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高定珠宝她已经在商超里见过无数遍了，再说以唐霜的实力也确实不必要戴冒牌货。
感受着口袋内沉甸甸的重量，刘文静放下手中托盘后，用椅子撑在会议室门边：“我有肺炎，这烟味我实在受不了。刘总，我能不能...开一下。实在对不起，我...”
“赶快把水加一下，然后出去把门带好。”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彻在会议室内。
门外，蓝青根据记忆得知，声音来自于刘少军。
这位半岛传媒的董事长，不过是堪堪四十出头。持股百分之六十，是个有手段，有头脑的商业人才。
最大优点是做事讲道理，最大缺点是做人一根筋。
由此一来，公司私下都喊他“刘矛盾”。
与此同时，就在蓝青急急思寻解决“刘矛盾”的办法之时，屋内再次传出对方声音。
“继续回到刚刚那个问题，我到现在都还是稀里糊涂的，”不耐烦敲打桌子，刘少军纳闷道：“到底是谁给那个废物导演签的字？我如果没记错，蓝青不管是在本公司参加百万级别以上的商业投资活动，还是与外面公司，或者工作室合作，都是需要我签字的吧？”
“是我干的。”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响彻在会议室内，屋内众人抬头连忙望去，说话的人执行总裁兼影视总监马策。
没有任何骚动，似乎是早已知道，二十多人的会议室依旧悄无声息。
“我知道是你干的，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示意马策坐下，刘少军语气中充满着疑惑。
吧嗒一下嘴巴，马策实话实说：“就有一张盖过您印章的空白合同...”
“我...”想站起来打人，刘少军没想到他最信得过的马策竟然玩“空印案”这一套。
“当然，也是唯一一张。”马策无奈一叹，只是继续解释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不想解释什么，只能说，是想出一番成绩出来，但被我搞砸了。”
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刘少军打断马策怒吼道：“老马，圈内现在确实是没有契合的剧本用在蓝青身上。可是你不能为了私心...为了想做出一番事业…宁缺毋滥的道理你懂不懂啊？”
“我可没收一分钱。”似乎是明白刘少军想表达的意思，马策不屑一笑：“一个垃圾导演，我也看不上。”
顺着话音，刘少军不解：“那到底是为何？”
“是因为那个狗杂碎，唉，他在找到蓝青之前，给我看了剧本。虽然故事一般般，但是如果能拍出来，也不能说会亏。而且那王八犊子和我保证场面可能还会比这更宏大，还和我说，自己已经拉到了上亿投资，包括蓝青都拿了六千万出来。只是预算有限，没有片酬。
我一开始就有点想笑，没有片酬，合着我们在这做公益呢。可是他立即拿出了一张纸，是我们半岛将收益这部电影百分之二十的票房分红合同。
我当时就想，这不花一分钱，能白得票房分红，这么好的事肯定要干。蓝青合作片酬圈内报价越来越低，这部电影预计投资两个亿，有着影帝作为男主角，这十分之二的永久票房分红怎么可能不赚钱？我...”
听着马策的叙述，刘少军觉得确实无可挑剔，要是他，还真不一定能忍住不签。
不过错不在他，他理当责备马策：“那你就没有想过是骗局？”
“我...我，我还能以为是什么骗局？蓝青都拿出六千万出来了，难道他不想赚钱。两个亿的投资啊，那个蠢货导演所在的公司不想赚钱。我也想赚钱，甚至不用掏一分钱，只是签了一个合同而已。而且，最主要的是，此举若是大获成功，蓝青是我们旗下艺人，他日后出演电影就不单单是片酬能够解决的了，而是永久版权分红才能谈拢啊。刘总，我凭什么不干...”
“呵，凭什么不干！”刘少军端起刘文静递来的咖啡再次询问道：“凭什么他们手脚这么大方，为什么还能搞砸呢，你也说他的剧本没问题！”
“他妈的，他的剧本是没问题，但是他拍的有问题。”站起身子，拿起一张A4纸做比较，马策继续解释道：“如果说这个剧本是这一张纸，那么他拍出来的部分只有四分之一。而且是最简单的四分之一，本来‘他追她逃’这种戏码还能忍，可是他狗日的竟然拍了两遍。
昨天我分析了一下，这部电影不是因为他们太菜了。而是他们贪心了，刘总，你懂吗？忽然拉到那么多投资，主要就是蓝青的名气所致...”
“我知道了，是又菜又贪心。这种人就是该死，就不配在圈子里面混，妈的！”怒骂一声，刘少军继续顺着刚刚的思路询问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点搞不明白，他们自己拉投资，不需要我们的拍摄团队可以，不想要我们监制影片都没问题。可蓝青好歹是我们公司的人，我作为半岛传媒的董事长，在这部影片中至少能署名联合制片人吧？你马策最起码用我这个身份去片场看一下啊？”
“我...”瞥了瞥左手边位置上的助理，马策示意道：“我压根没空，所以叫小杨去的。他之前在我身后跟了半年，我想他出去历练历练。我让他准确无误的给我汇报消息，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坐等收益变成了滑天下之大稽是吧？”刘少军无奈摇了摇头：“当然了，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是小杨？给我站起来。”
“我...陈总，是我，”杨晓站起身子，开口支支吾吾：“我叫杨晓，是马总的助理。”
“我想问的问题你听好了，你在片场你都看到了什么？为什么给影视总监马策汇报的情况和最终结果不一样？”刘少军像是个经验老道的私家侦探，盘问信息很是仔细。
“我...”杨晓慌了。
他摸着口袋里那张存款五百万的银行卡沉默不语，并且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实话实说。
打死也不能说！
因为实际情况是，别说是片场了。除了前一个星期还在片场晃悠几圈，剩下时间他就连那个导演的面都没见到过。
一个月的拍摄期，他每天都被一个不知名的人领着花天酒地，唱歌跳舞。
中间还配了两个软糯糯的女孩子，一个叫舒舒，一个叫服服。
那伺候的叫一个舒服...
而且除此之外，他们还把每天的工作进度交到他的手上，让自己汇报给马总，理由是不想让他每天那么操劳。
他迷糊了呀，他上当了呀！
过了半个月他才逐渐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大学毕业一年刚刚踏入社会，能力自认为还可以，代表半岛过来监督工作也值得人客气对待。
但是能够受得起这么好的待遇，这就有点不对劲了啊！
于是，他要检查真实的工作进度。
没想的是，一张银行卡悄然放在了自己口袋里…
他算了一下：按照每个月一万块钱来挣，他需要到他爷爷那个年纪才能...
“我...我被他们骗了，他们告诉我影片拍摄如期进行。他们架空我，拖延我的时间，故意不让我去片场，”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解释很到位，杨晓继续加大颤抖力度：“我也想为公司做贡献，我也想...可是他们看我刚毕业，好欺负。我当然不想让公司名誉毁在他们手里，我当时就意识到肯定有点不对劲。可是他们每天都将我灌醉，还信誓旦旦告诉我，有影帝怕什么。还说，有影帝那张脸就是去拍摄菜市场买菜的过程也有女孩子愿意看。于是...不，所以我听了之后，就按照他们说的办了。陈总，马总，各位领导，我有错。呜呜呜…我确实被蛊惑了，我应该坚持...”
“好了，您不要再坚持硬哭，很拙劣。”无奈摆了摆手，陈少军满脸疲倦的摆摆手：“开完后，赶紧收拾铺盖滚吧。哦对了，那些钱记得别乱花，来得快去的也快。”
独自站在墙角哭泣，杨晓意识到自己解放了。
这一关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爽啊——
虽然有点小遗憾，虽然被揭穿了。
但忽然想到，现在的他已经有资格得到二十楼财务部那个巧笑嫣然的大姐姐欢心后。杨晓激动死了。
果然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真的是‘吃拿卡要’的极致体现啊，呵，呵...”像是被气乐，陈少军捋了下头发再次开口：“那他们是不是连获得影院排片资格用的也是这种办法？有谁知道告诉我。”
“咳咳——”端起刘文静新添的茶水，马策摇头示意他不清楚。
“确实。”开口说话的是人力资源总监黄钟云，只见其一脸无奈道：“确实如此，要不然依他们那个影片内容，怎么可能有获得影院排片的资格！”
“老黄，说说罢。”像是在听一段事不关己的故事，陈少军无力瘫坐在座位上示意继续讲下去。
“我听影院那边的熟人说，他们把部分片段给排片人看，主要还是万大的排片人。然后万大排片人只看了一个预告片，当时也是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不符合规矩啊。
但那个废物导演称为了影片的最终效果，不能透露出来，是大制作。并保证没有涉黄赌毒诈，只是有点搞擦边球，并塞了一个大红包。还讲了杨晓刚刚讲的原话，影帝头衔在那里，现在哪个年轻人不买单？”
“然后就成了？”瞪大双眼，陈少军呆住了。
“那不就成了。”黄钟云表示和前面的操作比，这好像很简单吧。
“于是那些小公司，连预告片也不看了，就把《男儿本色》公映了？我的天，人傻傻一窝，说不定还有一些小虾米，恨不得塞钱给那个公司，期望得到影片资源吧？毕竟有影帝啊！”刘少军整个人都麻了。
“那可不是，还真有。”黄钟云表示别惊慌，基本操作。
“我记得万大的董事长是军人出身，这个排片人估计要惨了。该死，要是把这些幕后故事拍成电影，我敢保证绝对大火。”
“咳咳——”
“还真有可能。”
“草。”
与此同时，在屋内众人强颜尬笑之时。
屋外终于是知道内情的蓝青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真是服气了。
怪不得刘少军要开自己，这它喵的要是自己，也绝对不能容忍。
你能想象，半岛传媒被这么一个三线影视公司以及过气二线导演骗的死去活来，搁你是董事长，你能忍？
日后一看见自己这张脸，估计刘少军都不会忘记这件足以在圈子内传一辈子的笑话吧。
“真的，要是我肯定给你一脚踢开了。”知道所有原委后，唐霜似乎察觉到蓝青的情绪，说话很直接。
“要不我们现在进去？我感觉刘总似乎很好讲话，那个杨晓估计拿了不止一丁半点，都能被原谅...”
“那是你觉得，领导要是想让你滚，当场就让你滚了。”看着蓝青不解其意，唐霜继续解释道：“他刘少军就是故意讲出那番话，你以为那个姓杨的小子真能拿着那笔钱安稳离开公司？那不过是刘少军的缓兵之计，他在告诉屋内除了杨晓以外的其他人，话我就说到这里，你们其中要是有懂事的，下面事你们帮我做了。”
“我去，他是董事长肯定不能...我懂了，原来是这样。”蓝青觉得什么前世今生活了四十多年，简直就是个笑话：“明面上的事在明面上解决，不管语言多么粗鲁都无所谓。但是背地里的事，肯定不能在这个场合被人捉到了把柄，自己肯定不能亲自动手...学到了。”
“学到就好，所以现在我们还不能进去。”指了指会议室的门，唐霜继续开口：“再听一会，信息越是掌握足够多，赢面就越大。”
“不是，”忽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蓝青不解道：“唐姐，我不是太了解圈内情况，可是我们拍摄电影，就是公映阶段至少要让最顶层的人审查呀？”
蓝青脑袋里面想到的是，前世任何一部电影开头都会看到的“龙标”，那其中的含义他了解过。
在学习PR剪辑之时，他上网查过这个图标，那是一个电影能够公映的重中之重。
可是在刚刚的争吵过程中，他并没有听见这方面的言语。而且，在前影帝留下的抽屉式记忆片段中，也没有搜寻到这方面的任何信息。
“什么意思？你是说...等下，会议又开始了，不相干的疑问留在后面再问。然后把电话关机，别打草惊蛇，现在好好分析我们的局势。”
电话压根就没带的蓝青点了点头，现在他必须按耐住疑问，嘀嘀咕咕的容易很被发现。况且，这种事情和他所遇到的问题似乎并不沾边。
会议桌上的谈话再次开始，他确实要多掌握一些有利自己的信息。
同时，他心里也在思考那个计划。
或者说，是计划细节部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