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欺瞒母妃,儿子此来的确有事,如今外朝大局已定,儿子也该集中精力,在朝政之上,毕竟也先大军压境,社稷危局,不容轻忽。”
“外朝儿子自问有把握能控制的住,只是这宫中……”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朱祁钰自己心里清楚,只有形成一个稳定的统治体系,才能真正上下一心。
这也是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做的事情。
平息文武之争,将军权收归统一,包括今天的逼宫,都是为了最快的形成一个稳定完整的决策中心。
但是他始终不会忘记,他之所以做这些,都是为了能够再次打赢这场大战。
不是像前世那样,被人家打到京师城下,耀武扬威一番之后全身而退的赢,而是要拿一场真正的大胜!
想那瓦剌,不过是太宗兵锋之下,瑟瑟发抖的小小部落而已。
若是没有仁宗,宣宗二位先帝仁慈,开放互市,它区区一个小部落,如何能够这么快就发展壮大,和脱脱不花代表的黄金家族分庭抗礼。
此等忘恩负义之辈,畏威而不怀德,怀柔之策对于他们根本无用,只能临之以威,方能让其再不敢有一丝异心。
前世的朱祁钰修于内政,不曾对外开战,但是这一次,他远远不满足于固守北京城。
但是同时,他也清楚的明白,也先能够击溃大明二十余万官军,纵然是有明军指挥失当的缘故,但是自身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势必要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朝政之上,那么相对的,就需要有一个人,替他看好后方,不要让有些人来捣乱……
吴氏点了点头,道:“哀家明白,这一点你放心,你既已正位,哀家在宫中也可放手施为,外朝那些大臣,不是在弹劾王振一党吗?这宫里头和王振有牵连的,可是不少!”
看着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的吴氏,朱祁钰点了点头。
他这位母妃,可不是什么没见过血的软弱之辈,既然她心中有数,朱祁钰也不多说,道。
“母妃放心,等明日之后,儿子便调一得力之人提督东厂,母妃若有事,可命东厂协助便是。”
略停了停,朱祁钰从袖中拿出了一份名单,继续道。
“此番风波之后,想来有不少地方都需得人顶上,母妃若是手头人手不够,这几个人可以暂且提拔起来。”
吴氏接过名单瞧了瞧,倒是有些意外。
“这些人,都是你的人?”
倒不是她不相信自己儿子,而是她毕竟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外朝的事情她不晓得,但是内宫当中,朱祁钰有没有安插人手,她还是清楚的。
这份名单上头,列了十几个人的名字,有吴氏知道的,也有她不知道的,有些人甚至在内宫当中的品阶都不算低。
若说他们都是朱祁钰早就布下的,吴氏是断然不信的。
朱祁钰有些头疼,这件事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是前世他曾经重用过的,有些人机灵权变,有些人老成持重,但是无一例外,都是被他一手提拔起来,而且知恩图报,对他忠心耿耿的。
前世的时候,他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又顾及着外朝的舆论,怕朝臣们议论他刚一继位,就清洗天子留下的内宦,所以并不曾对宫中进行彻底的大清洗,而且采用了更加温和的手段来掌控内宫。
如此一来,稳妥是稳妥了,但是也残留了不少宵小之辈,如那曹吉祥,就曾是王振门下。
但是如今,他已经想明白了,他既然拿到了这个帝位,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外头一样会议论他。
背了这个恶名,就不如名副其实,将宫中狠狠的清洗一番,彻底的将那些心怀不轨的东西,都打杀了,也好落得个安心。
但是如此一来,势必会比前世手段要狠些,他这份名单上有些人,严格说起来,也有和王振有些牵连的,毕竟,王振把持内宫这么多年,真要是和他毫无干系的内宦,其实少之又少。
所以他才拿出了这份名单,提前和吴氏通了通气,不过要解释名单的来源,却是有些难。
想了想,朱祁钰只得道:“倒不算是我的人,只不过是之前和成敬有交情的,说是得力之人,儿子便想着可以一用。”
吴氏笑了笑,若说那些少监,太监,掌事,成敬和他们相熟,倒也罢了,但是这名单里头,有好几个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成敬好歹也是内书房的教习,哪有这么多工夫认识他们。
情知是朱祁钰在敷衍她,吴氏也不多问,点了点头,便将名单收好。
朱祁钰又道:“还有一桩事情,礼部既已承了懿旨,想必过不了几日,就是登基大典,倒是合该一并册封皇后,只不过刚刚您也说了,芸娘的身子,不适合劳心费神,所以儿子想着,这六宫之事,还得您来费心管着。”
吴氏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朱祁钰,道:“哀家还以为,你要让你府里那个杭氏,来代行皇后之权呢?”
朱祁钰脸红了红,他之前的确是有些专宠杭氏,放在前世的时候,若是得知汪氏的身子不好,说不准还真会让杭氏代管六宫。
不过如今他所见所知都于前世不同,自然懂得分寸,道:“母妃说笑了,尊卑上下,岂可僭越,儿子也不会糊涂到那个份上。”
吴氏的神情变得严肃了些,道:“你明白便是,正宫之位,是后宫安宁根基所在,先皇一世英名,唯有废后一事被人诟病至今。”
“孙氏以天子生母之身,却在外朝得不到一点待见,你便可知,朝臣心中对此事有多看重,你以后有多少后妃,哀家不管,可正宫之位,不可轻动,这一点你要切记。”
朱祁钰点了点头,前世的时候,吴氏也这么劝过他,不过那个时候,他废后是为了立太子,再加上皇位日渐稳固,自然也就没有听进去。
但是有了前车之鉴,这会他自然不会再犯,点头应了下来,朱祁钰又道。
“这两件事情要劳烦母妃,除了这些,其实前番儿子来宫中,便有一疑问,只是当时有太后的人在旁守着,不好多问,如今正好,请母妃帮儿子解惑。”
他这么一说,吴氏也来了兴致,开口问道:“是何事?”
朱祁钰开口,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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