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你完全不用这么浮夸，收着点。”
高爽指着监视器里的回放画面说道：“想想面对周燕时你的表演状态。”
说完之后高爽没有理会略显尴尬的吴浩，转身对其他群演道：“我知道你们都看过《功夫》，也都对无厘头这种表演形式有自己的理解，但是现在我需要你们把这些全部忘掉！”
“全部……忘掉？！”
有几个群演互望一眼，诧异的问道。
说实在的，他们来高爽的剧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无厘头的喜爱。
如果只是为了钱，以他们的水平去其他任何剧组里都能混到个特约演演。
根本不用跑到这穷乡僻壤来遭罪。
现在高爽居然全盘否定了他们的演出，说实话，心里有点接受不能。
“是的，全部忘掉！”
高爽肯定的答复后，沉思了一下，态度坚决的道：“不可否认，你们都是好演员，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说明，那就是无厘头喜剧只有一个核心，也只能有一个核心！而这个核心，只能是我！”
“……”
这话说完，不少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实在没想到高爽在剧组里居然是如此独断专行的作风！
高爽也看出了大家的表演积极性被打压的有点狠了，于是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我知道有人对我这种霸道的作风很不喜欢，可这是唯一能够创作出完美作品的方法。”
高爽扫视了一圈众人后接着道：“如果不能达到完全的风格统一，最后这部电影一定会失败！”
任谁都能听出高爽语气中的坚决和不容置疑。
说明在这方面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离高爽最近的一个执行导演有些疑惑的问道：“高导……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他们虽然是通过电影工会的关系过来镀金的，可本身也是抱着学习的目的。
此时高爽做出了如此反常规的操作，不弄明白实在心有不甘。
“嗯，怎么跟你们解释这个问题呢。”
高爽想了一下，目光投向演员，说道：“或许我一开始说的不够清楚，我不是不让你们表演，只是你们必须按照我的人物塑造和表演状态去表演。”
另一位负责拍全景的执行导演站的比较远，他有些愤愤的道：“完全没有自主性吗？”
高爽认真的点点头道：“是的，一点主观色彩都不要！”
那名执行导演是刚走出学校的研究生，身上还带着一股子莽撞的书生气，倔强的道：“导演，我觉得这是对表演的不尊重！”
其他的工作人员有些傻眼了。
就连同来的另外几位执行导演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小子有些轴啊！
你丫过来混组，跟总导演飚理念问题，找呲是不？
这时候就算高爽说的是错的，也不能当面顶撞啊！
果然还是个学生，心态根本没有跟社会接轨！
不过高爽显然没有怪罪的意思，说个托大的话，他甚至有些欣赏这个执行导演。
不得不说，这年头敢当着他面说真话的人不多了！
不过，在今天正式开拍之前，甚至在刚才那条拍完之前，高爽也是这么想的！
有时候心态的转变只是一瞬间。
说实在的，高爽对电影可能有点天赋，但并不出众。
他能有现在的突然转变属于厚积薄发，还有大量的实践总结出的经验。
其他人不理解他的做法完全能够体量。
毕竟，地球上也没多少人说星爷在剧组的工作状态有多好。
恶语相向的更是不知凡几！
甚至在高爽拍《功夫》的时候，还刻意的想要回避星爷的霸权模式。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错的是自己！
“说的好，但这才是对作品最大的尊重。”
高爽脸上丝毫不见怒意，他对那名顶撞的他的执行导演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来参加《大话西游》的拍摄，一定很兴奋。”
“是冲着我来的也好，冲着电影来的也好，冲着出名来的也好，我不在乎！”
“说实话，我本身也不是个霸道的人。”
“跟过我拍《功夫》的人应该都很了解我，我希望在拍喜剧的时候剧组能处于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
“很幸运，那时候没有人知道无厘头，也没有人知道我到底要拍出一部什么样的电影。”
“最后所有人都达到了我的要求，也都在不清不楚的状态中，完美的演绎了那部电影的精髓。”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高爽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有一位我曾经非常喜欢的演员，后来他做了导演，嗯，他被人称为片场暴君。”
吴浩突然小声的插嘴问道：“是乔老吗？”
“呃，不是。不过情况应该差不多。”
高爽恍忽了片刻，他知道吴浩说的乔老是谁。
那是蓝星华夏非常有名的一位自导自演的老牌明星。
跟星爷拍戏时的状态有几分相似。
吴浩怂怂肩：“好的……”
高爽接着道：“这位自导自演的大师拍完电影后，几乎跟剧组里的所有人都闹翻了。”
“有人骂他霸道专横，有人骂他是变态，甚至对他的人品横加指责，我曾经也很不理解他这种想做主宰一切的心态。”
“但是现在我理解了。”
“每个演员或许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电影只有一部。”
“正剧里还有老戏骨配角喧宾夺主，更何况是在喜剧里？”
“不是怕你们超越我的表演，也不是怕大家压过各位主要演员的戏份。”
“但是，如果无法做到所有人的风格统一，那最后出现的一定是一部乱成一团，哄哄闹闹的大杂烩！”
“所以，我希望你们表现出自己的本色和特点，但是是在我要求的范围内。”
“记住……”
高爽的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无厘头不代表极度的夸张！”
“有人说过，能让人流泪的喜剧，才是一部好喜剧！很幸运，《大话西游》的剧本注定了这是一部笑中含泪的作品，但是这需要我们共同努力，按照同一个方向，同一个目标，同一个风格去努力！”
“拜托了！”
说到最后，高爽对着剧组众人拱了拱手。
“……”
片场静默了片刻，突然爆发了出前所未有的喧嚣。
“努力！！！”
这声音中透漏出的激情比动员大会时要激烈的多！
“好了，咱们开始下一组镜头。”
高爽对大家现在的表现非常满意，至少，在剥夺了自主权后这些演员还能有充沛的激情，这就很难得。
他摸了摸鼻子小声道：“看来我还得给大家好好说说戏了，还以为能偷个懒放任自流呢。”
站在他身边的那位执行导演年纪有三四十岁了，此时看着高爽轻笑一声道：“呵呵，高导。”
“嗯？”
高爽回头看了眼。
那位执行导演摊了摊手，轻松的道：“你已经是我见过拍电影速度最快的导演了。”
高爽嘴角一扯，在大胡子的衬托下让这个笑容平添了一股飞扬跋扈的意味：“好吧，其实还可以更快一点。”
高爽讲戏的细致程度具体到了每一个群众演员的反应。
如果没有高爽刚才的那一番话，很可能此刻演员已经带上情绪了。
不过，幸亏他未雨绸缪，在第一场大群戏里就挑明了问题。
现在演员的服从性很好，也没有太多的其他心思。
高爽在讲戏的时候忍不住咂摸过点儿味儿来。
他现在做的，对于成熟的演员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完全否决演员自己的创造，让他们在规定的模板中戴着枷锁跳舞。
但是所谓的“折磨”并不一定是消极的。
从作品的完成度来说，“折磨”反而是必经之路。
如同王家卫需要多年来锻造出一部作品一样，来回的反复，在细节中求完美的态度。
同样也被星爷用在了自己的作品上，所以霸道的片场风格跟他的人品真的没有太大关系！
只能说身不由己！
安排一场十来人的戏自然用不了太长时间。
主要是纠正这些演员的奇怪思路比较费劲。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就全部搞定了。
于是，下一场顺利开拍。
接下来的表演高爽一如既往的稳定，也一如既往的癫狂。
但是其他人跟之前有了明显的区别。
他们收敛了，但是又没有完全收敛。
一板一眼的按照高爽给出的反应在表演，却又展现出了每一个人的个性特点。
这很难，这需要导演精准的把控每个人的表演状态的临界点。
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导演有敏锐的洞察力，通过长期的观察去发现每个人的个性。
放在高爽现在的处境上就更难了。
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自己的演员，这些群演特约们甚至是他今天才第一次接触。
仅仅在刚才的讲戏过程中就精准的把握住了每个人的特点，这种洞察力已经不能用敏锐来形容了。
如果说之前的表演还给人一种热闹搞笑的感受的话，现在的表演就格外让人舒心。
喧闹或许真的能让人体会到快乐，但是现在的舒心却能很好的让人放松下来。
注意力的焦点完全在高爽一个人的身上，偶尔从二当家和三当家那里表现出闪光。
群众演员和特约演员从最初各自为政的状态迅速融入了这个核心架构当中。
不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成为了一个不起眼，但是又不可或缺的组件。
普通观众可能意识不到这种改变，但是专业的影视从业者们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这种细节上的突破。
这都是高爽的霸道作风带来的。
做到这一点就像是一个第一次走钢丝的人，稳稳当当的走过了上百米的悬崖钢丝吊桥。
简直是神迹！
这种喜剧效果在场的有人能理解，有人并不理解。
不过高爽却是依旧觉得不满意。
统筹给排的场次非常紧凑。
但是一上午的戏份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收工了。
无与伦比的效率。
当大家以为高爽决定开始细致的讲戏后拍摄进度会慢下来。
可高爽再次打破了所有人的预期。
上午的几场戏几乎都是一条过！
高爽将拍摄过程精简到了机械的程度。
讲戏，拍戏，一条过！
就这么简单！
一早上的时间都在重复这一过程。
有人统计了一下，今天上午总共拍出了十三分钟的戏！
这仅仅只是一上午的战果！
所有人都表现的非常到位，特别是饰演至尊宝的高爽。
因为今天大部分都是高爽跟其他群众的对手戏，只要他出一点儿问题就必须重拍。
但是高爽全程零失误！
而同样做为执行导演负责掌镜的赵海，唯一的功能就是喊开机……
毕竟，有高爽自己决定什么时候表演结束。
所以赵海连最后的“卡”都免了。
比较苦逼的则是跟组的几个执行导演。
高爽在调教演员的同时还跟他们讲机位和镜头运用。
当然，赵海也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显示一下存在感。
这种奇葩的剧组让几个跟组的执行导演感到非常迷茫！
说不是在整网大吧，这拍的比网大快多了。
说是网大吧，这拍出来的质量却真的高。
虽然每个执行导演只负责一个机位，但是从他们自己看到的镜头里就能发现表演的成功。
闲的最蛋疼的还有灯光组。
早上看到密密麻麻，预计拍摄完成时长达到惊人的十三分钟的统筹通告时，他们就做好了下午补光的准备。
结果高爽不但顺利的完成了统筹给出的任务，甚至时间还有富余。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们才突然想起高爽在动员会上的那次发言……
我们的时间还是很富余的！
是啊，这么搞时间能不富余吗？
简直特么闲的蛋疼了都！
总的来说，高爽这个剧组充满了一股子诡异的味道。
……
下午拍摄春三十娘周燕的出浴场景。
之所以把这场安排的这么靠前是应为这个水池渗水实在有些严重。
上午拍戏的时候还紧急调来了两水车的水给一桶一桶的倒了进去。
这一场戏高爽终于在中途喊“卡”了。
高爽需要拍摄出来周燕的那种惊艳。
可周燕毕竟不是专业演员，面对镜头外一群大老爷们多少还有些羞涩。
特别是他男朋友还在边上一脸愤愤不平的时候！
高爽调整了几回没什么作用，最后不得不将围观的人群都赶了出去，才终于完成了任务。
在这里不得不说周燕的敬业了。
因为房间拍摄需要单独打光，所以并没有将窗户都敞开。
在没人的时候房间一直处于幽暗阴冷的状态。
水温非常凉！
再加上早上刚倒进去的两车冰凉井水，更是让进入水中的人如坠冰窟。
周燕一共拍摄了三条才过，等高爽喊过的时候她已经冻的嘴唇都有点发紫了。
吴浩心疼的端过来一碗姜汤，还赶紧给周燕披上了毯子。
最后周燕在外面晒了二十多分钟的太阳才终于缓过劲儿来。
接下来两天，几乎全是高爽跟山贼们的群戏。
经典的碎蛋灭火，偷袭被虐轮番上演。
现场的气氛活跃的不行！
不过拍摄人员却分成了两拨，白天和晚上都是轮轴转。
《大话西游》的夜戏其实也挺多的。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