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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原来的样子(中篇之九)

作者:关外x 下载:你可以叫我魔王TXT下载
    几乎每个城市的出租车司机都是那里的活地图。他们是生活在车轮上的“种族”,熟知城市里的每一条街巷,就像医生熟悉人体里的每一条血管和神经。

    给我开车的司机就是他们中的典型。他不仅对路况非常熟悉,而且还很健谈。从他那里我得知,我和牧人交手过的那间仓库也是白家的产业。

    我们穿街过巷,专挑有白家生意的地方走,说的谈的也都是白家的事,这引起了司机的怀疑。我随口说我是银行的,现在要查扣他家的资产。他恍然大悟,说早该收拾收拾这家伙了,他竟“黑”老百姓钱了。

    我们查了几家,都是诸如药店之类的。这里天天人来人往,我想他们不可能把玛丽关在那儿。就问司机白家还有什么别的地方,没什么人经常去的,冷清一点的地方。

    司机手托下颚,翻着眼皮想了会儿,“一开始你说要查扣他家的产业,我领你去的都是他们家赚钱的买卖。你要是说人少的地方也有。他们家在美术馆那儿新盖了个酒店,好像弄得挺惨,赔得关了门。要不咱们到那儿去看看?”

    “酒店?好,去看看。”停了业的酒店比生意兴隆的药店可能性要大得多。美术馆在城市的另一头,平时开车也要不少时间。现在正是上班高峰时间,街上的行人车辆非常多,我们的车在车流中穿来穿去,慢如蜗牛。

    我心中焦急不停催促,可司机也无能为力,只能随着车流缓缓而行。等我们到美术馆那里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来钟了。

    司机把车停在他说的那家酒店的门口。我一看这家酒店的规模确实不小,门廊店面装饰也算华丽,可是不知什么原因,现在落得个闭门歇业。

    我透过满是灰尘的玻璃大门向里面窥视,整个大堂里空空荡荡,毫无生气。桌椅都已被搬走,地上是杂物遍地,一片狼藉。大门上的锁锈迹斑斑,看来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我不放心,又围着酒店转了一圈。然而却并没有找到后门之类的,只发现了一个侧门,也是“铁将军”守门。酒店里的地面上满是尘土,看不出近期有人出入的迹象。看来这趟也是白来了。

    我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对司机说道:“这块也不合适,咱们再到别处转转去。”

    我说得虽然轻松,可我不是来欣赏城市风景的。现在我心急如焚,恨不得一下子就摸到牧人的老巢把玛丽救出来。

    我摸着兜里玛丽的电话,它安静地躺在口袋里“一言不发”。看来刘小风那里也没有消息,这让我的心愈发急躁起来。

    坐上车没走多远,车子开进了一条小巷。小巷两边都是画廊和各种才艺培训的教室。我看着眼熟,想起这就是玛丽学画的地方。

    到了那间“静怡雅轩”画廊的门前,我叫司机停住车,自己推门走进画廊。画廊里没有客人也没有点灯,显得有点黑。听见门声,从里屋出来一个三十出头,梳着披肩发的瘦小男人。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后,问道:

    “先生,您想买画?”

    我没答话自顾着东瞧西看,见潘峰的画还挂在那里,就站在画的对面假装欣赏,等着他过来搭话。

    “您还挺有眼力,我这里还真就属这幅画上点档次。”“披肩发”走到我身后说道。

    “嗯,这画怎么卖?”我问道。

    “披肩发”说了一个根本不靠谱的数儿,就是把刘小风卖了都不值那么多钱。我轻轻一笑,目光又转向别处。

    “价钱吗,咱们好商量。您要是对这画有心,我把他拿下来让您好好看看。不是我吹,在我们这片儿还就真属这幅画还像点样。我看您是个识货的人,咱们‘货卖识家’,没准这幅画今天还真就找着主儿了。”他说着话抬手就要摘画。

    “不用了,我能看清楚。”我说。

    此刻我哪有心情买画,我过来不过是想看看潘峰跟这事有没有关联,毕竟是他打完电话玛丽就被绑走的。

    我心不在焉地看了两眼画,问“披肩发”道:“这画是你画的?”

    “不是,这是别人放在我这里寄卖的。”“披肩发”答道。

    “是你朋友?”我问。

    “算不上,就是经常来这儿。我有事出去的时候,他就帮我看看屋子、带带学生。这幅画就是他在我这儿画的,工具什么用的也都是我的。”他说道。

    “他是叫潘峰吧。”我问。

    “好像是叫这个名,您买过他的画?”“披肩发”觉着话题被扯远了,连忙指着画跟我说,“您看这画。这小子还是真有底子,技法、构图、着色都不错;反正我是画不了这样。说不定他以后还真能红;他要是红了,这画可不是现在这个价钱了。”

    我见问不出什么,刚要转身离开,忽地瞥到墙角里挂着的那幅最大的画。记得第一次来时,刘小风为了它还挨了玛丽的“收拾”。

    不知为什么,我觉着那幅画很奇怪,它总能吸引我的目光。我也不知道这幅看似普通的画到底含着什么玄机,只记得当时我跟潘峰打听过这画,但终是被岔开了。

    “你把那幅画给我拿下来看看。”我指着那幅画对“披肩发”说。

    “披肩发”顺着我的手看去,马上喜上眉梢,“这幅,这幅可是我的镇店之宝;您真是行家,我这店里就靠这两幅画充门面呢。您可倒好,全给我点出来了。”

    “披肩发”说着买卖话,搬来一把椅子站上去,举手把画给摘了下来。

    “咳咳……”一阵烟尘扬起,把他呛得直咳嗽;看来这画少说也得俩月没动过了。

    “披肩发”把画拿到一张方桌上摆好,矮身吹了吹上面沾着的灰,又转身把屋里的灯打开,然后才示意我可以上前观赏了。

    我来到画前,仔细观察这幅画。这画我是看过的,画中一个白衫青年,迎着即将到来的风雨,面对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在一块画板前在“挥毫泼墨”。

    上次我看见它的时候因为是黑天,虽然屋里亮着灯,但也只能看清个大概。这次不仅光线足,而且离得又近,所以能看得更加清楚。

    有句话叫“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在没细看这画之前,我觉着潘峰的那幅静物已经画得很不错了。可是跟眼前这画一比,潘峰的画完全就是稚子涂鸦了。

    这幅画无论从构图,立意,还是表现手法上都属大师级的。而且这画用色明快,寓意隽永,人物线条饱满,极富立体感,站在画前仿佛置身于画中一般。这样的画怎么能栖身于一家这样的小画廊当中呢?

    “这幅画是谁画的?”我问“披肩发”。

    “这画……这画好像也是潘峰画的。我就说吗,这小子是块材料。您看看这布局,这意境,还有这些细节处理的多好,连画中人物画的是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一般人可做不到这点……”“披肩发”在画上指指点点。

    “什么?画中画,在哪儿?”我问道。

    “这儿呢,您看……”“披肩发”指给我看。

    果然,在那画中人面前的画板上描绘着另外一幅图画。那幅小画面虽然不大,但勉强也能让人看清。我仔细端详了片刻,转身径直走出了画廊。

    回到出租车上,我拿出旅行包,从里面翻出来一把小刀和一瓶矿泉水,然后又重新回到画廊。

    “披肩发”以为我这一走买卖就做不成了,正想要把画挂起来,忽见我去而复返,喜出望外,忙把画又放回到桌子上,对我笑脸相迎。我跟他说只要价格公道这画我要了,“披肩发”自然欢喜的不得了。

    我又问洗手间在哪儿,他对我比划着说在里面屋。我走进里屋一看里面空无一人,桌椅板凳摆放得横七竖八,画板、颜料也都到处都是。

    我到卫生间里把所有的毛巾、抹布都扔进水盆里放水泡上,又把半卷卫生丢出窗外,四下看看再没什么干爽之物,这才走出卫生间。

    我把矿泉水打开,一边喝一边往屋外走,看见一张课桌上还有一盒颜料,也顺手抄起来塞进兜里。

    “屋里面乱了点,我还没来得及收拾;这画您是怎么拿啊,是拆下来,还是带着框就这么拿啊?”“披肩发”笑着问。

    “别急,现在咱们商量商量价。”我喝了口水,把瓶子放到画的旁边。

    “您瞧,您是懂行的人。这画既然您相中了,那么这价钱您就看着给吧。”“披肩发”是此中老手,看来是想痛宰我一刀。

    “就你刚才说的那个价,怎么样?”我指了指潘峰那幅静物画,明知道他绝不会同意。

    “您,您这不是难为我呢吗?那幅才多大点,您看这幅这尺寸,摆在哪儿都是个物件不是。”“披肩发”谄笑着等我再次出价。

    “那你再说个价我听听,行的话我这就带走。”我继续跟他磨牙。

    “怎么着也得……”“披肩发”翻着眼皮,盘算着“宰”我多少合适。

    “别想了,咱们就……”我用手一比划,一下子把矿泉水瓶碰倒在画上,水瞬间从瓶子里流出,我赶紧把矿泉水瓶拿开,但为时已晚,已经有不少的水落到了画上。

    “哎呀,你看这是怎么弄的。”我“满怀歉意”地说道。

    “不要紧、不要紧,这些画都是做过防水的,用东西一擦就行。”说着,他便向里面屋跑去。

    他刚一转身进里屋,我就从兜里掏出了那把小刀,迅速地在那画上割了一小块下来,叠了几下揣进怀里。刚要出门的时候,我又觉着有些不妥,便又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扔在桌上,这才安心出门。

    “快开车。”我还没坐稳就对司机嚷道。

    “去哪儿?”司机一边发动车一边问我。

    “宏安大厦。”我说道。

    我们驶出小巷来到大路上,司机问我,“画廊的老板你朋友啊?”

    “关系还行吧。”我随口说道。

    “我说呢,要是关系一般也不能送出这么远来。”司机说。

    “嗯?”我回头一看,见“披肩发”龇牙咧嘴,甩着满头长发,手举二十块钱,疯了似的在车后面紧追不放。

    我把头探出车外,“别送了,打车钱我这儿有。”坐回去我又对司机说,“这哥们太面儿了。”

    “还是交情到了。”司机摇头叹道,然后一脚油门,把“披肩发”甩得无影无踪。

    “宏安大厦”位于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是一座刚刚建完还没交付使用的综合大楼,它也是目前这座城市里的最高建筑。

    作为无事不通的出租司机,自然对这座“宏安大厦”的由来了如指掌。尽管我已经不再关心它跟白家有什么瓜葛,可司机依旧喋喋不休给我爆料,“这座大楼啊,好像也跟白家有点关系…….”

    阻止一个出租车司机的表现欲是件很愚蠢的事,我索性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先前的开发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楼总是建建停停,盖了好多年还没办法交工。最后到底是他们白家入了股,哎,这才能顺利盖完了。有人说这楼盖得慢,那是因为老白家一直在背地里给搅合来着,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我这是听您说要查他们老白家,这才跟您说了这些,换了旁人,我才懒得跟他说这个呢,您说是不是……”

    终于到了宏安大厦的围墙外边。一算车钱,我还少人几块。

    “不如刚才把你朋友那二十留下来好了。算了,也不差这几块钱,都是缘分不是。”司机很大方。

    我道了声“辛苦”,拿着旅行包下了车,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多,刚好还来得及。

    因为大楼还没有最后交工,所以外面的围墙也没有拆除。我绕着围墙找到大门,直接就往里走,竟然没有一人过来阻拦盘问。

    没走多远,我就看到在一堆脚手架的旁边停着一辆面包车,跟绑走玛丽的车一模一样,也一样没挂牌照。我遮住耀眼的阳光,趴着车窗往车里看了看。车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塑料袋零食静静地躺在一张座椅下面。我心想这次是找对了地方。

    院里三三两两的都是在做收尾工作的工人,他们只顾着忙着自己手里的活,没人注意到我。望着巨人一般的摩天大楼,一股强烈气息从楼顶上传来,想必牧人也已经觉察到我来了吧。既然被他发现了,我就不用躲躲藏藏了。于是我大大方方,趾高气扬地向大楼走去。

    来到一楼大厅,放眼望去,比足球场也小不了多少。电梯更是多不胜数,但大部分都还没启用。我在大厅里转着圈的找能用的电梯,刚才那股从容不迫的劲头已经荡然无存。

    我正想找人问问,忽听“叮咚”一响,前面一部电梯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我一看,巧了,这人我认识,正是那天在学校门口把我胖揍一顿的阿东。

    真是冤家路窄,今天让我头一个碰到的就是他!我龇牙咧嘴快步向他冲去。他从电梯里出来见我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叫了声“卧槽”便急忙又退回到了电梯里。

    我冲进电梯,电梯里并没有其他人就我们俩。我俩四目相对分外眼红。我回手随意按了一个电梯按钮,电梯门缓缓关闭。

    “怎么着,还想跟我比划?”阿东拉开架势,“手下败将还敢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他话虽说得硬朗,可是并不敢上前。我一言不发,放下了手里的旅行包。在这样的封闭狭小的空间中格斗,对我来说更为有利。因为我擅长“肉搏”,又比较抗揍,在这里打斗是我占了地利。

    这个电梯是主要是向上拉运建筑材料的“货梯”。为了防止划伤电梯的四壁,它的四面都被订上了一层“密度板”,使原本狭小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局促。

    阿东也知道在这里我有优势。他在电梯里不停地移动着位置,嘴里还时不时“嗷嗷”怪叫两声给自己壮胆。可这都没用,在我眼中他跟一个沙袋没什么区别。我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他怪叫一声,垫步一拳打在我的左脸上,把我的头打得歪了一下。我一笑,继续向他靠近。他又“嗷”地怪叫了一声,上前一脚踢向我的头。我抬手挡住,他的脚踢在我手臂上,不痛不痒的。

    我知道他在模仿一位电影动作明星,对我每打出一拳或踢出一腿,都要怪叫一声,而且还学人家用手去刮鼻子。可他移动得太有规律了,而且速度也不够快,很容易被我抓到。

    我看准时机,在他踢出一脚后,正准备用手刮鼻子的时一把将他的手按到了他的脸上,他的大拇指准确地塞进了自己的鼻孔里。

    阿东的头重重地撞到电梯的密度板上,他的另一只手被我扭到身后,整个人都不能动弹。那声刚出口的怪叫也跑了调,听着凄惨无比。血伴着鼻涕和口水,顺着他的手滴滴答答往下落。

    “听着,我只说一遍。”我抓着他的手,托着他的下颚,“带我去找玛丽。”

    可这家伙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身子顺着墙壁往下滑。我松开了手。阿东翻着白眼躺到了地上,他已然昏死过去了。我暗自责怪自己不该出手太重,阿东虽然强壮了些,但终究只是人类的体质。

    “叮”的一声,电梯的门忽然开了。我以为有人叫了电梯,却发现门外没人。我想起是自己刚才胡乱按的,于是忙按了去顶楼的按键。可电梯的门却迟迟不关闭,我又按了好几遍,电梯门依旧毫无反应。

    “嗯?”我心中纳闷,“难道是电梯坏了?”

    我正在纳闷,忽然有一个声音在空旷的楼层里响起。“快走,快离开这里!”

    “会的,兄弟。等我办完了事,我自然会离开的。”我对着空气大声说。

    “哎。”一声幽幽的叹息声不知从哪里传来,之后便再无声息。

    电梯门缓缓关闭,当它再次开启的时候,我已经身大楼顶层。楼层里都空空荡荡,没什么遮拦。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射到了光洁的地面上,亮得有些刺眼。有个人背对着我悠闲地站在玻璃窗前,似乎对我的出现浑然不知。

    我来到那人身后不远的地方站住,“是你。”

    王胖子转回身,对我粲然一笑。“是的。”

    “玛丽呢?”我问。

    “他们在天台。”王胖子不卑不亢,笑容恬淡自然。

    “你来这里等我?”我问道。

    “是的。阿东行事莽撞,他怕怠慢了您,所以又叫我下来接您。”王胖子说。

    我知道王胖子口中的“他”是指牧人。原来阿东是被牧人派下来接我的。我说怎么会这么巧,刚到这里就遇到了他。

    “你知道我的身份?”我问道。

    “是的,我知道您是谁。”王胖子面带笑容,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我笑了,问道:“那么,你不怕我?”

    “怕。”他坦然承认,接着他又说道,“但我更怕这样活着。”

    恐怕这个叛徒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但现在我没心情收拾他,更没功夫听他讲心路历程。

    “赶紧带我去见他们。”我说道。

    “好的,请跟我来。”他原本以为我会问他为什么要背叛云云,已经酝酿好了情绪正准备对我娓娓道来。可我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这让他的脸上划过一丝失落。

    他走在前面带路,我跟在后面。我们来到电梯房的后面安全通道里,这里有楼梯直通楼顶天台。

    “我想知道你把玛丽卖了个什么价钱?”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呵呵。”他干笑两声,说道,“只不过换了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我问。

    “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他说。

    “不过是改变了一个主子而已。”我说。

    “您的这种说法我不能苟同!”他站住脚,脸因为激动而有些涨红。看来,刚才没被释放的情绪一直在他的心里酝酿、发酵,现在稍一触动他便要喷发出来。

    “你注定了是奴才的命,这辈子是做不了主子的。”我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去。事到如此,他这样的小角色已经不配我浪费太多口水了。

    “我不服!我不服!”他被我“刺到”了痛处,在我身后大声喊着,连下颚上的赘肉都跟着不停地颤抖,“你们等着!我会证明给你们看!我要让你们这些瞧不起我的人都知道,我王某人是人中龙凤!不是他妈谁的奴才!”

    天台的门就在眼前,我停住脚回头对他说:“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我没有对你动手吗?”

    王胖子一愣,好像不知该怎么回答。

    “其实,我本可以在这里就解决掉你。”我向下走了两阶台阶。

    “你,你是觉着我不配你亲自动手?”王胖子向后退着,脸上失去了笑容,看上去既惊且疑。

    我摇头,“那你猜猜,为什么牧人又要你一个人下来接我。”

    “你是说,你是说……”王胖子眼珠转着,看来他想到了。

    “没错。在他的眼里,你已经是一条没了用的走狗,他不愿杀你是怕脏了手。他知道我恨你,想要借我的手除掉你。我原来想在这里就收拾了你,可是又不愿遂了他的意。将来你会有什么下场,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留下呆若木鸡的王胖子,我推门来到了天台。门打开的一刹那,一阵强风吹过。耀眼的阳光直刺我的双眼,我手遮阳光四面张望。

    天台不像想得那样平整,电梯房,蓄水池,还有空调的冷却塔都建在楼顶。我转过电梯房,看见左面有一大片平整的空地。在空地上站着几个人,因为距离还远,所以还看不清他们的容貌,但有个人的身形跟玛丽很像。我心中焦急,加快脚步向那里走去。

    离那他们越来越近,我逐渐看清了那几人的面貌。那个瘦弱的身影果然就是玛丽。她现在身穿一套白色的长裙,头发也披散开来,在风中随风飘舞着。

    站在玛丽右边的是我的老对头德鲁,左边的是白凡。白凡戴着颈托,脸上还贴着纱布。离他们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一人侧身而立。这人身材健硕高大,皮肤黝黑,站在那里好像一尊雕塑。没错,那就是我的兄弟魁斑!

    “没想到还真找上来了。”白凡冷笑道,他一手扶着玛丽的肩头,另一只手撩拨玛丽的头发,“可现在才来还有什么用啊?什么都晚了,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呵呵呵……”

    “你还好吧。”我没理会白凡,径直走到玛丽跟前。

    玛丽没有回答,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远方,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跟她没了关系。

    “喂,好不好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可是我的人。”白凡把头枕在玛丽的肩上,挑衅似的看着我。

    我用眼角瞥了白凡一眼,又没有理他。

    “你看什么看?”可能是我的无视刺激了白凡,让他觉着自己这个胜利者受到了羞辱,“妈的,你可有什么好牛逼的!就你那点道行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啊!还领着她‘猫’起来了,以为我找不到是吧。你不想想你能逃过本少爷的手掌心儿吗?哎,我说你费那个劲绕那一大圈干什么?你直接把这小娘们儿给我送家来多好,少爷我一高兴还能赏你个俩钱。现在倒好,弄得是人也没了,钱还没得着。活该!啊呸!大傻逼!”白凡恶毒地咒骂着。

    “你别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对玛丽说。

    玛丽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傻傻地看着前方。以前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现在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一点波澜。

    白凡是个跳梁小丑,他的话我不信。玛丽对牧人的计划非常重要,是不会让他乱来的。而且我还知道,玛丽在中午日食到来之前是不会有事的。

    “傻逼,哈哈……还你妈好起来,哈哈哈!”白凡拍着大腿,猖狂地放声大笑。他如此癫狂,他的报应不会太远了。

    我把目光投向魁斑,他依旧背对着我。我叹息了一声,说道:“真不愿在这里见到你,兄弟。”

    “我知道。”魁斑扭头说。

    “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我问。

    “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魁斑答道。

    “是的,是命运。”我点头。

    “我们每个人都注定被自己的命运束缚,挣脱不了的。”魁斑转回身说。

    “造物弄人。”我说,“一直到刚才上楼,我都希望是我的判断出了问题。”

    “是吗,如果你现在想要离开还来得及。”魁斑说。

    我摇头,“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是一定要有一个结果的。”

    “你还是老样子,喜欢一条道跑到黑。”魁斑咧嘴一笑,转而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在你第一次出现救我的时候。那时我就觉着太巧了,巧的不可思议。可我不愿相信,不愿相信我的兄弟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说道。

    “哎,这都怪那家伙。他本来是被派去说服你的,却没想到他还是心存怨恨,想要对你不利。”魁斑看了一眼德鲁,继续说道,“我可不想你烂在地下。”

    “是的,而且那不是第一次,对吧?”我问道。

    “对,还有在劳山那晚。这家伙也差点说出来,弄得我迫不得不砍断了你的尾巴才把他救出来。”魁斑说。

    “在海边用石头袭击玛丽家车子的也是你,对吗?”我又问道。

    “是我。当时你就在我头顶飞来飞去,可是我隐身了,你没找到我。”说到这里,魁斑有点得意。

    “但你的准头差了点,并没有打中她们的车。”我就是见不得别人太得意,对谁都不例外。

    “我的准头没问题,车子开到海里去了。”魁斑说。

    “你是有意让车子开到海里去的?”我问。

    “是的。那才是计划。”魁斑说,“不过它被你破坏了,救起他们的人原本不该是你。”

    原来如此。那天是我救了玛丽姐弟,要不然他们也会安排别人去救的。那样他们就有机会在玛丽的身边安插进他们的人,行事也会方便很多。

    “我唯一没想到的是你会跟来。原本以为你没了尾巴,根本无法飞行,却没想到你想到了那样的办法,最后还是跟来了……计划没有成功,却反倒成全了你。”魁斑苦笑着说,

    “这说明你们还是不了解哥。”我有点小得意,但想到我当时的模样,觉着实在也没什么好夸耀的。

    “最后没有办法,我们才找到了那个胖子。倒也不错,他这个内应做得挺称职,你甚至从来没有注意过他。”

    “是吗。说到内应,我倒是认识俩人,会比他做得更好。”我说。

    “是谁?”魁斑问。

    “等一会儿你自然会知道的。”我说了狂话,表面上扳回一局,可是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我好像有点看不懂你了。”魁斑皱着眉,显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也有让我不懂的东西。”我说。

    “一切都在变。”魁斑说道。

    “但有些东西是不会的。”我说。

    “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不是吗。”魁斑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是的。所以记忆才珍贵。”现在我体会到了人们常说的“伤感”,原来那是一种酸酸的东西。

    魁斑点了点头,认同了我的说法,“现在你的魔力恢复了多少?”

    “还跟以前那样,一点也没有。”我说。

    魁斑沉默了,“如果你没有更强大的魔力,是无法带走这个女孩的。”

    “能不能带走她,跟我的魔力无关。”我说。

    “那你到这里来究竟是要干什么?是想来证明你有多执着,有多骄傲?你太固执了,你来这里是来送死!这一点都不像原来的你!”魁斑怒道。

    “我来这儿不是因为我固执,我更不是来送死的。我来这只是想找回我最重要的东西。”我说。

    “就为了这个女孩?”魁斑问。

    “是的。还有我的兄弟。”我说。

    魁斑苦笑,摇头说道:“可这里已经没有了你的兄弟了,这里只有一个为了私利,无所顾忌的恶魔。”

    “其实,直到现在我一直有种错觉,好像发生的这些事都不是真的。我只不过在做一个奇怪的梦,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把我摇醒,然后跟我说:嘿,你的呼噜太大了,吵得我们都睡不着。”我说。

    魁斑低头不语,身子在轻微地颤动。

    “告诉我,兄弟,这是怎么回事?牧人对你究竟做了些什么?”我问。

    “你知道我不是牧人?”魁斑惊道。

    “当然,你不是。”我说。

    魁斑沉默良久,最后缓缓说道:“你走后没多长时间,我闲着没事就偷偷跑去德鲁那里去探听情况。我发现他在训练那几个‘火狱魔王’。我知道他训练他们是要对付你,就想上来告诉你一声。可我来到这里,还没找到你就碰到了他们,我不是他们的对手……”魁斑说到这里双拳紧握,显得很痛苦。

    “他给你开出什么条件。”我知道魁斑并不怕死,他们一定是利用了他什么弱点逼他就范。

    “他答应给我一样东西,那东西让我无法拒绝。”魁斑抬起头,看着天上漂浮的白云说。

    “是什么东西?”魁斑几乎什么都有了,而且视荣誉为生命,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他,能让他屈服。

    “一双翅膀!”魁斑的嘴角抽搐着,他像是花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几个字,“我也想和你一样!我也想尝尝在空中飞翔是什么滋味!”

    我一时愕然,不知该说什么好。魁斑是巨魔,从来就没有一个巨魔是会飞行的。魁斑也从未跟我说过他也想飞,而每当我取笑他的时候,总会拿这个来当话题,不知他竟是如此在意。

    “既然你还叫我兄弟,那么你能不能听我一次。”魁斑说。

    “让我也投靠牧人?”我哈哈大笑,“他能给我什么?”

    “他说过要让你变成最强大的魔王,他会做到的。”魁斑说。

    “别忘了,在他没出现之前,我就已经是最强大的魔王了。”我说,“而且,他处心积虑难道就是要成全我们吗?”

    魁斑闷声不语,我发现在一旁的德鲁也似乎有所动容。毫无疑问他们都曾怀疑过牧人真正的目的,但是牧人绝不会让他们得知真相,因为那关系到他计划的成败。可我却在无意中知晓了牧人真正的目的,而它几乎是我手里握着的唯一的“王牌”。

    “可是事已至此,你还有其他的路可走吗?”魁斑说,“冥王也想要借此机会剪除你和德鲁,关于这点我并没有说谎,这是真的。火狱不再是你的乐园,冥王也不再可以信赖。而你还要和强大的牧人为敌,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你为什么不替自己想一想,给自己留一条生路呢。”

    “我这么做就是再给自己谋生路。”我说,“你们都被欲望迷了双眼,看不清真相。他什么都不会给你,除了悔恨和绝望。”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也是命运的安排。”魁斑说道,接着他猛然身形暴张,一个全身释放着炙热火焰的高大恶魔出现在我的眼前。他伸手在空中虚握,一团火焰在他手中熊熊燃烧,很快那火焰就变成一柄巨斧。

    “这一刻还是来了。其实我想了很多办法,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魁斑说道。

    我点头,说道:“我也想不到有一天会面对你的斧子。”

    “是说再见的时候了,大人。”魁斑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现在仍想站在你身旁,跟你并肩而战。”

    “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我说。

    “没机会了,现在的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魁斑说罢便大吼一声,窜上来抡起大斧迎面向我劈来。

    我急忙闪躲,可是还是慢了一点。身后的旅行包被大斧划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东西“哗啦”掉了一地。

    “等一下!”我对着还要扑过来的魁斑摆了摆手,“你的老板还没来,现在玩命是不是还早了点。”

    “他要是来了,你就来不及了。”魁斑扑过来抡斧对我横扫。

    我赶紧向后退去,看着魁斑焦急的眼神,我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我是不会被他的斧子杀死的,他是要用这种方法把我送回火狱里重生。或许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重新获得冥王的信任,才有一线生机。

    我还是头一次对拿着斧头砍我的人心存感念,可还不到最后摊牌的时候,现在我没有办法把真相告诉他。

    怎么办?魁斑越攻越急,斧子离我越来越近,形势危险至极。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电话响了。我急忙向后跃开,对着魁斑说:“你先省着点劲儿,我先接个电话。”

    魁斑不答话,迎面又是一斧劈。我退步闪开。巨斧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水泥碎块四处迸溅。

    “什么事快说,忙着呢!”电话是刘小风打来的,这小子真会找时间。

    “我找出谁是内奸了!妈的就是那个王胖子。我查出来这家伙最近总往宏安大厦那里跑,那是老白家的地盘,现在他的车还停在那里。我这就赶过去,你也抓紧!”电话另一头刘小风焦急地说道。

    “不对,你肯定搞错了。宏安大厦这里没事,我已经去过了。你就别再来了,再去别处找找吧。”我勉强又躲过魁斑的一斧,衣服都被划了一个大口子。

    “嗯,不会吧?”刘小风在电话里说道。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这还忙着呢。”我关闭通话的同时又勉强躲过魁斑的一记斜劈。

    我想把电话丢向魁斑,手都已经挥出去了,忽地想起它还有用便急忙收回手。魁斑被我晃得扭头一躲。我趁机跳开,迅速地打开玛丽手机里的电话薄,找了个号码拨了出去。

    “我的眼里只有你没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我举着电话,被魁斑抡着斧子追得四处乱窜。电话被我按了免提,高亢嘹亮的彩铃声能传出很远。

    “你怎么变得这样了?哪儿还有半点魔王的尊严。”魁斑停下脚步在我身后大声喊,连德鲁见了都跟着捂脸摇头。

    “跟哥哥学着点吧,不定什么时候你也用得上。”我见他不追了也停了下来。

    这时电话接通了,一个猥琐的男音从电话里传来,“喂。”

    我急忙把电话拿到嘴边,对着电话嚷道:“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真就不躲了,就让他一斧子把我劈这儿了。”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不知我又在搞什么古怪。

    接着就听到电话里的男声说道:“还真是扫兴,我这才刚入戏你就不演了。可惜、可惜。”

    忽地“啪嗒”一声,不知什么人从德鲁身后的冷却塔上丢下来一个手机。手机落地被摔得七零八落,接着一个人纵身从冷却塔上跳下来,走到了众人面前。

    第十九章被唤醒的内应

    跳下来的人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身下是一条皱皱巴巴的牛仔裤。他昂首走到我面前,大嘴一咧,露出满口整齐的牙齿。这人就是何伟——真正的牧人。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你竟然猜出来了。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才是牧人的。”牧人问道。

    “这个怎么说呢,感觉吧。”我说。

    牧人疑惑地看了我片刻,然后点头说道:“你确实有过人之处。”

    其实我猜出他才是牧人也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是怀疑潘峰跟这事有瓜葛,又碰巧经过那家画廊,所以就进去看了看。可没想到的是在那画廊里,我见到了一幅真正非凡的画作。想起前一晚吃烧烤的时候,何伟曾经说过他有一幅画也在那画廊里,而且比之潘峰的画要强上很多,我这才想到那画必是出自他手笔。再加上那画中画的内容,我这才断定他才是幕后的主使,是真正的牧人。

    “你过奖了,其实我也就比你强上那么一点,一丁点。”我笑着说道。

    “其实你哪儿都挺好,就是爱抖机灵这劲儿,真的特让人讨厌。”牧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就消失了。

    “那是因为我比你聪明。”我冷笑说道。

    “是吗。真是那样的话,我可要问问你了。”牧人在我面前来回踱着步,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你怎么知道,我会出来阻止魁斑杀你?”

    “魁斑不是想杀我,他只是想把我送回老家。而你却需要我留在这里,不是吗。”我说道。

    “不错。”牧人露出阴冷的笑容,这让我很不舒服,“不愧是我看上的魔王。我还要问问你,我要把你留下来,是想要你干什么呢?”

    “当然是要把魔力还给我,好让我……”我把指关节掰得咔咔作响,盯着他笑嘻嘻地说,“好让我能痛痛快快地把你打个半死。”

    “哦。”牧人轻轻出了一口气,像是轻松了很多,“差不多吧,但你只说对了一半。”

    “难道你不想把魔力还给我?”我接口道。

    牧人笑了,“可怕的无知与乐观。难道你没发现,现在的你越来越像人类了。”

    “那没什么不好。”我说。

    “记得上次离别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想要成为最强大的魔王,是要抛弃情感的。可是你却越走越远。不仅儿女情放不下,现在兄弟义气也舍不得扔了,真让人失望。”牧人叹息了一声,好像有些怅然。

    “还好我没令自己失望。现在对我来说,情感或许真的比魔力更重要。我以前从未审视过自己的内心,也未觉得自己跟情感有什么交集。可是当我来到这里才认识到,情感不仅是我的一部分,也是整个世界的一部分。它渗透到万事万物当中,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支配着这个世界。失去了情感,也就隔断了我同整个世界的联系,那时我又怎么能证明我还存在呢!”我说。

    “这么说你不打算要回你的魔力了?”牧人问道。

    “要。”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说了半天,你也是贪啊。这个不想扔,那个也想要。但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想要拥有此,就必须要放弃彼,二者你只能选一个。既然你想要回你的魔力,就必须要抛弃掉你的情感,隔断你的过去。只有这样我才能把魔力还给你,而且还会让你变得更强大。”牧人的眼神锐如刀锋,咄咄逼人。

    “那我要怎么做?”我叹了口气问道。

    牧人收回了他犀利的眼神,轻狂地笑了。他一指着旁边的玛丽说道,“这个简单。只要你亲手杀了她,就能证明你已经抛弃了情感和过去,你肯吗?”

    “这么简单?”我边说边假装悠闲地向着牧人走去。

    “对,就这么简单。”牧人微笑着说。

    “然后你就会还给我魔力?”我离牧人越来越近。

    “是的。而且还是更强大的魔力。”何伟抱着肩膀,看样子对我毫无戒备。

    “为什么一定要我动手,他们不行吗?”我已经离他很近了,但心里还是没有把握,觉着应该再靠近些。

    “因为你才是最强大的魔王。”牧人好像没注意到我已经就在他眼前了。

    “那你就不应该招惹我!”我猛地向他抓去,可是近在咫尺的牧人却忽地人影一闪,在我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我左右找寻,发现他已经站在玛丽身边。我刚要向他扑去就听他说道:“以你现在这个样子竟然还想挑战我,不自量力。”

    “说的也是。”我说道,“柿子要挑软的捏。那么要找谁先‘开刀’呢……嗯,那个白凡你过来,我先给你松松骨。”

    白凡先是“呸”了一口,然后骂了句“傻逼”便不再看我。我想这可能是他弃权的意思。于是我又看了看德鲁,他也正瞪着我,目光凶狠。

    “对对对,应该先叫你,别不乐意,过来吧。”我用手点着德鲁说。

    上次在仓库里见着德鲁,我就觉着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消沉了,不再像以前那样锋利了。可能是他曾经以为自己是牧人的不二合作人选,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沦为我的替补——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这个尴尬的身份一定伤害了他的骄傲和自信。所以他才会萎靡不振,才会枯萎凋零。不过他活该如此。

    “你是自讨苦吃。”德鲁大叫一声就跳了过来。

    德鲁的变化确实很大,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对我的恨。此刻他恨我就像“狗恨棒子”。他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看来今天是要痛打我这只“落水狗”。

    “哈哈哈,你的机会终于来了,德鲁。有仇报仇吧!”牧人在一旁大笑道。

    “我先拿你热热身。”我给自己打着气。可话还没说完,德鲁就到我面前。他一拳打在我的下颚上,把我打得飞了出去。

    妈的!没想到实力竟然相差这么多,我连他的动作都没看清就被他打出去了。我爬起来,还假装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又朝着德鲁走了过去。

    “你吃饭了吗?怎么一点劲都没有……你这是往哪儿打呢,我脸在这呢……就你那两下子还好意思出来,去给我换牧人过来……”

    我的嘴巴比我的拳脚争气得多,德鲁则一言不发,把我往死里揍。我又被德鲁一脚踹到了墙上,墙上的涂料“哗啦啦”落了我一身。

    “你这脚踢得角度不对,要是换我……”话还没说完我下意识猛地低头,这才勉强躲过了德鲁的一拳。这是我和德鲁交手以来我第一次躲过他的攻击。我顺势一把将德鲁拦腰抱住,然后和他在地上扭打起来。

    翻滚中我被他连打了几拳,最后被他一脚蹬了出去。我一溜烟似的滚出去了很远,直到撞到了天台边的护墙上才勉强停住。

    我扶着护墙艰难地站起来,抹了一把粘在脸上的油漆和尘土,摆好了架势等着德鲁冲过来。可是德鲁并没有追过来,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像是若有所思。我得到喘息的机会,还假装悠闲地向楼下看了一眼。

    “没劲。”德鲁忽然叹了一口气,垂着头又回到牧人的身边。

    我见德鲁“知难而退”了,啐出一口红色的唾沫,大模大样地朝何伟他们走去。

    “一点耐力都没有。看见没,我还没出招呢,他就怂了。”我觍着脸说道。

    “傻逼,你还要不要脸。”白凡气得指着我叫骂。

    “不服你来。”我对他勾了勾手指,可没走两步我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腰都直不起来。

    等我咳嗽完站直了身子,对着牧人大声说道:“赶紧把玛丽还我,否则别怪我对你们……”

    牧人用手对着我一挥。我只觉着眼前的空气像水纹一样扭曲起来,紧接着我胸口闷响,身子随之飞了出去。我结结实实地撞到了身后很远处的电梯房,在电梯房的墙上留下了一个蛛网状的大坑。

    巨大的反弹力把我弹出去好几米才又落到地上。我心中翻涌,胸膛里像是有一座火山,随时都会炸裂、喷发。我强忍着痛,艰难地爬起来,又向他们走去。

    “也不过如此。”我大大咧咧,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刚来到他们跟前,牧人对我看也不看又是一挥手。我再次像一枚炮弹似的飞出,这次我没撞到什么东西,比上次飞得还远。

    剧烈的痛苦让我全身都有些僵硬,可我还是我轻笑一声,慢慢地站起身再次向何伟走去。牧人故技重施,我则是去而复返。如此往复,直到一次牧人把我打到了魁斑的脚下。我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地上“哇”地吐出了一滩“殷红”。

    “妈的,原来岩浆冷了也是红的。”我擦了擦嘴角,又站起身向他那里踉踉跄跄地走去。

    我走得不快,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着。在经过魁斑面前的时候,他想要伸手拦我,被我一把推开。

    牧人皱着眉,挠了挠脑袋,不解地看了看德鲁,又看向我,对我又是猛地一挥手。我闭上眼睛将头扭向一边。预想中的痛楚迟迟未至,我睁开眼睛看到魁斑手持巨斧挡在了我的身前;他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我前面去了。

    “够了!”魁斑挡在我的身前对牧人说,“再怎么说他也是个魔王,该得到应有尊重!”

    “尊重?”牧人冷笑,慢步走到魁斑的面前,“这就是我给他的尊重。我这是在告诉他,他选择的路行不通。”

    “可这……你不是说要让他变强的吗?”魁斑问道。

    “是的,他正在变强的路上。”牧人对着魁斑猛一挥手,“闪开!”

    魁斑架起大斧艰难地抵挡住了牧人的攻击,但是他硕大的身躯还是向一旁退了好几米。魁斑站稳脚,又大步走上前去。

    “哦,你想要干什么?”牧人问道。

    “我想请您换种方式来对待他,要不然请允许我送他‘离开’。”魁斑横握巨斧,神色决绝。

    “你是在要挟我?”牧人轻蔑地说。

    “没有。只不过我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宁死也不会屈服。”魁斑说道。

    “是吗?”牧人说诡异地一笑,说道,“他不会屈服?”

    “是的。”魁斑说。

    “你倒是提醒我了。要让一个人屈服,需要找出他的弱点,而他的弱点我似乎已经找到了。”牧人说道。

    “那么恭喜你了。”魁斑冷冷地说道。

    “不用,只不过还需要你帮个小小的忙。”女人慢慢地向魁斑走去。

    魁斑也感觉出有些不妙,缓缓向后退去。我身体虽然受到重创,可是心境澄明。看来我的计划实施地不错,第一个“内应”应该就快被我唤醒了。只是现在火候还稍差了点,如果再加上些煽情的戏码,我的第一个“内应”应该就能破茧而出了。

    我摇摇晃晃地走向牧人,还假装伸手去抓他,“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跟我兄弟没关系。”

    “兄弟?”牧人对着我把手一抬,一股无形的巨力袭来,我又被打得飞了出去,“我不明白,他背板了你,你为什么还要维护他?”

    “你懂个屁!”我趴在地上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住手!”魁斑像是终于醒悟了一样。他猛地大喝一声,冲上来抡起大斧对着牧人劈去。

    “就知道你靠不住。”牧人将手伸向魁斑,将他隔空抓了起来,“现在想起你们的兄弟情意了?可笑。”

    魁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身子被提到了半空,无论他如何挣扎也不能摆脱,他那柄大斧也被紧紧地被压在他的胸口上。

    “不过我很想知道,是你们的兄弟情深,还是他们的儿女情长?”牧人面露狰狞,将另一只手伸向了德鲁身边的玛丽,隔空将她也抓了起来。

    “快放开他们!”我摇晃着站起身来。

    牧人并没有理会我,他将双手缓缓握紧。玛丽立即有了反应,她直挺挺地悬在半空中,猛地把头一仰,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血红。不过玛丽终是一言不发,一双无神的眼睛凝望着天空。

    魁斑则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他满脸涨红,双臂被紧紧地压在身体的两侧,身上健硕的肌肉胀得像是要炸开一样,那柄大斧也落到了地上。

    “我留给你的东西呢?”魁斑艰难地扭过头问我。

    “什么东西?”我问。

    “那块砖!”魁斑说道。

    “那块砖?我没拿。”我不知道魁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这事。那块刻着字的砖被我给了刘小风,谁知道他拿着干嘛去了。

    “草!没看到那上面写着‘救命’吗,关键的时候能救命……”魁斑似乎也用尽了力气,无力再说下去了。

    “既然你不愿放弃情感,就要背负情感对你的折磨。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你是要兄弟,还是要是这个姑娘,两者你只能选一个。”牧人说道。

    “两个我都要!”我步履维艰,一步一步向牧人走去,“请不要伤害他们,我愿意服从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没有代价的醒悟毫无意义,只有真正铭心的痛苦才能让你与命运坦然相对!”牧人摇着头,双眼闪着光。

    “我草你妈!”我绝望地对牧人骂道,正要冲过去拼命。就在这时,“嗖”的一声从我身后飞过一个东西,直奔牧人飞去。牧人的双手正遥遥对着玛丽和魁斑,而且那东西出现得也太突然,牧人竟然没有避开,被结结实实地砸个正着。

    牧人被砸了一个趔趄身向后退。魁斑和玛丽失去了束缚落到了地上。我向后一看,见刘小风出现在电梯房的门口,他满脸的血污,手里还拿着一个黑框眼镜,正靠着楼道门大口喘气。

    “这准头……还可以行吧。我这是头一回扔这么远,没想到还‘凿’上了。这弧度……漂亮!就跟算了多少遍似的……怎么样,算是对得起这块‘订制’的砖头了吧。”刘小风气喘吁吁说道。

    “订制的砖头?”我低头一看,打中牧人的果真就是魁斑留给我的那块砖,向上的那面一个“救”字清晰可见。

    牧人被打得退后几步站住。他缓缓抬起头,一个反写的、大号的“命”字印在了他扁平的脸上,一行鲜红的鼻血流过嘴唇,有如“命”的一竖被拉得很长。

    “哈哈哈……”我大笑道,“这就是接受‘命运’的仪式——看着就疼。”

    “率先垂范,以身作则。”魁斑的郑重其事地说道,“牛逼!”

    牧人一定也感觉到脸上的异样,可他看不到自己脸,就把头转向德鲁。德鲁看了一眼赶紧干咳两声,然后假装抬头去看天上的云,可是翘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

    倒是白凡傻得很,指着何伟的脸笑道:“哈哈哈……脸上有字,傻逼。”

    牧人又羞又愤,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他双眼通红望着刘小风,看样子像是想活吞了他。

    我看形势不好,急忙对刘小风喊道:“快跑!”

    魁斑则对我大声喊道:“那块砖头……冥王鞭在那块砖头里!”

    我和牧人听后都是一愣,同时看向地上的砖头。我忽然想到若不是冥王鞭,也不会把牧人砸伤;魁斑把冥王鞭弄成这副模样,还在上面写了“救命”俩字,就是要让我在关键时刻拿出来救命。

    我赶紧向地上的那块砖头扑去,牧人也顾不上刘小风,和我一样冲向那块砖头。我俩几乎同时抓住了那块砖,各自用力一夺,砖头立即被掰得粉碎,里面的冥王鞭显露出来。我俩又在地上胡乱抓抢,最后牧人抢到了鞭子柄,而我则抢到了鞭尾。

    冥王鞭浑厚的魔力冲击着我本已脆弱的身体,牧人只轻轻地抖了抖鞭子,我便再也抓不住了,被甩了出去。我落在了魁斑的附近,他忙赶上来把我扶了起来。

    “好好的鞭子你直接给我不就完了吗,整那么花样干什么?”我大声对魁斑嚷道。

    魁斑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说道:“不封在砖头里不行,那玩意让人头疼。”

    牧人把冥王鞭拿在手里把玩着,甚至还拿鼻子闻了闻,口中啧啧称道:“这就是冥王鞭!这就是冥王鞭!传说它威力无穷,是用堕落天使的筋骨做成的。”

    “其实是冥王用他的腋毛编成的。”我冷冷地说。

    牧人闻言赶紧把冥王鞭从鼻子前拿开,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将信将疑。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转而又问魁斑,“冥王鞭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魁斑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砖厂里,反正我是在卡车送来的土堆里找到的。”

    我恍然大悟。刘小风因为冥王鞭让他头痛,所以把它埋到了粮库里。粮库改造的时候,地上的土被运走送到了砖厂那里炼砖。而魁斑的砖厂是城区附近唯一的一家还未搬走的砖厂,所以冥王鞭就被送土的卡车送到了他那里。

    看来冥冥中一切都有定数,刘小风说我早晚都能见到它,果然不假。但愿他所说的“躲”出来的机会也一样能够实现。我虽没拿到冥王鞭,但也因为事情又被刘小风说中而信心大增。

    “现在该怎么办?”魁斑问我。

    “不知道。”我说。

    这时刘小风怯生生地走了过来,但是离魁斑老远就停住了,问道:“你们这都是什么人呢?”

    “你怎么不走啊,留在这里等死啊?”我怒喝他道。

    “我想走。但是,但是,玛丽还没救出来,这么走太不仗义了!”刘小风说道。

    “你留下能帮什么忙!”我说道,“赶紧滚!”

    “帮不上什么忙看看热闹也好吗,咱们这边有这么一个大块头还怕他。”刘小风说道。

    “你没看出来那个家伙更厉害吗?”我问。

    “谁呀?那不何伟吗,他厉害个屁呀。王胖子那么肥我都收拾了,还‘尿’他。”

    “你脸上的伤是王胖子弄的?”我问。

    “嗯,来到时候正碰见了那厮,就顺道收拾收拾他。”刘小风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把手里的眼镜扔到地上还踩了一脚,“没想到他还挺不好对付。”

    “哎。”我叹了口气,心想:你能活着上那是因为王胖子没有收拾你的心情。

    “早就听说冥王鞭如何厉害,现在刚好还有点时间,咱们就来玩玩。”牧人拿着冥王鞭悠闲地向我们走了过来,“你们谁想先上来尝尝?”

    我和魁斑不自觉都向后退去,刘小风见我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转头就跑,“你们先顶着,我看看附近还有没有砖头。”

    他走了也好,省得我分心。刘小风刚走,牧人的冥王鞭随后就到。我向后疾退,冥王鞭打到地面上,掀起了一大块水泥,连溅射的碎块都是炙热的岩浆。

    “哇!”牧人感叹道,“不错,是个好东西!”

    魁斑大吼一声,从地上拾起大斧又向牧人冲了过去。牧人随手一挥,冥王鞭抽在魁斑的斧子上,将他的大斧击飞到了远处的冷却塔上。

    好厉害!我心中暗自叫道。怕是我自己也不能把冥王鞭用到这种程度。现在我们这里最有战斗力是魁斑,可他在牧人面前依然是不堪一击,这可怎么办?

    我正想着对策,何伟的冥王鞭闪电般地向我袭来。我心叫不好想要躲开,可我现在我的身手远不如魁斑,被一鞭子抽到了肩上。

    肩上的衣服刹那间变成火星迸溅开来,一股直达心底的痛楚由肩膀传过来。那是一种直击心底最深处的痛,多么坚强的意志对这种痛也毫无免疫能力,我疼得大喊了一声。

    “该!”一旁的白凡笑骂道,“使劲抽他!让他装!”

    牧人再次挥舞冥王鞭。这次鞭子击中了我的胸口,我胸前的衣服瞬间化作灰烬,我被巨痛折磨得再次惨呼出声。

    “哈哈,活该。抽他、抽他!”白凡在一边兴奋地叫着。

    冥王鞭抽在身上虽然疼痛难忍,可是我发现我身体里混乱的魔力却像是被唤醒了一般。它们在我体内变得躁动不安起来,继而它们摆脱了三尖叉的压制,随着我的意识开始抵抗着身上的伤痛。

    挨过何伟几鞭子后,我虽还不能忍受这种疼痛,但速度和力量都有所恢复。等到冥王鞭再次袭来的时候,我竟然能勉强躲过去了。

    牧人也很吃惊。他收住冥王鞭,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冥王鞭,似在怀疑着什么。

    “玩没电了吧。”我大摇大摆地向他走过去。

    牧人对我把手一挥。我知道他又要对我来这招,赶紧把双臂交叉在身前,低头含力抵抗。

    “嘭”的一声响,我被打得倒退了好几步,胸中一阵翻涌。看来我还远远没有回复到原来的实力。

    “你好了?”魁斑兴奋地对我叫到。

    “还没有,不过比刚才强一点了。”我说。

    “没意思。”牧人收起冥王鞭,抬头看了看天上,“时间差不多了,不跟你们玩了。”

    话音刚落牧人便突然在原地消失不见来了。我和魁斑都是一愣,赶紧四处寻找牧人的身影。

    忽然魁斑对我大声喊:“在你身后!”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只觉着后背一震身子就飞了出去。等我停下回头再看的时候,牧人已经把魁斑打到在地上,用冥王鞭紧紧地捆着,踩在脚下。

    刘小风这时从何伟身后的电梯房上跳下来,手拿一块砖头想要过来偷袭。可他还没等落地就被牧人隔空抓住。一转眼的功夫,牧人就制住了他们两个。

    看来我们之间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他对我们就像如“狸猫戏鼠”一样。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手把手地让我干任何事。

    “别再妄图反抗你的命运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你的小伎俩不足以弥补我们之间的差距,所以也不要在做无谓的挣扎了。不要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幻想,你的所谓希望不过是痛苦的延伸。”牧人悠然说道,“现在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到底要怎么选择?如果说刚才你还在左右权衡,难以取舍,那么后来的这个小子,应该能在兄弟这面加上一些‘砝码’吧。”

    我颓然垂下双手,傻了似的站在牧人面前。

    “快去杀了她!”牧人猛地拽了一下冥王鞭。被冥王鞭捆着的魁斑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我深知冥王鞭的威力,以魁斑的强悍也禁受不起它的折磨。

    我慢慢地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把匕首。这把匕首原来装在旅行包里,我割画用的就是它。后来包被魁斑划破了,它就落到地上的。

    我手握匕首慢慢向着玛丽走去。在我身后,牧人得意地大笑着。他笑得那么张狂,那么肆无忌惮。

    我来到玛丽身前,玛丽还是一副失魂的样子。我扭头对牧人说,“我知道你控制了她的心神,现在我想跟她说几句话,放开她好吗?”

    “这你也知道?”牧人止住笑问道。

    “当然,别忘了在仓库你曾经对我用过这招。”我说。

    “哦,是吗。”牧人说。

    “但你只是干扰了我,而没有试图控制我。此外,你还控制了那个值夜的老头儿和之前迪吧里的人。其中有一个姑娘在事后我遇到过,她对那晚一点印象都没有,也记不起有你这个人。而前天你带来那俩个人,他们整晚一句话都没说过。那显然是你在控制他们,我说的没错吧。”我说。

    “可是你还是不够聪明,没有把这些事联系起来。要不然你早就会想到是我。”牧人面露得意之色。

    “是啊,是没想到。不过,就算我想到了,结果也许还是会这样。”我黯然道。

    “如果这算是恭维,那我告诉你:我很受用。好了,就让你们做最后的诀别吧。”牧人打了一个响指,我旁边的玛丽随即猛吸了一口气,像是刚刚活过来似的。

    “你来了。”玛丽的眼睛渐渐有了神彩,她认出了我,但是很平静,并没像我想得那样会抱着我痛哭流涕。

    “是的,我来了。”我把手背在身后,不愿让她看见我握在手里的匕首。就连德鲁这时也识趣地移开两步,扭头看向别处。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玛丽伸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一双眼睛怜惜地看着我,轻声说道,“你受伤了。”

    “没事,一点划伤。”这时的玛丽依然清澈亮丽,像是一朵刚刚绽放的白莲。

    “疼吗?”她轻轻地拂去我脸上的污渍,明亮的眸子让我不敢直视。

    “不疼。”我摇头说。

    玛丽四外看了一下,沉默了许久才对我说道:“其实,我知道他们抓我要干什么。”

    我垂下头,把玛丽纤细的手握在手中,“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玛丽勉强笑了一下,哽咽着说道:“不是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怕面对任何事。”

    有种不争气的东西从我眼角里流出来,顺着我的脸颊滴落到地上。那不是岩浆,却比岩浆还要滚烫。此时我已无力言语。

    “要是能一直就这样下去该多好。就咱们俩个,再没有别人,也没有时间,没有下一秒。”玛丽捧着我的脸,盯着我的眼睛。

    我已不能言语,只有看着她使劲地点头。

    “忽然想起来,我还有好多话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其实你心里是懂的,对吗?”玛丽的目光看向远方,手缓缓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我的肩上。

    “是的,我懂。”我的喉咙像是塞着东西,几不成声。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现在真的好想重新再来一遍啊!可惜……我是不会让你为难的,谢谢你……”玛丽忽然抓住我身后握刀的手,向自己的胸前猛地刺了下去。

    她缓缓地倒下去了,一抹血色在她雪白的衣裙上迅速地扩散开来。我呆呆向后退去,手中的匕首还滴着点点殷红。

    刘小风在空中大声叫道,“玛丽!玛丽!你怎么了?莫十七,你个混蛋!你把玛丽怎么了?”

    白凡也傻了眼。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玛丽,他冲到牧人面前,“你不说事后把她给我吗?她现在怎么死了?我连亲都没亲一口!你说的话是放屁吗,你个大傻逼!”

    白凡也真是急了,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牧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只一挥手就将他打飞了出去。白凡像是一条被丢出去的湿毛巾,带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拦腰挂到冷却塔上的铁架子上,脊骨断裂的声音很远都能听到。
本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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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叫我魔王介绍:
……其实我不想来,其实我们老家要比你们这儿好
……放心,一般情况下我不咬人
……不,我不是来和你们抢女人的,当然更不抢男人
……实际上我吃素,这点你放心
……是的,我是真的魔王,地狱里每个人都知道
……地狱吗,一点都不神秘,想去我领你
……哎哎哎,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
<看地狱里的魔王怎么玩转都市。
护花,抓怪,除妖,以恶制恶。>
……
……
“什么狗屁简介,其实我什么都没做,是他们招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