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滴水成冰的时节里，一向耐寒的麻雀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往日里“叽叽喳喳”的叫声和“扑棱棱”扇着翅膀起飞降落、互相追逐的场面也不复见闻。
虽然现在是下课，校园里也比平时显得安静，垫着黄土的操场颜色单调而沉闷，红砖砌筑的水塔泛着灰蒙蒙的淡褐色，绿色的大铁门沉重而压抑，高高的围墙灰白里透着阴郁，假山上埋头苦读的女孩儿白得有些凄凉，白墙绿窗的教学楼呆头呆脑地趴在那里，毫无生气，好像已经死了似的。
只有身后的杨柳在寒风中轻轻摆动着柔弱的枝条，上面那如眉的柳叶都已飘逝，等待着春风的眉笔再把她们一丝丝描画出来。我想极目远眺，目光却始终越不过那道高高的围墙，只有再把视线转回天上，望着幽蓝的天空向西方无穷无尽地延伸。
“哎。”
“啊？”
“你说那边儿的人现在在干啥？”
“哪边儿啊？”
“就是那边儿。”我用手指着天空消失的地方。
川子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挠了挠头，不太明白我在说什么。
“那是西边儿，那边儿的人——是在庆祝克林顿又当了总统？”川子憋了半天，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我楞了一下，忽然想起来，昨天晚自习前是轮到这小子给全班读报纸，是读到过一条“比尔·克林顿宣誓就任美国总统，开始第二个总统任期”的新闻。你认为晚自习读报是学校领导格外开恩的新政？那就错了！那只不过是为了应付时事政治考试的一种手段。在一中，所有的行为都是带有强烈的导向性的，那就是——一切为了成绩！成绩！成绩！
像我和川子这样利用下课时间到栏杆边上靠着闲聊也被认为是奢侈浪费甚至是可耻的，下课时间的正确分配方式是——抓紧时间上厕所，和同学低声讨论上节课的疑难问题，然后准备下节课的内容。在一中一年半了，我和川子是少数一些还没有把“废寝忘食，只争朝夕”的班级信条融入血液的人中的两个。
“你这是在复习时事政治呢？”
“那你说他们在干啥呢？”川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听说那边儿的人十六七岁的时候正是建自己的乐队、玩喜欢的运动、去心动的地方旅游、谈恋爱和做一切今后再也没胆量做的事情的年纪。”
“瞎说，高中生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闲工夫。”
“真的！”
“你咋知道的？”
“上次Jane讲了美国学校的事儿，我在上个月放月假的时候特意跑到报刊亭去翻了半天才查到的，还被那老头儿翻了好多白眼儿呢！”
“靠！一个月才一天半的月假，比女人来大姨妈的时间还短，你就拿来干这个？”
“滚！我就是特想知道。”
“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那边儿的高中生真他妈的爽！”
“还有呢！他们每礼拜休息两天，寒暑假一天不落，每天上课就到下午两点半。课后就是各种……叫什么来着？对了，各种俱乐部！有体育、文学、音乐、画画、表演、科学……想到想不到的都有，你必须得参加一个。你不用死记硬背，就是得完成调查研究作业，有啥不知道的就去图书馆泡着，自个儿看书自个儿想，不像咱么这儿，啥都有标准答案，人家就是鼓励你跟别人的想法儿不一样。在学校里，只要不影响别人，你可以随便跑、随便跳、随便说话。男生女生可以随便打扮自个儿，只要不是太过分，没人来管你……”
“我靠！他们不高考吗？”川子还没等我说完就急吼吼地打断了我的话头。
“当然考了！但是他们考试分数只占一部分，还看高中的表现和综合素质，包括课外研究、文体活动、社会实践、公益活动等等等等……”
“哇，真想当那边儿的高中生，哪怕一天也好啊！”川子满脸向往，羡慕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你们两个，在这儿干啥呢？！”一个尖利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