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次呕吐，米海尔之前喝的酒和咖啡倒是全部吐出来了，状态却没有恢复多少，依旧昏昏沉沉地趴在树上，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显然，玛格丽莎的催吐手段过于粗暴，否则米海尔早就应该恢复正常，而不是一整晚都趴在树上。
“见鬼...我就知道那个绿头发没安好心。”
在第二天的太阳升上地平线之前，重力法师终于从醉酒和重创中恢复过来，他捂着重伤未愈的腹部，艰难地离开趴了一宿的矮树。
“他到底给我灌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我的肚子会像被锤子击打过一样痛苦...”
高浓度酒精配合尼索斯的压制，使得米海尔暂时丢失一部分记忆，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走出传送门的瞬间。
所以他不记得自己被人锤了一宿，也不记得自己吐了一宿，这对三人而言都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之间不会因为催吐而产生隔阂。
米海尔一脸迷茫地环顾四周，然后问伊甸：“哦...艾萨克，我们这是在哪？帕里斯还是拉庇歇斯边境？”
“贪婪堡。”
“什么！”听到贪婪堡的名字，重力法师瞬间摆脱醉酒后遗症，瞪大眼睛，想要从两人脸上看到恶作剧得逞的微笑，“你确定？”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总该相信那座城堡吧，我们可没能力在一夜之间建造出一座城堡。”
“该死的，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是在地图上标注了最近的路线吗？你们...”
“因为策士统领出事了。”眼看米海尔的情绪有些失控，伊甸连忙打断道，“你应该记得这团阴影，它地出现让我们不得不改变路线。”
“萨弗林，怎么会？”
尽管那粒灰尘让米海尔的感知能力与凡人无异，他还是一眼认出策士统领的贴身阴影，毕竟全大陆让阴影当侍从的也就萨弗林一个，想认错都难。
察觉到熟悉的震动，阴影立刻脱离伊甸，转移至重力法师身上。
几乎是瞬间，米海尔从阴影那了解到策士与皇帝的战斗的始末，由于信息量过于巨大，以至于他没法一下子全部消化，只能捂着额头在雪地上坐下，慢慢整理事情的经过。
半晌，他深深地吸一口气，任由零下的空气流经全身，借助寒冷平息躁动不安的内心。
“你是对的。”待心情平复，米海尔拄着旅行者手杖站起，对伊甸说道，“我们必须改变路线。”
“它对你说了什么？”
重力法师安抚着手臂上的阴影：“路还很长，我们边走边说。”
“行吧。”
三人调转方向，朝艾科纳弗帝国腹地前进，他们的目的地也从索尔沙漠变成位于维苏埃山脉下方的飞升堡。
那里曾是埃莫尔帝国的首都，薪皇弗雷姆摆脱肉体，飞升成神的地方。
帝国分裂后，新政权延续了埃莫尔的传统，依旧将这片被火焰眷顾的土地作为首都。
只不过查理曼和其余贵族不敢染指位于索德山山巅的旧朝王城，只敢以山脚的传火者城镇为框架，重新搭建一座名为飞升堡，但是和飞升堡没有半点关系的城市。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新飞升堡都远不如由苏鲁莫·埃莫尔亲自设计的旧飞升堡。但靠着策士军团那无孔不入的阴影，以及大树公爵盘根错节的根须，新飞升堡倒也能称得上易守难攻。
如今虽然策士统领本人被皇帝俘虏，但是他麾下的策士未必会跟着一起造反，所以挡在三人面前的依旧包括飞升堡城防。
不过米海尔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向伊甸讲述萨弗林战败过程时，也在反复强调查理曼只是个靠盟友战斗的小人，只要尼索斯解除限制，自己连一分钟都不用就能救出策士统领。
尽管伊甸认为他的话可信度存疑，但眼下也找不到第二个比米海尔还要了解伯雷坦的传奇，他除了相信这货外也没有别的选择。
从拉庇歇斯伯爵领去到飞升堡需要绕一个很大的圈子，但如果回到厄尼河边，沿着另一条源自陆中海的支流前进，那么他们只需要穿过早已成为传奇之战废墟的埃莫尔旧土，便可以直接抵达飞升堡。
据米海尔所说，那片废土上只剩下徘徊在残垣断壁当中的扭曲生物，并且两国只在旧土边界设有哨所，所以他们不需要担心被艾国军队发现。
伊甸觉得所谓的扭曲生物应该比被改造成原罪的艾国贵族要好对付一些，所以他最终同意了重力法师的建议。
于是三人又沿着来时的路回到厄尼河畔，然后在沿岸居民不解的目光中走向那条浑浊的厄尼河支流的源头。
期间也曾有人上来阻止，但伊甸只用一颗眼泪便打消了他们的念头，随着三人不断深入，人类活动的痕迹也越来越少，直到再也看不到除自己队伍以外的其他人。
“话说...为什么传奇之战会制造出扭曲生物？”
看着河中翻滚不止的头骨螺，伊甸不解地询问米海尔。
“因为深渊，或者说深渊的变体：幽邃。”
“幽邃？”
“是的。”米海尔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魔力水晶，指着其中一道隐约可见的黑线说道，“这便是促使诸神殒落的原因。”
“不对吧，我记得那些神不是因为混在信仰中的深渊才进行...”
玛格丽莎刚想说进行内战，随后便意识到米海尔未必知道此事，为避免麻烦，她强行打断了自己。
“那只是其中一种原因。”重力法师并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反常，继续着自己的教学，“事实上，被污染的不只有信仰，这些源自自然的魔力同样被某种东西污染。只不过纯粹的魔力无法被幽邃同化，所以幽邃对法师的影响不是很大，只有传奇以后才会清晰地察觉到它们。”
“你是说扭曲就是那些堆积在传奇体内的幽邃的产物？”
“没错。”米海尔点点头，似乎非常满意这位能够举一反三的听众，“幽邃数量稀少，无法对活着的传奇造成影响，却可以在传奇死后污染他们的遗体，以及遗体周围的土地。”
他的话正好解释了周围黑色土壤的成因，但又引出一个新的问题。
“好吧，亚坦先生，被污染的传奇尸体是个什么玩意，腐化传奇吗？”
出于对敌人的担忧，伊甸问出了这个问题，不过米海尔似乎早有准备，轻车熟路地为他做出解答。
“它们不过是一群拥有传奇肉体的活尸，不会魔法，也不懂战术。相信我，如果有所准备，哪怕是普通猎人都能抓住它们。”
法师的话让伊甸稍微安心一些，不过他仍然不怎么看好这次旅途，不仅是因为米海尔无法战斗，更是因为他注意到到天启骑士出现的前兆。
连续击败两位骑士之后，伊甸差不多掌握了骑士出现的规律：可供他们创造异世界的地方必然拥有某种特质。
这种特质不一定非得是实体，一场灾难、一句无心之言，都能为他们提供创作的土壤。
而这片毁于传奇之战的旧土，便是战争骑士最好的舞台。
“亚坦先生，我们接下来可能会消失一段时间，请你...躲好。”
伊甸刚准备提醒米海尔注意安全，便被传送到由战争骑士创造的空间当中，比起前两位骑士，战争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把戏——祂只是创造了一片战场，然后骑着红马在战场上空等待下方的军队展开厮杀。
从交战双方盔甲样式来看，他们应该是同一国度不同派系的士兵。
埃莫尔解体...
不知怎的，伊甸从这些士兵身上看到了德纳尔涅和艾科纳弗的影子，包括率军冲锋的两位将军。
然而他不清楚战争骑士在这场复刻版传奇之战中扮演何种角色，又为什么只是在天上看着。
最后，伊甸猜测这是战争在为除掉自己这个以撒人做准备，为了不让敌人达成自己的目标，他开时停来到两只军队中央，将他们全部缴械。
被暂停的战吼再次响彻正片战场，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发出战吼的士兵既不在马上，也没有武器，挥手呐喊的样子就像是垃圾场约架的社会人士。
战场被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原本敌对的双方隔着一大片荒地懵逼对视。
他们的样子太过滑稽，以至于伊甸都能脑补出两军统帅的对话。
【“是你们干的吗？”
“蠢货，如果我们有这能力，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武器一并扔掉？”
“那是谁干的。”
“我怎么知道。”】
不同于面面相觑的士兵，天空中的战争骑士虽然同样被时停束缚，但创世者的特性让祂得以知道发生在时停中的事情，所以祂现在非常愤怒。
五颗笑脸炸弹随机出现在两军阵中，那些士兵却对此毫无反应，仿佛看不见这些炸弹一般。
“boom”
所有笑脸炸弹同时爆炸，红色的烟雾随着冲击波向外扩散，沾染到烟雾的士兵在顷刻间失去理智，双目赤红地朝敌人冲去。
被伊甸强行制止的战斗再次打响，而且比上一次更加残酷——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士兵们不惜使用一切手段来伤害自己的敌人，其中也包括牙齿和骨头。
是的，骨头，他们残酷地肢解了昏迷的敌人和战友，并将脊椎、大腿骨等能够造成杀伤的部分抽出，挥舞着砸向尚未倒下的敌人。
战争骑士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那张因为愤怒而龇咧的嘴巴扬起明显的弧度。
祂在大笑。
看着那张因为得意而扭曲的丑脸，伊甸决定让战争骑士步祂两位兄弟的后尘，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解决掉这些发疯的士兵。
如果放任他们继续相互拆解，那么最后存活下来的一定是万中无一的蛊王，在敌人的地盘上二对二显然不是明知的决定，因为没人知道这些变异的天启骑士到底还有什么手段。
“你为什么不直接攻击战争？”
玛格丽莎挡住伊甸去路，指着半空中狂笑的战争问道。
“他的位置在我射程之外。”
“用硫磺...算了，我帮你用吧。”
明黄色的硫磺火划破笼罩在战场上的红雾，射向天启骑士和他的红马，然而一道半透明屏障却挡住了这道硫磺火。
与此同时，战争脸上的笑容更加放肆，仿佛在嘲讽下面两人的不自量力。
“给我颗炸弹。”
“你要干嘛？”
“给这货几个耳光。”
“没必要。”伊甸制止了玛格丽莎浪费炸弹的行为，“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挑起战争，所以我们应该赶快结束下面的战争，而不是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尽管伊甸也很不爽战争骑士，但他知道不能做敌人希望的事情，所以即使骑士竖剑挑衅，他也不为所动。
两人在异位面制止战争的时候，身处伯雷坦的米海尔也迎来一群不速之客。
他们是死于传奇之战的凡人士兵，因为幽邃的束缚而得不到解脱，只能不断重复生前最后的行为，直至幽邃自然讲解，或是肉体被人消灭。
放在过去，米海尔只需要丢一颗重力炸弹便能摆脱麻烦，但是现在的他别说是重力炸弹，就是最基础的奥术飞弹都释放不出来。
储存在羽毛笔中的法术或许可以消灭几具被幽邃腐化的尸体，然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一支死去多时的埃莫尔军队。
所以米海尔只能小心翼翼地趴在雪地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唯恐幽邃军队的指挥官发现自己。
但一直趴着显然不是个事，这里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之为掩护的事物，而且正好位于军队的巡逻路线上，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整齐划一地经过这里。
除非天上的乌云给力，能在几分钟内制造出一场暴雪，将米海尔的身体彻底掩埋，否则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为什么那些骑士总是忽略我？”
他小声抱怨着骑士的不公，但嘴唇地开合却导致堆积在头上的雪块滑落，雪块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很不幸，那支幽邃军团听到了雪块掉落的声音。
“该死...”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