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如何杀了李怀安的，现在就如何杀了她，清乐公主今日必须死在这里！”
亲手杀了李怀安这件事情是秦太后一生都不愿意回忆起的噩梦。
与完全没有感情的李卿凝不同，秦太后对李怀安这个儿子是有过几分偏爱的，但是在李长瑞出生以后，秦太后还是选择了李长瑞。
李怀安比李卿凝更重感情，也更容易心软，秦太后哪怕看不透所有人，但却能看懂李怀安这个儿子。所以她利用了李怀安对她的心软，对她的信任，在那碗她亲手做的羹汤里下了毒。
黎阙是要她用同样的方法去杀李卿凝。
秦太后缓缓抬眸，怯弱的目光落在了李卿凝身上。
李卿凝强忍住后颈的疼痛站起身来，捡起地上落下的短刀，暗红色的眼睛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意，一步一步往秦太后和黎阙走来。
秦太后似乎从未认真打量过自己的这个女儿，也从未将她放在心上，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母女。
秦太后发现李卿凝其实长得与她很像，容貌甚至胜过了年轻时的自己，但是又有很多不像的地方。
最不像的地方，是眼神。
李卿凝的眼神像是高高挂在天空的日光，让所有的污秽都无所遁形，而秦太后的眼神，会让人想到阴暗臭水沟里那些见不到光的老鼠。
“想办法杀了她！只要杀了她，长瑞就能做皇帝，我们也可以永远在一起了。”黎阙看出秦太后的犹豫，立刻出声说道。
断臂的血还在不停地流，黎阙眼前也是一片眩晕，黎阙见秦太后还是没动作，下了最后一剂狠药，“难道太后娘娘要看着我和长瑞都死在这里吗！”
秦太后恍若梦醒，她眼中含着泪看向黎阙，又看了看坐在龙椅上啼哭不止的李长瑞。
她其实早就明白的，从她杀了李怀安那一日起，她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秦太后看着李卿凝像一个索命的恶魔一样一点一点走近她，秦太后咬住颤抖不止的唇瓣，脚下也终于迈向了李卿凝。
血脉相连的母女慢慢走向彼此，秦太后每走一步，脑海里便不断涌现从自己生下李卿凝和李怀安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们之间并没有很好的回忆，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儿女一样对待。
并非是秦太后不喜欢孩子，而是李卿凝和李怀安是她与不喜欢的男人的孩子，也是在她最不想要孩子的时候来到了她的腹中，她并没有不喜欢孩子，只是不喜欢李卿凝和李怀安而已。
秦太后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李卿凝，眼前有一瞬的恍惚。
李卿凝真的是她的女儿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和她这么不像呢……
终于走到了李卿凝面前，李卿凝手中握着短刀，但是并未对准秦太后，她冷声对秦太后道：“让开。”
李卿凝此刻还维持着自己的意识，但是眼睛已经呈暗红色，侧颈上被长生蛊撕咬过而留下的血线痕迹已经快要爬到了她的脸颊上，看着十分骇人。
秦太后流着眼泪，露出温柔的神色，然后张开双臂，上前轻轻抱住了李卿凝，她轻声唤道：“清乐……”
被秦太后抱住的那一瞬间，李卿凝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说来可笑，她都已经十九岁了，但这是她的母亲第一次抱她。
“是母后错了，你叫他们都停手吧……是母后的错，清乐……是母后的错……求求你原谅我……”
秦太后的眼泪落在李卿凝的肩膀上，温热的液体透过衣服的布料传达到李卿凝的身上。
秦太后一直在对李卿凝说着请原谅她的话，但是袖子下的手已经紧紧握住了一根锋利的金簪，她缓缓抬手，显然是打算就这样从背后刺穿李卿凝的脖子。
“怀安是怎么死的？”
李卿凝的一句问话，让秦太后抬起的手僵在了原地。
秦太后颤了颤唇，声音磕绊地道：“我……我不知道……”
此刻她满心都在为将要杀了李卿凝的事情而紧张，根本没有更多的心思去想要怎么回答其他事情。
李卿凝听到了秦太后的这个答案，内心的悲凉涌上心头，“是你杀了他吗？”
关于真正杀了李怀安的凶手，李卿凝想了很久很久，却始终都没有怀疑到秦太后的身上。
她之前最多也只是猜测秦太后参与了这件事，但从来没想到是秦太后亲自动的手。
知道方才秦太后抱住她，她才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
秦太后抱着李卿凝，她们都看不见彼此的神情，秦太后想要张口否认，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慌张和害怕，所以她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也是这样杀了他的吗？”李卿凝再一次开口，“利用了怀安的心软和他对母亲的信任。”
随着李卿凝的声音，秦太后瞪大了眼睛，喉咙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扼住一般，无法呼吸。
“你不说话，是因为我全部说中了吗？”李卿凝的眼中一片灰暗，她现在心中更希望秦太后来告诉她，动手杀了李怀安的是黎阙。
这样的话，她或许还会生出一丝恻隐之心而留下秦太后一条性命。
但是秦太后却迟迟不说话，她手中握着的金簪也一直没有松开。
李卿凝依然由着秦太后抱着她，她道：“我小时候总是在想，我和怀安到底哪里做错了，才会被你如此厌恶。我们一直想，一直改，一直渴望着你来抱抱我们……”
李卿凝的声音很轻，她垂着眼眸，抹了口脂的唇微微翕动，吐出藏在心中多年的话。
那是她对秦太后的怨与恨，但是在怀安死前，哪怕再怨再恨，她也从未想过要杀了秦太后。
但是太后却杀了怀安。
“嗤”的一声，是利刃刺入身体中发出的声音。
秦太后缓缓推开李卿凝，不可置信地看着神色淡漠的李卿凝，然后又低头看到了从后面刺穿了自己身体的短刀。
鲜红的血很快就在她的凤袍上浸染开，开出了一朵朵的血花。
“我和怀安没有错，错的一直都是你，你根本不配做我和怀安的母亲。”
“你也不配做任何人的母亲。”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