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低低缓缓的笑了出来。
去医院？
在今天以前，她原本还以为，在自己爷爷的心里，她和哥哥都是一样的重要。
现在看来。
倒是她自己，最为可笑了。
明明一步之遥就可以上来看她的，但爷爷还是选择了离这几公里远的躺在医院里的哥哥。
慕晚不想自己所想。
但是。
有些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多想。
而霍司衍和风白，在看到慕晚这个样子的时候，当即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刚刚慕老在楼下所做的一切，想必都被慕晚看了去。
只是。
从始至终，慕晚都没有发出过任何的声响。
她看着自己的爷爷抛下她，去看慕时烨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只要单单的想到这一点，霍司衍的心底就泛起些微的心疼。
“晚晚，我是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的。”
霍司衍低低沉沉的嗓音，很是认真的一字一字的说着这几个字。
慕晚看着他，轻轻的笑了笑，“站在我这边？”
慕晚的眼底，忽地就涌出了些许的泪，“难道这些，不是你一开始就设计好了的吗？”
她哥哥根本就没有醒过来。
霍司衍的助理，会听谁的话，不言而喻。
在听到慕晚的话后。
霍司衍看着她泛着水光而通红的眼，深如墨的眼底蕴藏着更加暗黑的情绪，脸上不显分毫。
“谁给你说，是我设计的？”
低沉平缓的音调，不似质问，倒如正常的聊天一般。
本来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已经花费了慕晚全部的力气。
从卧室走到这里，然后又站了这样久的时间，慕晚的腿早就软了。
整个人也止不住的恶心，说不出任何理由的恶心。
所以在霍司衍话音一落的瞬间。
慕晚整个人就不可避免的脚下趔趄了一下，身体撞到了后面的栏杆上。
“晚晚！”
“晚晚！”
霍司衍和风白，同时朝慕晚大吼了一声。
也就是在慕晚慌神的这几秒间。
霍司衍神情微冽，眼疾手快的就把慕晚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晚晚，没事了。”
直到真实的触及到慕晚，霍司衍整个慌乱不安的心，才算是慢慢的稳定了下来。
但马上。
霍司衍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慕晚的体温，低得吓人。
霍司衍触手可及的，都是冰凉凉的一片。
“让席楚过来。”
将慕晚抱起来的时候，霍司衍冷声吩咐道。
不知道是霍司衍这个人，还是慕晚本身就不舒服，在霍司衍靠近的瞬间，原本要挣扎的慕晚，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但都是一些清水。
慕晚这几天都是打的营养针，没有时间吃一丁点的东西，吐不出来其他的什么。
其实一开始。
中途的时候，霍司衍还会把慕晚捞起来，喂她吃一点东西。
但在那样的处境，慕晚怎么可能吃得下。
一次次的把碗打掉之后。
霍司衍再也没有，给她吃过任何的东西。
每一次慕晚昏过去的时候，都是霍司衍都给她打了营养.液。然后稍稍恢复了一丁点体力的慕晚，又是生生的被藤.惺了过来。
但在慕晚吐的那瞬间，霍司衍根本就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点，只是当做慕晚是讨厌他。
当下。
霍司衍的整张脸，黑到了极致。
就连抱着慕晚的时候，都微微的用了力。
而一旁的风白，在看见慕晚的那瞬间，就察觉到了慕晚的异样。
若是往深处，细细一想，不算太明白，但大概能够猜到，是因为为什么。
“霍司衍，你没看见晚晚在难受？”
风白嗓音紧绷的道，“你先将她放下来。”
但霍司衍充耳不闻，兀自抱着慕晚，朝着主卧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
在准备踏进主卧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霍司衍脚下一顿，随即进了一旁的客房。
客房的空气，明显要新鲜很多。
也不那样的乱糟糟。
把慕晚放到床上的时候，霍司衍接过一旁佣人递过来的热毛巾，替慕晚擦了擦脸和唇角。
“不要……不要碰我……”
在看见霍司衍伸手过来的那瞬间，慕晚整个人都朝后缩，像是下意识的反应。
连她本人，都控制不住。
但霍司衍丝毫不在意，甚至像是提前预知慕晚会有这样的动作。
在慕晚做出反应的那瞬间，霍司衍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尽量不让她后退。
而被人拦在外面的风白，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此时的慕晚，在霍司衍的面前，好像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
“霍司衍!你没看见她怕你？”
风白气不过，冷着声斥责。
但闻言。
霍司衍也是只是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
随后。
霍司衍的手扣住了慕晚的后脑勺，佑重佑渗的朝她吻了下去。
“霍司衍!”
风白目次欲裂。
……
结束的时候。
霍司衍看着他面前的女孩，用温热的指腹，一点点拭去她眼角的湿润。
低沉的嗓音，温和到了极致，犹如宠溺。
“哭什么？”
“祭奠你还未开始就被迫失去的爱情？”
霍司衍话音一落。
不止是是风白，慕晚也蓦地抬眼看她。
眼底是有不可置信的。
慕晚怎么也没有想到，霍司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同样。
风白也不认为这是霍司衍会说出的话。
当更多的。
风白眼底还有震惊。
爱情？
什么意思？
霍司衍看着慕晚红.肿得一塔糊涂的眼睛，心底深处泛出丝丝心疼，冷峻的脸庞上不显分毫。
“你自己给他说，晚晚，你是不是怕我？”
霍司衍低声喃喃，犹如情人间最美好的情话。
“还要我怎么样呢？”
“或者说，晚晚觉得，你哥哥醒了，你就无所顾忌了？”
微顿的几秒间。
慕晚从他话音里面，听出来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霍司衍，你什么意思？”
慕晚的声音，还是哑的。
“字面意思。”
霍司衍清清淡淡的道，“晚晚，你好好的，他们才能好，懂吗？”
慕晚眼底神色蓦地一变，“卑鄙!”
而原本扬起的那只手，在抬起到一半的时候，就软了下去。
她没有多少的力气了。
光是说话嘴唇的阖动，她感觉都能牵扯到全身的痛。
看着慕晚的这个样子。
霍司衍反而是从床上，站了起来。
长身玉立，随手穿上的家居服更衬得清廋了几分。
他低眸看着慕晚，不辨情绪的道，“如果你想去看你哥哥，告诉我，我带你去。”
“除此之外，晚晚，你最近太不听话了，暂时就不要出去了。”
淡淡然从容的嗓音，透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如同命令。
而比慕晚更加气愤的人，是风白。
他想不到，他竟然会亲眼看见这样的一幕。
“霍司衍，你这样对慕晚，不怕以后她恨你!”
风白失了一贯的理智，准备朝霍司衍冲过去的时候，却被他到手下更快一步的拦住。
“霍司衍，你就不怕遭到报应!”
风白被好几个人拉出去的时候，客房内传来他最后的回声。
霍司衍使了一个眼色。
卧室内的其他人，瞬间都出去了。
只剩下霍司衍和慕晚时，整个卧室安静的可怕。
但是很奇怪。
如果还是在前一天，一个房间内只剩下慕晚和霍司衍。
慕晚整个人的身体，都会忍不住的轻轻战栗。
因为怕。
更因为疼。
但今天，好像刚刚相反。
半躺在床上的慕晚，脸色惨白得厉害。
但曾经一双漂亮清澈的眼眸，安静得不成样子。
像是不管发生什么，都再也掀不起她眼底丝毫的波澜。
霍司衍看着她，突然就想起风白刚刚说的话。
其实这个时候，慕晚恨不恨他，已经无所谓了。
既然没有爱，恨也是好的。
起码他也在慕晚的心底，存在过。
但最后。
霍司衍在想起自己这个时候的想法时，只觉得可悲。
不是三年，不是七年，他爱了慕晚十七年，无条件的纵容她，毫无尊严的为她放弃底线。
——可是，她连恨都不肯给他。
不管是爱和恨，到最后，她都没有给他。
霍司衍单膝跪在慕晚的床前，伸手小心的去握住她放在被子上的小手。也是红的。
“晚晚。”
霍司衍轻声唤她，黑眸紧紧注视着她的脸蛋，“这几天的事情，我道歉。”
“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来弥补所有的过和错，好不好？”
慕晚抬眼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眼底就涌出了泪。
一滴一滴的，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但无声无息。
“你把我当做什么，霍司衍，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
从第一次开始，慕晚就想要问了。
但从始至终，霍司衍都没给过她开口的机会。
霍司衍一看见慕晚哭，瞬间就慌了。
哪里还能听到她说的是什么。
当即起身要去哄她，“晚晚……”
“你让我觉得，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活成这个样子。”
慕晚的嗓音，低低轻轻，话音里有颤意。
听见慕晚的话后，霍司衍整个人，蓦地一僵。
他不知道。
他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会给慕晚带来这样大的伤害。
霍司衍的嗓音，瞬间紧绷了，“晚晚，我……”
“放我走，放我走，好不好？”
慕晚突然抬头看着霍司衍，红着眼睛道，“霍司衍，你放我走，我可以当做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慕晚的话音里，带了几分祈求的意味，声音依旧是颤的，但也更哑了，“你放我走，可以吗，霍司衍……”
但不想。
慕晚的手才刚伸向霍司衍，还没有碰到他。
原本还半跪在她床前的霍司衍，忽地就直起身来，脸上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放你走？”
霍司衍冷漠得没有任何温度的几个字落下，“放你去跟风白双宿双栖？”
就在霍司衍尾音落下的瞬间，慕晚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滞。
似乎不是很明白，霍司衍为什么会这样说。
但在霍司衍的眼里看来。
慕晚的反应，无异于就是验证了他所说的话。
几乎是在那瞬间。
霍司衍的眼底，掀起暗黑的寒涌，“晚晚，我很不喜欢你说走，离开之类的话。”
“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再伤你分毫。”
“但，风白这个人，我没有什么不能动的。”
霍司衍狠厉毫不留情的话音落下之后。
慕晚微微滞住的眼眸，才稍稍的动了动。
“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你就不怕，你因为我而伤过的每一个人，将来会报复在我身上吗？”
“不可能！”
霍司衍几乎是斩钉截铁的道。
慕晚怎么可能会受到报复，若是真的要报复，也是报复在他的身上。
而面对霍司衍的否认，慕晚似乎不感到意外。
“万一呢？”
“没有万一。”
霍司衍紧跟着慕晚的尾音道，“我说没有万一，就是没有万一。”
说完之后。
霍司衍似乎是很害怕慕晚，再说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话来。
当即便终止了这个话题，“你好好休息，只要不出这座别墅，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替你寻来。”
说完之后。
霍司衍深深的看了慕晚好几眼，才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
慕晚还听到，他吩咐让再加两个人，守在门口的的吩咐。
微微怔了好一会儿。
慕晚才慢慢的蜷缩起自己的整个身体。
以前她总是觉得，等哥哥醒来，等哥哥醒来就好了。
但是。
按照现在的这个状况，慕晚觉得自己，好像等不到她哥哥醒来的时候了。
只是觉得累。
好累好累。
周围的一切，像是要将她生生的窒息一般。
……
到晚上的时候，才传来慕时烨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有轻微的反应。
但也仅仅只是几瞬，随即又陷入了更深的沉睡。
而紧接着。
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
慕时烨会醒来的几率，比之前诊断的还要低，不到10%。
而慕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场就昏了过去。
……
相比于医院里面的兵荒马乱。
华景别墅里，安静得诡异。
同样的。
慕晚也听到了从医院里传来的消息，彼时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慕晚，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抬眼望去时。
看着染满了半边天的晚霞。
如血一样。
红得厉害。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