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祝南风在那御书房外站了半个时辰。
苏沐立在皇帝身畔,抬头望向门边。
站在门边的小公公会意冲他摇了摇头。
待苏沐转过脸来,这才瞧见皇帝早已停下了手中的毛笔,将他这一切的小动作都看进眼中。
“还没走?”
苏沐矮下身子。
“回皇上的话,未曾。”
皇帝挑了眉头,好似不曾听见那般,继续批起了折子。
“今日在那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祝。。。”
说到那人名字的时候,皇帝停了停。
苏沐自然的接上。
“祝南风祝小将,乃御林两统领,八守卫下的一个小领队。”
“还在八守卫之下?”
皇帝拖长了语气,执起手中刚刚改完的折子,扬起眉吹干折子上的墨迹。
谢鸿兴将那折子递给了苏沐。
苏沐拿不准皇上的心思,愣了片刻。
“你看看,现在不就是八守卫之一了?”
“此去临安,带回了乱匪的首级,彻底出去临安潜伏多年的大患,的确当赏。”
祝南风当着百官将那颗头领献上,这般急切的讨赏,便是为了给自己铺路。
“急功近利,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见苏沐低着头,不发一言。
“苏沐,你觉得如何?”
苏沐动了动,低着头身形却笔直。
“苏沐愚钝,亦不敢妄议国事。”
“你且说说你的想法,朕,不会怪罪你。”
苏沐僵瞄了眼皇帝的神情,再行大礼,仍旧无言。
殿内安静异常,落针可闻。
不一会皇帝忽然咳嗽几声。
苏沐此刻倒是反应迅速,立刻掏了干净的帕子递上。
谢鸿兴并动,反倒眼眸深深的瞥了一眼门边的小太监。
“苏沐,三年来一直在朕身边伺候,却给了你太监副统领一位,不知你可有怨言啊?”
苏沐的仍旧将身影挺得笔直。
“能常伴皇上左右乃是苏沐的荣幸。”
皇帝挪开鼻尖下虚握的拳头,抽走苏沐的帕子,却只端详片刻,而后便扔在了桌案上。
苏沐站在一旁,好似压根不曾瞧见那般,动也未动。
那身形依旧站的笔直,最多也只是低了头去。
“行了,退下吧。”
苏沐终于动了弯腰行了大礼,依言退下。
谢鸿兴站在一旁看着,忽然挪开时视线。
“等等。”
“苏沐,朕还有话要问。”
苏沐干净利落的转过身,埋首在堂下候着。
谢鸿兴沉吟半晌忽而叹了口气。
“苏沐,朕有时候觉得你这脾气秉性,像极了一个人。”
“也罢,叫门外那个祝南风进来便是。”
“朕有话要问他。”
“是。”
苏沐依言退下,行至屋外的台阶下。
祝南风在御书房外候了许久,终于等来苏沐苏公公。
只见那苏公公双手拢在身前的袖子里,瘦长的身影稳稳徐徐到了他近前。
“祝小将,皇上要见你。”
“祝小将。”祝南风正要走,又被苏沐喊住。
“这宫里的最不缺的就是王公贵武家的少儿朗,心急,爬的快摔得也快,好自为之。”
祝南风眨了眨眼眸,兀自说了一句看似并不相关的话。
“苏公公不进去?”
“祝大人还是快些进去吧,皇上在御书房等着呢。”
祝南风瞥了那苏沐一眼,扭头走进御书房内。
往常苏沐也曾见过这位祝小将军几回,都是一身御林甲,银色甲片,腰间配着宫刀。
褪去那一身盔甲,青衣长袍,倒也是位谦润的公子模样。
三年前和亲那日,祭月公主一身火红的嫁衣,从大殿前的御台上走下,华丽的衣袍在身后拖出一丈。容貌国艳无双,美得惊心动魄,相信这宫里还没有人会忘。
提起三年前的和亲,自然就会想到那位大人。
三年前曾拒绝公主的那位周子晋周大人。
于朝堂上消失半年之久,前几日忽然出现,受下皇命只身一人去往临安。
如今的临安消失在了大火之中,提前几日启程归京的那位大人却至今不见踪影。
听闻周大人曾与公主一同被被绑进那流风岭中。
虽然那位大人曾无故消失,又忽然出现,于那朝堂之上一切重头来过。单凭这一点便比门内那只知情爱不懂愁苦的祝小将好太多。
苏沐并未在外头等多久,一转身就瞧见太监总管不过匆匆瞥他一瞥,越过了他,塌上了御书房前的台阶。
出事了,苏沐心想。
“皇上,出大事了皇上。”
谢鸿兴想也未想救抬手将祝南风打发了出去。
祝南风心有不甘,上前一步最终也只是抱拳行礼,安安分分退了出去。
“何事惊慌?”
“王传,你如今可是朕皇宫里的太监总管,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还是你这个太监总管做的不自在?”
“皇上恕罪,皇上。”
若非事态紧急,王传又何苦如此。
“到底何事?”皇帝悠然变了脸色,眼眸深深不知所思,索性半转了身去看这窗外的祝南风与苏沐二人,瞧见那祝南风拢了手随意行了个礼,一瞬间眼眸中似乎划过了什么。
只是他身后焦急万分的王传不曾发现罢了。
“皇上,长公主在城南的朱雀大街上遭到贼人绑架。”
“长公主?朕的大周只有一个公主,哪里来的长公主?”
“皇上难道忘了,奴才说的是三年前嫁往梁国的祭月公主。”
“祭月?”谢鸿兴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顿在了半空,好片刻才回想起和亲一事。
可见这三年,皇上是半点也没想起过那位远嫁的祭月公主。
王传禁不住在心中感慨。
他不在皇帝身边伺候的这三年,皇上实在是变了太多了,北疆屠城的那场大火足以证明,皇上早已不似从前那般心慈手软。
纵观过往三年的岁月,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可即便是远观,王传也还是总能瞧见皇上眼中时不时显露出的迷惘神色。
他怕照这样下去,皇上会有后悔的一天。
“祭月回来了?”
谢鸿兴这句话并不是疑问的语气,眼眸空远,似乎忆起了什么往事。
片刻,谢鸿兴眼中那缕迷惘便消散了去,神情悠长的望向身后满脸焦急的王传。
“朕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般担心朕二哥唯一的遗腹子?”
谢鸿兴说着句话的时候,脸色绝对算不上好看,眼中的威仪压得王传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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