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疾?”妇人喃喃自语,仿佛陷入回忆一般。
徐明颔首又道:“大哥一番好意,却没料到致使你疾病发作,当着大哥、三哥还有我的面胡言乱语,说了一些有关你们来历的话,三哥觉得这或许是徐家的一个机会,便偷偷背着大哥逼迫你告知了他你们的身世。”
“三哥提出要将你们交出去,以保徐家,而我们也确实犹豫了,毕竟……”徐明顿了顿没有说下去,而后又道:“大哥深知二哥的脾气,所以鼓劝你离开,只有你离开,君安和君康才能正常长大,只有你离开,三哥才会消了交出你们的念头,而后,大哥又让我只身前去寻找二哥二嫂,让他们暂时躲避风头,不要回徐家,可谁知半路遇到追杀。”
说到这里,徐明似乎心有余悸一般,长舒了口气道:“我们一路生死相搏,好不容易逃离,却被追杀的人死死的黏住,无法休息安身,不得已,我让二哥二嫂先行离开,我便只身偷袭,他们只顾追二哥二嫂,根本无视我的存在,所以我很顺利的拿到了他们领头人的脑袋……”
徐君器猛地一怔,众人也都是一惊,徐明说得轻巧,要只是作为头领必然有所防备不说,自身恐怕也不是一般人容易对付的,徐明这一招却是冒了风险的。
“之后我的头像变成了逃犯文榜上的头号。”徐明说到这里很是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徐家是再普通不过的农家了,没有人会包庇我这样的罪犯,我很清楚,所以我没有回徐家,而是四处漂泊。”
“他们都说你死了……”妇人喃喃自语。
徐明点头,沉声道:“后来我终是没逃出官府的手心,那个破败不堪的官府,腐朽而肮脏,他们觉得杀我不解恨,不仅毁了我的外貌,在我的脊背上钉了四根削骨钉,还将我暴晒于饶城广场。在我快要死掉的那一刻,我看到二嫂来了……”
徐明说到这里,眼眶明显的湿润了,这是他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态,也是第一次如此的激动。
徐君器了然的长长的松了口气,虽然他不懂这其中还有什么奥秘,但是事情很显然了,只是如今让他好奇的是,他的母亲,和眼前这个自称是婢女的妇人到底是什么人?来自何方?为什么会这般曲折斐然?
“二嫂答应离开徐家,这才救了我一命,后来我被大哥带了回去,虽然经过两年的治疗,我活过来了,却变成了一个驼背,我的脊骨也因此彻底废了,而我的脸也几乎换了面容,不过这样也好,大哥便给我换了名字,改名徐明带回了徐家,让我守着徐家的祠堂,这一守就是十多年。”
“那,那你到底是谁?”徐君安恐慌了,听到最后,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白活了。
“他是我们的四叔,徐自明。”徐君器长叹了口气,徐明的身份他早就知道的,很久之前,他就告诉了自己,却省去了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过程,而今天倒是说得清清楚楚。
“四叔?”徐君康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他们都说四叔是逆贼,已经死了……”
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徐君康说着说着就小声了起来。
徐明倒也没有生气,毕竟这么多年,家族里的人都是这么传的,只是冷冷一笑:“杀了那个头领后,我就成了官府通缉的重犯,自然就是逆贼。”
“那样的官府已经早已不复存在,现在是大明,朝代更替,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年代了。”徐君器缓缓开口,目光转向妇人,低声道:“母亲在徐家,徐家就不得安宁,母亲在外面,外面有人追杀,四叔去帮母亲,结果四叔变成了通缉犯,母亲出现,四叔就能得救……”
妇人震惊的听着徐君器的低语,却死死没有开口。
徐明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口,却似乎不知从何说起,硬生生的顿住了。
“如果这样,我还猜不出来母亲的身份,那就真的是愚蠢了。”徐君器扯着嘴角淡淡的笑了,“除了那样的身份,否则怎么会有这样一系列的事情。”
看着徐明和妇人沉默的神情,徐君器低声问道:“母亲出生于前朝官宦人家,是吗?而且还是个大官吧?说不定权倾朝野呢,是吧?”
徐明几不可查的轻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怎么能瞒得过去,毕竟徐君器本就聪明,这种事他略一想想就知道了
只有妇人微微摇了摇头,眼神迷离而又憔悴,表情呆滞而又恍惚,似乎过了很久,才轻声道:“刚刚我想了好久,才似乎想起了我的姓氏,我还没有告诉你们我叫什么名字呢。”妇人说到这里,突然微微一笑,转而看着徐君安和徐君康道:“我的孩子。”
徐君安顺势紧紧抓住了妇人的手道:“我们只知道,您是我们的母亲,不管您叫什么名字。”
“好孩子。”妇人生涩的吐字带着淡淡的鼻音,低喃:“可是母亲也是有名讳的,母亲也曾是贵族子女……”
似乎陷入了回忆一般,妇人静静的看着前方,仿佛看到了落英缤纷的庭园,大雪纷飞的高山,广阔无际的草原,还有那个笑容如蜜的女子,那是她伺候了一生的主子,那是她愧疚了一生的主子。
“母亲……”徐君安轻声呼唤。
妇人这才清醒了过来,含着眼泪的双目湿润了,她静静的看着两个孩子,脸上露出了满足,许久才道:“我叫布仁·其其格,阿布说其其格是美丽花朵的意思,他希望我如花儿一样美,一样绚烂绽放。”
看着除了徐明以外的其他人都震惊的看着自己,妇人似乎早有所料一般,轻轻一笑又道:“阿布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父亲的意思,在我们蒙古族,都是叫阿布的,我的阿布是大元朝从二品的参知政事。”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