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凝再想到藏书阁中的那些记载，先皇记载的是南疆叛乱，所以带兵镇压，又对南疆子民以及南疆王室赶尽杀绝。
屠城……
她终于知道藏书阁中为什么会销毁那么多关于南疆的记载，那都是为了掩盖先皇犯下的罪行。
“是……屠城对吗？”李卿凝又问了一遍萧珩。
萧珩只是看着她，没有出声，但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此刻萧珩说不出任何安慰李卿凝的话，他不可能说出“这不是你做的，所以你不用难过自责”这种话。
因为屠城是真相，哪怕它已经过去了，哪怕连史书都没有记下过这件事，但是经历过那一场屠城的人，绝不可能忘记。
李卿凝身体微微发抖，喉咙像是被狠狠掐住似的让她无法呼吸，她的眼眶里蓄着眼泪却没有掉下来，眼神从震惊到荒唐再到绝望和无措。
“我报复的那些人，先帝，胥丞相……”萧珩一个个念出这些年来害死的人，“……齐家，宣平侯，谢家，他们都有罪。”
再提起这些事，萧珩语气平淡，眼中也不辨喜怒，他垂眸看着李卿凝白净净的手，稍稍用力捏了捏。
李怀安和李卿凝曾经也在他的报仇计划之中，连李怀安都逼得杀了人，唯独李卿凝还是干干净净的。
无尽的仇恨，无尽的杀戮，仿佛没有尽头，唯独在李卿凝身边，萧珩能停下来。
萧珩抬眸，看着李卿凝眼角的泪花，抬手给她擦着眼泪。
但是擦完之后，又流了出来，萧珩不厌其烦，再给她慢慢擦干净。
李卿凝心里一团乱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敢对上萧珩的目光，她甚至觉得自己踏入南疆都是有罪的。
“一刻钟，只许哭一刻钟。”萧珩放任李卿凝哭，但不是无底线的放任，“哭解决不了任何事，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死去的不会再活过来，唯有我们还活着的人，还能做更多的事。”
李卿凝咬着下唇，连哭也不敢哭出声，她抵着萧珩的肩膀，眼泪落下，晶莹剔透如琉璃珠一般。
……
入夜，李卿凝侧躺着面对萧珩，哪怕精神已经很累了，却还是合不上眼。
哭过的眼睛还肿着，哪怕之前萧珩已经拿冷水给她敷过了。
李卿凝不睡，萧珩自然也睡不着，睁开眼与李卿凝四目相对，“睡醒了才有力气想别的，快睡吧。”
李卿凝摇了摇头，还是不肯闭眼。
萧珩与她说的并不多，但是李卿凝能想象到当年屠城的惨状，不，一定比她想象的还要残酷。
“萧珩。”李卿凝声音有些沙哑，她唤了一声萧珩。
“嗯。”萧珩应了一声。
李卿凝抿了抿唇，忽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杀了我？”
萧珩顿了一下，又应道：“很早以前想过。”
李卿凝没说话了，萧珩揽过李卿凝的腰，让她更贴近自己的胸膛，道：“公主有没有真正恨过一个人？”
李卿凝的思绪被萧珩牵着走，她认真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道：“应该有吧。”
“恨不得他死吗？”
李卿凝摇了摇头，萧珩勾了勾唇，道：“下决心恨一个人很辛苦，下决心杀一个人也没那么简单。我也不是生来就会杀人的，从不会杀人到习惯杀人，从不知何为恨意到满怀恨意，那是要从人间迈入地狱的。”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