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很简单,手下败将即便从死亡中归来,又如何击败曾击败过自己的对手?
哪怕饕餮现在状态很差,但处于新的世界、不了解世界规则的科技侧文明状态更差!
“你太小看造化境了,”儒生笑到,“在这诸天万界中,造化、鬼仙初阶、进士也可以算得上小高手了。”
“他们留下的后手,可不简单。”
……
“老祖,饕餮已出!请斩妖除魔,为天下计!”
卿君跪倒在地,大声呼喊着。
然而,简朴的木门后没有声响。
“老祖,老祖,请出关,为天下计!”
卿君内心悲怆,不知晓为何老祖会这样,为何要任由饕餮吞噬自己的子民,肆虐这个他们呕心沥血建立的世界。
饕餮出世不到一个时辰,西荒的左道便宣告败退,饕餮朝着齐国袭来。
“卿君啊。”
终于,一声苍老的叹息从门后传出,张君的声音已经无比沧桑。
“老祖,请出关。”
卿君重复道。
张君沉默着,说道:“不,我不会出关。”
“……”
虽然早已预料到答案,但卿君依旧无法接受。
“为什么?”
卿君嗫嚅着嘴唇。
“我们真正的敌人,从不是四凶,而是天上的神。”
天上的神?
卿君难以置信地抬头。
“当年,梼杌现身,我战败将死,神君降世。但为何神君恰巧在我濒死之时降临,为何梼杌的力量正好可以被我们拖延,为何……”
“这,这是为什么?”
卿君脑子乱了。
“因为神君,需要众生秉持他的道啊。”
信仰,因为恐惧和崇拜而存在。
恐惧于四凶的可怖力量,因此对唯一的救星信仰。
崇拜于他可以比拟四凶的力量,故信仰于神君。
神君需要众生,需要众生践行他的道路,也需要众生过得更好。
“卿君,你知道,当年我晋升造化,看到了什么吗?”
语气平和的张君却充满了悲哀。
卿君没有回答,但张君却自顾自地说。
“我看到了一把铸剑炉。”
“神剑碎,化众生……我们都是神君的佩剑碎片化生。”
“但神君的剑为什么会碎呢?”
“因为他要一把更好的剑。”
“而我们,就是铸剑的原材料,只有造化境,才是合格的材料。”
把剑砸碎,用四凶的力量来淬炼每一寸碎片,让碎片不断变强,直到“造化”,便是合格的原材料啊。
卿君没有回答,只是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这和你不出关,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连尊称的“您”都不再说,卿君的心中却充斥着不解与愤怒。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不过是被神君养殖的牲畜,种植的韭菜,但,但……
这和我们的子民,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天下苍生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身而为牲畜、韭菜,难道是他们愿意的嘛?
你若想要逆反神君,和你放任怪物吞噬自己的子民有什么关系呢?!
“我现在正在全力与左道之主,一起分析这饕餮本源,造化境是合格的材料,也是初步摆脱神君掣肘的武者。”
“只要我们成功,我们便可以彻底镇压饕餮,让它的力量为我所用!”
“在这之前,无论死了多少人,都只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张君的理由很完美,无可摘指。
他们正在全力解析饕餮本源,在囚禁了饕餮几十年后,他们真的研究出了一些东西。
卿君沉默了,他无法反驳这个理由。
现在解决了饕餮,四凶力量依旧还在,还会再度归来,更是有神君这一大敌窥伺。
如果成功解析了本源,那么可能就可以永远杀死四凶,可能驱逐神君,可以解决现在的所有困境。
虽然有人会死,但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做到完美,弱者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然而……
然而……
“你与左道之主合作?”
卿君斥问。
张君诧异了瞬间,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是的,异诡武道对于研究这一方面很是擅长,而且左道之主豸猎掌握世上九成的异诡武者……”
“所以这些年中被西荒蛮夷掳走的百姓你都看在眼里,并视而不见?”
卿君语气冰冷。
“这是合作的一部分,豸猎虽未造化,但很难缠,这也是必要的……”
“闭嘴,张仁启!”
卿君忽然怒斥他。
张启仁,是张君的俗名,未担任神君祀主前的名字。
“你口口声声说着神君的罪,但迄今为止我从未见到神君有何愧于我人族,反倒是你,在其位不谋其政,放任四凶吞噬子民,任由邪魔外道掳掠百姓,尔之罪上通于天!”
“你无法对付神君、四凶,但说豸猎很难缠,你把百姓们当傻子糊弄呢!”
“依我拙见,非你不能,是你不为!”
卿君站起来,指着紧闭的门痛骂,丝毫没有刚才跪求张君的模样。
随后,拂袖离去。
“原来我真的错了嘛?”
天地间,似乎只有这一个声音在回荡,茫然而不知所措。
这一造化武者,竟表现得如同孩提。
“你让众生被迫选择了逆反神君,你又何尝不是另一个神呢?”
“一个逆反神的神。”
儒生的话似乎还在耳畔回荡。
“可是我还能怎么办?”
造化者困惑了。
豸猎并非造化,但不知活了多久的她战斗力即使是和张君,也可以掰一掰手腕。
加上地理优势,人员优势,因此,张君也被迫捏着鼻子认了这被掳走的状态。
然而……
这,何尝不是一种交易?
一种把齐国百姓当成货物的交易。
所谓的王,是爱着人族的人,王爱着每一个人族的人,任何一个人都是他的子民,一视同仁。
而神,爱着人的神,爱的却不是每一个人,而是人这个整体。
因此,王会珍视每一个人,每一个子民。
而神,却可以轻而易举地为了大多数抛弃少数。
即便他们最后做出的选择可能一致,但心路历程是绝对不同的。
张君的心,已经从人心,逐渐向神心靠拢。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