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是徐家唯一也是第一个当官的,所以徐君文带回来的不仅是粮食、礼物,更多的是荣耀,借着正月十五的年庆,徐君器招呼了全村的村民齐聚一堂,在沿村主道上办起了大宴。
因为徐君文带回来的东西实在不少,对于村子来说,确实很重要,除非必要的储存,其余的徐君器都拿出来作为这次宴席所需,这是如同当日他成婚时一般的流水宴席,当初那个加上宋川人的人才三百来号人的村子,如今已变成即便没有宋川人的人也有三百多号人的真正的村庄了。
夜晚的星空,虽然清冷,却有一轮圆月,照耀在还没完全融化的积雪上,显得天地恍惚而明亮,徐君器和徐君文并肩走在村路上,看着妇人孩子们收拾着一天的残迹,久久没有言语。
如今的徐君文依然是那时候的样子,只是几道伤疤让他的脸显得沧桑了起来,壮实的身体,沉重的步伐,无一不显示出他的沧桑和成熟。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走过一条一条的街道,从见面的第一刻,他们拥抱他们感叹,而徐君文自然问起了徐子英。
当时的徐君器一愣,他以为宋川人会说,看来是没有说了,应该是不知道怎么说吧,就像现在的他,明知道应该要说,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直到村里的人都已经闭门休息,两个人依然拉长着身影缓步而行。
“大哥!”徐君文终于忍不住开口,目光灼灼带着通红的血丝,其实在看到徐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但是他必须知道经过,必须知道原因。
徐君器长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开口了:“这都是我的错!因为我,英子才遇害的。”
“他果然是被害的!”麻子顿时脸色一变,语气中充满了戾气。
徐君器一愣,转而一想,毕竟麻子在军队,战场也去了不少次了吧,有戾气也是正常的,不由叹息世事变化无常,这一夜,夜色异常的冷清,空气中掺杂着冰凉的气息,村口的大石头上,两个身影静静的坐在,一个宽厚,一个单薄,却都那么有力。
远远地,洪秀静静的看着,却没有说话,片刻后转身离去,那是两个男人的世界,她只要在家静候就够了。
第二天一早,徐君文一行人悄然离开了。
本来作为边防将士,省亲也不是随意的,因为徐君文在战场上立了大功,李文忠将军这才特许让他回来看看,也算认认门,毕竟家都搬迁了,定居何处他还不知道,所以时间很短暂,这一夜,徐君器和徐君文都没有睡,就这样坐在大石头上坐了一宿,实在看不下去的洪秀,悄然抱了一床被褥丢给了他们,然后自己转身回去睡觉了,她可没那么好的身体在这样的寒冬熬夜,何况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
徐君文走的时候,徐君器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重重的抱了抱,直到一行人身影渐远,早已模糊,徐君器这才起身,伸了伸僵硬的四肢,疲惫的回了家,倒床便大睡了起来。
这一夜,他丝毫没有闭眼,从徐君文离开家说到徐君文回来,详详细细的每一件事都没有落下,唯独没有说起自己母亲和三婶的身世,对于徐君文他无意隐瞒,也不是不信任,只是如今的徐君文毕竟是为皇帝办事,如果让他知道,无疑是给徐君文增加麻烦和苦恼,虽然现在的徐君文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憨实的汉子,虽然沉稳了许多,但毕竟本性不会改变,他太了解徐君文的性子,只怕他会憋不住话,到时候反而麻烦。
“徐副将,其实您若想在家多待一天,也未尝不可的,为什么这么着急着赶路?”悠长而弯曲月亮湖畔,一行人缓步而行,为首的正是刚刚离开村子的徐君文。
不得不说,战场真的是个奇特的地方,一张原本憨实的脸显得几分苍劲,几个已经不太明显的刀疤显得有力而又深邃,听了边上士兵的话,徐君文木讷的表情没有松动,这是微微哼了一声。
士兵们都知道徐君文的性子,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半天放不出一个屁的那种,说好听了,就是深沉,而且是无脑深沉,也正因为这种深沉,多数人是怕他的,因为不知道他的性格、深浅,毕竟连李文忠将军都那么器重于他。
“徐副将,好像有人跟踪我们。”突然有人悄然探身低语。
徐君文一皱眉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汇报的士兵。
只见士兵朝着身后指了指道:“似乎有动静。”
“带过来。”徐君文开口,声音有些嘶哑,这是一夜没有休息的结果。
两个士兵闻言,丝毫不敢耽搁,两人一转身,“噌”的一下跳远,直奔草堆,很快,一名女子从草丛中走了出来,面若桃花,泪痕未干,瑟瑟发抖,楚楚可怜,这就是目前的徐君蓉。
看到徐君蓉后,徐君文明显皱了皱眉头,而后很快舒展了开来,对于徐君蓉,他并没有什么坏印象,虽然说起来只是自己的堂妹,可因为徐君器的关系,其实小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好的,经常形影不离,如果没有迁徙后发生的事情,现在的他们应该是会坐在一起叙旧的。
正因为有了迁徙之后的事情,对于现在的徐君蓉,徐君文没有什么感想,摆了摆手,示意让她离开后,徐君文大步转身就走。
“等等。”徐君蓉有些慌乱的伸手向前,急急的喊道:“君文哥哥。”
徐君文停下了脚步,转头疑惑的看着徐君蓉,他知道徐君蓉和徐君器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毕竟徐君器一直很疼爱这个妹妹,但是一想到她的哥哥徐君宇,想到英子……
徐君文面色突然一冷,低声道:“有事?”
徐君蓉显然一愣,转而泪欲滴落,凄声道:“我知道,英子的死……君文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连几声对不起,让原本恼怒的徐君文有些烦躁起来,挥手道:“如果是来替你那个混帐哥哥道歉的,那就不用了。”
“不。”徐君蓉含泪摇头,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止住了流泪,低声道:“这件事和大哥没有关系,是三叔……其实也不是……我想……君文哥哥或许会想知道英子真正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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