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意抬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眉眼，“其实我早就该死了，就算没有救你，我也不会活太久。”
“我不信，你肯定是又在骗我！”云昭睁眼，眼睛是红的，他哭了。
顾知意默然，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哭。
“别哭……我会心疼的。”顾知意叹了口气，轻轻地擦去他滚烫的泪，就连指尖都在发颤。
顾知意抱住云昭，将头埋在他颈侧，“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我又怎么舍得，可是，我也留不住自己啊……”
从这日起，云昭就没有在战场上出现过。
他下了死命令，攻下上京城后，绝对不可以奸淫掳掠，围者杖责一百。
云昭手底下的军队大部分都不是什么正规军，不是草莽出身就是活不下去的庄稼汉子。
所以质量参差不齐，战争毕竟是压抑血腥的，有些人的心理已经扭曲。
之前就发生过一件事，一个将领攻下一座城之后，对那座城进行了屠杀。
幸好那场战役云昭也在，他亲手斩下了那个将领的头颅，以示警戒。
从那以后，军队里的人收敛了许多。
而云昭贤德，军纪严明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百姓对他更少了几分抵触。
因为云昭不在军中，所以军队即使已经抵达上京城，也没有发起进攻。
云昭顾忌顾知意的身体，晚了好几日才到达。
到了之后，他一兵一卒尚未动用，上京城已然城门大开，百姓夹道相迎。
完全没有国破家亡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在迎接盛世。
顾知意坐在华丽温暖的马车内，只要探个头，就能看到前方不远处身着银甲，气势凌然的云昭。
他只在那里站着，不用说话，便能轻易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顾知意突然用帕子捂住嘴，尽量让自己咳嗽的声音小一点。
云昭眉眼微动，转头看向身后的马车，厚重的车帘微微晃动，隐约压抑的咳嗽声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里的人才安静下来。
云昭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
他看向远处，那座他筹谋了十多年的城池，终于重新插上了他的军旗，可是他一点都不开心。
云昭抬手，身后的大军开始朝上京城进发。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金甲撞击之声划过长空，犹如雷鸣，给人一种压迫十足的肃杀之感。
顾知意所乘坐的马车走过上京城的长街，进入了象征威严和权利的皇宫。
距离他们上一次离开，不过才过去一年，萧氏王朝倒台的太快。
顾知意被云昭抱出马车，整个人差不多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有些慌乱地楼住云昭的脖子，轻声道，“你放我下来，我的身体还没有虚弱到走不动的地步。”
云昭低头看了她一眼，下颌线紧绷，只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不行。”
顾知意舔了舔唇，认命的将脑袋靠在他肩膀处。
她在龙椅上看到了萧元策，他穿着一身龙袍。
萧允同死后，他就匆匆登基，接下了这个烂摊子，成了亡国皇帝。
他似乎没有料到能在这里看到顾知意，原本高高在上不屈的神情发生变化。
萧元策从龙椅上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喊了一声，“知意。”
听到声音，顾知意抬头看去，她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有些复杂。
萧元策笑了笑，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喜悦，“死之前还能见你一面，我知足了。”
“滚开！”云昭的声音冷极，他没有看萧元策一眼，而是迈开长腿朝龙椅走去。
萧元策微愣，转身看去，就见云昭将怀中的女子放在了龙椅之上，而他却半蹲下身。
像是最虔诚的信徒般，他低下头闭着眼睛，双手捧起顾知意的手，口中念念有词。
顾知意也有些疑惑的看着云昭，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
“他信了江湖术士的话，以为这样就能将国运加诸于你的身上，从而延长你的寿命。”系统的语气中似乎染上了几分复杂。
其实那个江湖术士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的，毕竟那是云昭找到的人。
只是顾知意的命格不在这个世界，无论他怎么折腾，不过都是一场空欢喜罢了。
云昭念完之后，拔下顾知意头上的簪子，狠狠地划向自己的手掌，鲜血涌出。
顾知意双眼大睁，抬手想要去给他止血，“你疯了吗？！”
云昭却按住她的肩膀，将血流不止的手掌递到她唇边，固执地盯着她，“喝一口。”
顾知意一愣，随即满脸抗拒，“我不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顾知意最后软了语气，可是云昭却没有说话，而是捏住她的下巴，握紧拳头，血液源源不断的流进顾知意口中，把她苍白的唇染得殷红。
“云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萧元策看到云昭的所作所为后，也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回过神后，他就想要上前去拉开云昭。
刚要抬脚，就被云昭身边的卫兵控制住了。
云昭面无表情地看着挣扎的顾知意，等她把口中的血液咽下，他才松手。
顾知意捂着胸口，趴在龙椅上咳嗽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被吓到了还是咳嗽所致，她的眼泪来势汹汹，根本就控制不住。
她没有打骂，只是趴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哭，哭得都快要喘不过气了。
其实她是在害怕，“系统，他这样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吧。”
“不会，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不然的话，他的统治，必定会在风雨飘摇中走过，绝对不会像书中描写的那么顺利。
云昭一把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柔和，“别怕别怕，我只是想要留住你罢了。”
云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温柔了，他也已经很久都没有笑过了。
顾知意环住云昭的腰身，他的盔甲又硌人又冰冷。
她抽泣着道，“阿昭，你不要做傻事呀，你要好好的呀……”
“我没有做傻事。”云昭的双臂收紧，他声音浅淡，“你活着，我便活着。”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