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师弟，师兄一走，嵩山派这一大家子，就全担在你的肩上了。”
左冷禅拉着汤英的手，舍不得放开。
“那少镖头，最是无赖，最是不讲道理。
偏又武功高强,
比起为兄，也是不相上下。
主要是为兄学了他的剑法，当日答应了他的要求，陷入承诺，不得不走。
不过，为兄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就算要走，也要心甘情愿的走。
他少镖头自以为吃定了为兄，为兄今天就要让他知道,
我嵩山派，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强迫我们去做。”
汤英热泪盈眶，师兄弟在一起，几十年了，如今，死的死，走的走，就留下他一个，守在这冰冷的山上。
“左师兄，就不能不去吗？
大不了，咱们嵩山派，与少镖头做过一场。
我就不相信，嵩山弟子一拥而上，还挡不住一个少镖头？”
左冷禅嘴角抽搐,
傻师弟,
那是真的挡不住啊。
估计也就自己能够挡个三招两式的，你们这些人，在少镖头眼里，差别不大，都是一剑的结局。
真以为你左师兄，武功和少镖头不相伯仲吗？
只不过，自己嵩山掌门人的威严，总要维持一下。
“为兄总要争取一下的，你看我和少镖头据理力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不得，会有一丝希望。
只是，少镖头蛮横，为兄也只能尽力。”
……
想起和左师兄告别时的画面，再看看左师兄面对少镖头的“据理力争”，汤英忍不住用双手蒙住了脸颊。
臊的慌！
“少镖头，嵩山派如今这么个情况，左某妻离子散，真的要留在嵩山，等到门派中好转，才能帮你了。”
左冷禅拉着苏平的手，动之以情。
苏平牙疼。
左冷禅这是又傲娇上了。
也是，做惯了五岳盟主，现在让他做镖客，这个落差，一时半会儿，估计缓不过来。
不过，一旦真的做了福威镖局的总镖头，时间长了，你让他回来做五岳盟主，他估计都不回来了。
“算了，不和你扯了，你就是看我好说话，在这跟我掰扯呢。
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苏平也是服了。
为了这家伙，自己在嵩山，耽搁了多长时间了。
到现在还在和自己扯皮。
“少镖头，你讲道理行不行，左某在江湖上，那也是要面子的人。”
左冷禅脸色涨的通红。
汤英双手蒙着脸，不忍直视。
这就是你说的据理力争？
你得有多怕这位少镖头？
“真的要走了，来不及了。”
苏平对着汤英告别，
“汤大侠，以后但凡有用得着福威镖局的地方，支会一声，福威镖局一定鼎力相助。”
“这……”
汤英其实还想看一看师兄据理力争的样子。
“走了走了。”
苏平伸手，牵着左冷禅的手腕，向着嵩山大院外边走去。
左冷禅胡子一抖，脚下生根，内力运转，将自己定在了原地。
刚才少镖头抓他那一下，他闪了，就是没闪开。
苏平拉了一下左冷禅，没拉动。
只能叹了一口气，自己也不想这样做的。
一指点在左冷禅胸前，这一指，出手极快，左冷禅看到的时候，已经点在了身上。
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少镖头，你偷袭！”
左冷禅委屈。
话还没说完，自己已经飞了起来。
苏平提着左冷禅，脚下闪动，出了院门，跨上一匹骏马，同时，催动其他的三匹骏马。
这一趟，他们两人，一人两骑，换马不换人，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两广。
直到两人看不见踪迹，汤英才发觉，自己的眼角，竟有泪水滑落。
肩膀上，忽然就重了许多。
以前左师兄在的时候，门派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处理的。
毫无纰漏。
现在左师兄走了，嵩山这一大摊子，丢给了自己。
自己却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嵩山十三太保，江湖上赫赫威名，一战而全灭。
谋划了十几年的五岳并派，也是成了一场乌龙。
“师兄，保重！”
对着远去的背影，深深的一揖。
汤英转身，以后，嵩山一脉，就只有自己一个宿老了。
其他的，都是弟子。
想要回到昔日的盛景，没有两三代人的努力，怕是办不到。
……
苏平与左冷禅，日夜兼程，终于按照约定的时间，赶到了两广朝城。
下了嵩山以后，左冷禅也就认命了。
在路上，就已经进入了角色，向苏平问起了福威镖局而今的状况。
福威镖局在两广，铺开镖路的，有光城，贺城，山城，梅城，朝城。
当然，最为稳固的，还是朝城。
由于临近镜湖，福威镖局当日撤出两广，留下的一大部分镖客，依旧滞留在朝城。
这一次随着朝廷的攻伐，张猛布置人手，重新在两广之地铺开镖路。
朝城成了如今福威镖局在两广的根基之地。
至于朝廷的兵马，占据了光城，如今正在光城和听雨楼对峙。
也就是说，光城以东，现在都在大明的势力范围之内。
当然，战争一起，各路牛鬼蛇神都会跑出来。
一些听雨楼滞留的钉子，木子，被大军赶进了大山中。
大军一走，这些人，复又回到城中。
可听雨楼的人，毕竟已经魔化，与大明的百姓，格格不入。
便聚集成匪，啸傲山林，做起了无本的买卖。
再后来，估计是和听雨楼又取得了联系，现在成了福威镖局最重要的敌人。
他们要送镖，面对的，就是这些散落在各地的听雨楼魔人。
“哎，战乱一起，生灵涂炭，也不知道，两广之地，恢复生产没有？”
左冷禅听完，只能为两广的百姓，叹息了一声。
听雨楼被赶到了两广以西，苦的，还是大明的百姓。
“朝廷已经下派官员，可你也知道，梳理流民，分发耕牛，保证百姓不被饿死。
这些事儿，不容易做的。”
两人说着两广的事情，进了朝城的城门。
朝城应该是恢复的最快的一个大城了。
福威镖局将两广的分局，目前设在朝城。
城门口，还能看到陆陆续续出城的农民。
只不过，一个个瘦骨嶙峋，皮包着骨头。
没有在城中多停留，两人跨马，直直的进了分局。
“少镖头，左盟主，快快请进！”
张猛重伤，在总局养病。
吕阳还在京师谈判，主持两广的，是张猛手下的一个镖头。
“曲洋在哪里？”
苏平问道。曲洋早就带着追镖部门的人，进了两广，追缴被听雨楼劫走的镖物。
顺便，也是在山林中，探查听雨楼的势力。
“曲总镖头，最后一次传信过来，人在贺城。
那边又有一批货，被听雨楼劫了。
少镖头，两广的情况，不容乐观啊，到处都是听雨楼的杀手。
这些人，武功高强，善于隐藏，一旦动手，又是蚀骨掌那等大杀器。
镖客一旦中招，就是生死魂消，我们已经损失了上百的镖客了。”
“一百多人，损失这么大？”
苏平的心，就疼的厉害。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服用过洗髓丹的，是福威镖局的骨干。
“这样，你尽快与左总镖头交接一下，以后，他就是你们运营部的总镖头了。”
按照正常流程，左冷禅应该是要到总局，经过人力部门的核查。
不过，如今情况紧急，再加上，是少镖头带来的人，运营部的人，也没有疑义。
左冷禅当天就开始了解情况。
苏平到的第二天，来自镜湖的运粮队就到了。
浩浩荡荡，上千辆镖车，刘正风亲自带队。
苏平带着人，到城门口迎接。
镖车络绎不绝的进入朝城，浩浩荡荡。
还没有完全进入朝城，远处，又是一个浩大的车队，从两广深处而来。
却是一个囚车车队。
兵甲林立，金戈铁马。
“那是什么？”
苏平疑惑。
“少镖头，这是两广原来的地方镖局，交广镖局的人。
听雨楼被打退之后，交广镖局重组，在离火镖局的带领下，运送粮草。
。这一次，粮草丢失，朝廷震动。
追查下来，离火镖局一推二五六，将责任，都推到了交广镖局的身上。”
得到囚车近了，果然，第一辆囚车里的，正是交广镖局的总镖头。
这人，苏平以前还是照过面的。
林镇南以前的生意，在各大地方镖局中，做的是最大的。
再加上，他极善交朋友，各大地方镖局，与福威镖局，都有生意上的往来。
前几年，这位交广镖局的总镖头，还到福城来过。
只是，原先意气风发的人，此时身负枷锁，遍体鳞伤。
“这是将交广镖局一锅端了啊。”
苏平心中不是滋味。
这就是地方镖局的命运。
差事办好了，功劳是四大镖局的，差事办不好，就是四大镖局的替罪羊。
甚至，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被锁在囚车中，眼神茫然的看着他们。
“这事儿，左某昨天也听说了。”
左冷禅短短一天，已经将两广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
“这个交广镖局，总镖头一家，都被下了大狱，要押到京师，秋后问斩。
至于交广镖局的镖客，已经被押送到了前线，充入了敢死队。
不是左某说，少镖头，干你们这一行，风险有点大啊。”
左冷禅依旧有怨念。
自己就这么被少镖头拐骗到了福威镖局，一点面子都没有。
“所以我才花大力气，将你从嵩山弄了下来。”
苏平心有戚戚焉，福威镖局若是不奋起一跃，交广镖局的今天，就是福威镖局的明天。
上面没人，一旦差事出了纰漏，就是破家灭门的后果。
“甚至，咱们福威镖局，比交广镖局还要危险。
他们好歹没有得罪人，本镖头可是砍了离火镖局的总镖头。
现在离火镖局的总镖头印，都还在本镖头手中。
我们一旦出了纰漏，离火镖局一定会落井下石的。”
苏平走的匆忙，离开京师的时候，离火镖局还没有选出新的总镖头，这总镖头印，至今还在他的手中。
“左某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左冷禅听得只呲牙。
怎么听，自己都像是上了贼船。
“迟了！”
苏平哈哈大笑，将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咱们这次运送的粮草，价值三百万两白银。
两广运送粮草，是十抽一。
办完这趟差，我们有三十万两白银的进账。
你现在要考虑的，是怎样将这一趟粮草，安全的送到光城，做成这一趟生意。
何况，你也别太紧张。
这一趟去京师，本镖头杀得京师血流成河，劈了离火镖局的总镖头。
攀上了兵部的大腿，只要将这条大腿抱稳了，以后福威镖局，就再不用受制于四大镖局。
说不定，还有机会，争取一个大明第五大镖局的名头。”
一切，都还要往前看。
。交广镖局前车之鉴，更加坚定了苏平摆脱四大镖局掣肘的念头。
这年头，地方镖局难啊。
几乎是步步受制。
进城出城，要四大镖局的首肯。
每一年，还要免费为四大镖局，运送税银，票镖等等镖物。
耗费人力财力，一分钱都赚不到。
一旦有事，还要给四大镖局背锅。
他早就受够了。
要说四大镖局实力强大也就罢了。
就离火镖局，在关外，脑浆子就被打出来了。
被关外的镖局，压的抬不起头来，简直就是给大明朝丢脸。
就这样，因为上面有人，依旧是大明四大镖局。
“可要是出了事，我们和交广镖局一样，也是要被问罪的吧。”
左冷禅唉声叹气，好好地山大王不当，自己当日，怎么就答应了少镖头这个差事。
现在后悔，的确是晚了。
主要是打不过。
“但凡没有达到四大镖局那样的高度，我们就是地方镖局。
对于大明朝廷而言，可有可无，不值一提。
一旦出事，京师大狱，就等着咱们。”
苏平认得清自己。
虽然抱上了兵部的大腿，可福威镖局，依旧是地方镖局。
唯一的不同，是福威镖局，现在有了点希望。
摆脱四大镖局的希望。
“算了，左某还是想一想怎么应付接下来的麻烦吧。
这听雨楼在两广名山大川中，分散的极多。
根据曲洋传回来的消息，什么威虎寨，伏虎山，都是听雨楼的人。
我们要是一个一个打过去，猴年马月才能将粮草送到光城。
耽搁了日子，左某估计也要和这些人一样，被装在囚车里，押往京师。”
左冷禅抖擞精神，调整自己的心态。
何况，听雨楼杀了他的儿子，要是不借着朝廷的力量，将听雨楼灭杀在两广，他的仇，怎么报？
“有没有什么想法？”
苏平问道。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
听雨楼在两广的力量，依旧很强。
“选择地点，一战而定，除此之外，左某想不到其他的法子。”
左冷禅道。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