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是年关前徐君器特地亲手打的,用的上好的木材拼接而成,洪秀负责做饭,张成负责打水,徐庆则负责准备碗筷端菜,等徐君安母子三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两道菜了。
招呼着众人坐了下来,徐君器这才从房间搬出来一坛酒道:“这是前些日子托大舅子从庐州府捎回来的,听说不错,一直没舍得喝,就想着年关可以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尝尝。”
说罢,揭开酒坛,照着碗里每人满上了一碗,也给洪秀备了一碗,当然两个孩子除外,不过徐君器的育儿方针还是比较松散的,并没有太多的讲究,饭桌上,两个孩子还是有一席之地的,虽然坐在下方。
都说年关是孩子最开始的节日,徐庆和张成便是如此,从早上开始一直忙活到现在,也不觉得累,反而笑得不亦乐乎,更是对桌上的美食垂涎欲滴。
很快,菜都做好了,洪秀也解开了围裙坐上了桌。
见人都齐了,徐君器首先端起了碗说道:“今日年关,一家人可以吃个团圆饭真的很高兴,来,干杯。”
众人闻言纷纷举碗,看着大人们端着碗喝着酒,徐庆和张成也给自己碗里倒了一些水装作是酒,有模有样的敬酒嬉笑。洪秀则不停的给众人夹菜,这一顿饭吃的和乐融融不说,更是幸福满满。
徐君宇虽然没有怎么说话,但也很配合,不管说什么都没有影响他脸上的平静,一直到所有人都敬了酒了,徐君宇这才端起碗对着妇人说道:“三婶回来这么久,君宇都没有去拜望,还请三婶见谅。”
妇人端着碗轻轻啄了一口后便放下了碗。
徐君宇喝了一大口后,静静的看了看后,突然开口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三婶还是不会说话吗?”
徐君宇的话让众人顿时一愣,徐君器更是皱起了眉头,那妇人闻言顿时浑身一颤,却低着头小口的吃着菜,没有作答。
“今日年关,往事就不要提了。”徐君器端起了酒碗,目光深深的看着徐君宇,他当对方是家人,可现在看来对方未必是这么想的,今日这顿饭是团圆饭,于情于理他都会请徐君宇和徐君蓉的,但若是对方还要一意孤行,那么他也可以不用念及兄弟情了。
接收到徐君器的眼神后,徐君宇随手端起了碗喝了一口酒道:“族长说的是。”
徐君宇的一声“族长”说的极其生疏,洪秀自然也看出了不妥,笑着端起酒碗道:“君安君康,来二嫂敬你们。”
徐君安和徐君康闻言忙端起碗。
“二嫂就祝你们新的一年可以早日成婚,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这事都怪你们二哥,也不记着点。你们放心,二嫂一定给你们记着。”洪秀说罢,仰头一口饮尽。
经洪秀这么一说,之前那一点点的不愉快也很快散了去,直到酒足饭饱,徐君宇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吃完饭后也只是略一点头,称放心不下君蓉便要先回去了。
众人也不阻拦,等徐君宇走远了,徐君康这才略有愠怒的说道:“大哥现在怎么如此刻薄。”
“他的事就不要提了。”徐君器打断说话,转而对着洪秀道:“秀儿,把桌子收拾一下,顺便泡壶茶,我陪三婶说说话。”
徐君安和徐君康对视一眼,不由皱起了眉头。
徐君器继续开口道:“庆儿、成儿,你们还要去学药理,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去吧,不然你们福仁爷爷等着急了。”
“哦。”徐庆和张成顿时垮下了脸,鼓着腮帮,一脸不乐意的嘟着嘴巴出了屋子。
徐君安不由失笑:“哪有年关去学药理的,看把两个孩子委屈的。”
“毕竟是孩子,有些事情不想让他们知道。”徐君器叹了口气,这才将洪秀端上来的茶水递给了妇人道:“三婶,喝点茶水。”
妇人接过茶水后随手放在了桌上,目光却紧紧的盯着徐君器,仿佛不多看一会就会消失了一般。
“母亲?”徐君康惊讶的看着妇人。
妇人这才恍觉失态,忙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三婶这些日子身体可好点了?”徐君器倒也没有觉得不妥,只是依然笑着开口问。
妇人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却依然偷偷的打量着眼前的人,脑海中突然涌出一张美艳的脸颊,一身白色戎装,笑颜如花,美眸皓齿,长发款款。
妇人顿时打了一个冷颤,慌乱的再次低下了头。
徐君器喝了一口茶,喃喃道:“三叔的事我无可奈何,三叔恨我怪我,甚至为此不惜杀人,而我却不知道这些都是为什么,如果三婶因为这事要怪我,我也认了。”
妇人一怔,抬头看着徐君器,半晌摇了摇头,浑浊的目光中带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母亲从没有为此怪过二哥。”徐君安在一旁开口,“我们兄弟找到母亲的时候就将父亲的事情都说了,母亲说她从未怪过你,真的。”
“那就好。”徐君器苦笑,能做到这样真不知道是该说自己的这个三婶够深明大义吗,他不知道,“既然不怪,三婶为什么这么久来都不愿见我,也不愿和我说说话。”
顿时,几人都安静了下来,似乎是沉默了很久,徐君康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母亲她……她只是不愿意说话。”
“其实今天是年关,我本不该说起这些话,可是也只有今天三婶才肯见我,肯听我说话。”徐君器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三婶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对于过去三婶一定都记得。可是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母亲的死,不记得母亲的脸庞,不记得母亲的来历,也不记得三婶还没离开时候的样子了……”
妇人顿时浑身一震,抬头灼灼的看着徐君器,突然动了动嘴唇,喃喃的开口:“孩子……孩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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