡马,不敢过临洮!”
朱慈烺大笑着吟唱了一首唐代五言民歌,又赞道:“古时是胡马不能过临洮,今日是红毛人不敢犯南澳,这一切都是郑总镇的功劳啊,来,本宫敬你一杯!”说着,举起酒杯。
郑芝龙受宠若惊,跳起来:“殿下谬赞,臣惶恐!”
双手捧杯,恭恭敬敬的一口饮尽。
朱慈烺又举杯:“郑提督是总镇的左膀右臂,郑游击乃将门虎子,也当饮一杯。”
郑鸿逵和郑森也饮了。
而朱慈烺也不能让臣子看笑话,咬咬牙,一仰脖子,一杯酒也都灌下了肚。照前世里的律法,十五岁的他还是未成年人,是不能饮酒的,但他身体是十五岁,心思却是三十岁,何况这个时代美酒绝对纯粮,又是御酒,灌进喉咙里,虽然火辣辣,但却也是美滋滋。接着就有点轻飘飘了,看来,这具年轻的身体对美酒的抵抗力还是有点小。
田守信轻轻扶了他一下,用眼神关心的问:殿下,您没事吧?
朱慈烺笑一笑,示意没事。
见太子一口饮尽,郑鸿逵忍不住赞:“殿下好酒量!”
唇红齿白,白白嫩嫩的一个太子殿下,能大杯喝酒,他还真是佩服,一边赞,一边竖大拇指,连郑芝龙给他使眼色他都假装没看见。
朱慈烺微微一笑,表面上喜欢,但心里却对郑鸿逵毫无好感。原因很简单,郑鸿逵在历史上的记载实在是太“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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