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招上一只圆滚滚的萌态白猫依偎着一只高挑冷艳的黑猫,看上去就像一个猫版的青春偶像剧,店内的装饰和用具基本上也以这一对黑白猫为主体来设计,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你一点小惊喜。
橱窗玻璃内的台板上摆着七个不同颜色但整体协调的猫屋,通过木板联通成一体,大小不一、品种各异的七只真猫憨态可掬,有的登高望远,有的互相调戏,有的舔着爪子,有的倦成一团……
总之,这里是爱猫之人的福音,是厌猫之人的毒药。
而且,这个咖啡馆最为厉害之处在于它紧紧傍着城内最高建筑——风尚国际大厦,足足有六十六层那么高,全部归风尚集团所有。
风尚员工的薪资绝对称得上丰厚,甚至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小富即安”因此,慵懒时光咖啡馆的生意一直不错,偶尔还会人满为患。
就像今天已是半夜两点,临近打烊,咖啡馆里还坐着六位客人。
今天晚上当值的是王冬儿,进店才不到一个月,性情稍显生涩,好在颜值够高,属于偏可爱的萌妹长相,留给客人的第一印象往往不错。
凌晨一点五十。
按照店内惯例,到了该提醒客人离店的时间。
王冬儿从东向西,非常优雅及礼貌地提醒客人马上就要打烊了,是否需要将未吃完的点心打包。有的老客人老远瞧见她指手表的动作,不待她前来提醒,便很知情识趣地买单走人了。
桌前温言提醒了三位客人,提前走了两位客人,只剩最后一位了。
那位客人似乎不常来,反正王冬儿是第一次见到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差不多已经步入老年的男人还可以如此有魅力。
他穿着款式简约的白色衬衫与黑色西裤,眼角和嘴角有藏不住的细纹,两鬓已经灰白的头发就这样任意袒露,气质很独特但并不是儒雅或绅士,他似乎从未去抵挡岁月的侵蚀,却给时间打磨出一种魔石般的光泽,梦幻、神秘、危险、冷峻、寂寞,让有“大叔情结”的年轻小姑娘们愿意飞蛾扑火。
王冬儿突然之间有一丝莫名的悸动,直愣愣就这么走过去,眼神竟有些痴。
可惜她没能走到最后一张桌子前,才走了几步,就被一只手拉到暗处。
“新来的?一旁呆着去!”
小声却很严厉的呵斥从眼前这位肌肉虬结的黑衣墨镜保镖嘴中说出,震慑力十足,王冬儿惊惧之下,一双水灵大眼已泛起泪光,只可惜嘴巴被捂住,惊呼未能发出。
这边并不大的动静惊动了店长,他火速赶了过来,冲黑衣保镖点头示意,领走了王冬儿。
到了店长室,未等王冬儿哭诉委屈,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店长直接从抽屉里掏出一个信封。
“明天不用来上班了,这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外加一周的辞退补贴。”
王冬儿惨笑道:“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头三天的员工培训,你看来并没有认真学。有一个人,只要他来店里,任何人不得打扰,爱几点走就几点走,他刚才看了你一眼,所以,如果你明天还在这里,我就可以卷铺盖滚蛋了!”
“凭什么?我只是在执行店内的规定。”
王冬儿仍有不服,她的确不记得那个长达三天的冗长培训中有这么一条。
“就凭他姓曾,就凭倘若没有他点头,这个咖啡店谁也开不起来!”
从此以后,王冬儿再也忘不了一个叫做“曾鸿”的人。
同时她也知道这样的大人物,与她此生的所有“缘分”,就是那个并未真正对视的一面之缘。
就在王冬儿蔫巴巴地从店里侧门离开的时候,两个年轻人大摇大摆从正门走了进来,径直走向曾鸿。
其中那位女子明妍如花,身形娇小而窈窕,身上混杂着天真与轻熟的魅力,是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
另一位挺拔的年轻男子则看来冷峻得多,乍看就是不太好打交道的那种,而且他左脸的擦伤,手臂与脚踝处缠着的绷带显示他受了伤,但并未因此而不良于行。
正是慕容曌与阳牧青。
黑衣保镖朝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将两人拦下。
曾鸿轻微地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慕容曌很不客气地招呼阳牧青一起在曾鸿面前坐下。
阳牧青在坐下之前,看了一眼曾鸿的左侧,眼神略带警示,刚好被好奇打量二人的曾鸿看在眼里。
“阳先生对吧?你想说,我身边有一个女人,是吗?”
曾鸿朝服务台打了个手势,很快便有人送上来两杯店内最特色的咖啡。
他的左侧,自然空空如也,但曾鸿明显没有坐在软沙发的中间,而是右侧,似乎故意将左侧空了出来。
“你知道?”
阳牧青万万没想到交谈会以这一句话开头,连慕容曌也有些惊诧,曾鸿关注着阳炽村的一举一动,知道他们是谁,做了些什么,并不奇怪,但如果说曾鸿也能视鬼,则很惊人了。
“本来我只是猜测,看你刚才的眼神,我便确认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我身边。”
曾鸿说着极温柔地望向左侧的位置,一人一鬼,深情对视,旁若无人。
“今天我们过来,是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慕容曌很破坏气氛地咳了一声,决定开门见山。
“你们确定自己手上的筹码足够吗?既然能找到我,说明你们并非白痴,但你们可有任何证据?”
曾鸿有一双极为锋利的丹凤眼,笑起来的时候能醉人,严肃起来犹如刀锋割人,此时他虽然笑着,左脸颊的酒窝却不再迷人,而是让人觉得碰了眼镜蛇一样阴险。
除了疯石头,村里老一辈的人要么就死了,要么逃过一劫也万万不敢指认曾鸿,即使有人愿意挺身而出证明曾鸿就是那个悲惨故事里的男主人公,也没有办法证明他与炽阳村的连锁死亡事件有关系。
唯一的那条线是木生和尚,但目前这条线断得很干净,“歧瘴”之人最擅长隐匿,挖地三尺也找不出一根毛来,否则也不会让元苏如此慎重对待。
慕容曌拿出两个信封,一个装着信,另一个沉甸甸的,似乎放了很多资料。
阳牧青也掏出两样东西,一个红色的小葫芦,一张画纸。
曾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在瞥见那张画纸的时候终于破碎,脸上也瞬时呈现出几分老态,他捧着那张画纸,悲伤得说不出话来。
画上的小女孩是曾月儿无误,只是鬼气森森的它再也不是天真烂漫的可爱模样。
“这封信是炽阳村的现任村长牛浩所写,老村长临终的时候告诉他,月儿的确是死了,但那天分而食之的肉其实是一只猪仔。”
“我知道你还恨着,但死的人也够多了,只要你就此罢手,我们会让月儿和你妻子都有一个好的归宿,人鬼殊途,活着的,要做人,别做鬼。”
“另一个信封里面有一些蛛丝马迹,是你父亲出车祸的时候留下的,虽然这场事故被判定为意外,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你父亲的事和炽阳村的事,我们的确没有证据,暂时也不像给自己惹麻烦,但如果以后拿到了证据,肯定会第一时间送往警方。”
曾鸿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但依旧沉默,不知是正在考虑,还是无动于衷。
桌上的红色葫芦自主摇晃起来,似乎里面有个小东西想要钻出来。
“月儿说,它很想你。”
阳牧青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左边空位,接着说道:“你妻子说,它不怪你。”
这两句话说完,曾鸿僵硬的表情终于破冰,像当年那个失妻丧女的年轻男人一样,无助哽咽,老泪横流。
红色葫芦像是想要安慰他一样,缓缓滚进了他的手心。
安静坐在他左侧的虚影女人轻轻“拍着”他的背,眼神中没有戾气,只有淡淡的遗憾,和浅浅的欢喜。
一家人,三十八年后,再次团聚。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