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本书,还是一本没有完结的残章,代表着许多未知的可能,以及开放式结局。
写书人,还是那个“不怀好意”的言酩休。
“写书不写完,还真是坑人。”
她发誓等出去之后,一定要先长长本事,然后找言酩休好好“谈谈”。
眼下,情况有点不太妙。
书中岁月转瞬即逝,十年也不过寥寥数笔。
慕容曌有了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一想自己反正会是匆匆过客,于是也没有了太多讲究。
她从一个客栈的后院顺了一匹看起来最为膘肥体壮的棕髻马,然后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与它搞好关系,终于有了自己的代步工具。
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白驹。
至于它的毛发并非白色,那又有何关系,叫做“棕驹”不顺口又不好听。
为了出行方便,她也没有换回女装。
一日复一日,她就骑着白驹,穿梭在一洲一城的大街小巷,渴了就喝口水囊里的清水,饿了就吃口随身携带的干粮,累了就躺在草堆中小憩,风餐露宿,风尘仆仆。
她仔细留意着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有一点点阳牧青的影子,她都会多看上两眼。
久而久之,她总结出一个规律,明朗鲜活之人大多是比较重要的角色,面容模糊不清之人则是滥竽充数的背景板,而显得寻常却不起眼之人才是她需要关注的重点。
阳牧青最有可能,会混迹于这类人中间,数量大,如滴水归海,难觅其踪。
只是,这一类人的数量实在太多太多,无数次,她看到一个轮廓相近的背影,抱着一丝丝侥幸心理纵马上前:拦过赴京赶考的书生,掀过香车宝马的轿子,只身闯过落魄的乞丐窝,甚至截过午时三刻的法场……结果却是一次次的落空。
幸亏她的人设是有点武功傍身,不然就她全然不管不顾的莽撞行径,着实很难全须全尾活下来。
“牧青,你到底在哪里?”
在一场雨后,她扬起马鞭,累极也无奈至极,但无论如何,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二字。
是,就算找到老,找到死,她也要一直找下去。
她不信命,不信言酩休可以真的困住自己,浓厚的倦容下,她坚定的眼神一丝不乱。
“公子,要算个命吗?今日摊子刚开张,就不收钱了,您要是客气,随便给个物件就行。”
街角屋檐下穿来一位老者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和蔼,并不市侩,而他亦非盲人,只是眉须皆长,穿着一身浆洗到发白的打着补丁的道袍。
“不算。”
慕容曌看了老者一眼后,决然摇头,她总是来去匆匆,很少与人说话,更很少有人与她搭话。
“罢了罢了,今日有缘,送你一句金玉良言,南方大凶,不利于行。”
算命先生眼见着快到手的生意泡汤了,虽然不是肥羊,也觉得有几分可惜。
“那便借您吉言了。”
慕容曌轻笑一声,当即纵马扬鞭,头也不回地往南城门而去。
她现在巴不得遇上一点“意外”,既然书中人开口说她不宜南行,那她偏要试试看。
出了南城门,是一条宽阔的护城河,她沿着河道一路狂奔,发现与城中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不用,这一路上就没遇到几个人。
遇到一个砍柴的樵夫,抽着旱烟袋。
碰见两个放风筝的少年,肆意追逐。
还碰见了脸有刀疤的刀客,在路边拿着酒壶喝闷酒,似乎有无限伤心事。
直至将近天黑,她也没有找到能够休息的地方,只好靠着一棵掉光了叶子的大树歇下,去河边饮马,顺便给水囊装满水。
水声哗啦,一条肥鱼跳出了水面。
慕容曌看了看天色,咽了咽口水,最终决定要改善下伙食,给自己烤条鱼吃。
“白驹,也给你开开荤!”
然而,捉鱼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她在水浅处徘徊许久,只捞到了几只小鱼小虾。
在她正打算放弃烤鱼转而烤小虾之时,又有鱼跃出水面。
慕容曌眯了眯眼,发现还是原先的那一条,错不了,毕竟不是每一条胖头鱼都这么肥,也不是每一条肥鱼都可以跃出如此鲜活弧度。
这事儿,开始变得有点诡异。
为了保险起见,她守在原地盯着水面看了许久,期间那条肥鱼又跃出来几次,间隔的时间不一定,有时久,有时又不太久。
她心中一动,心想莫非这条鱼的宿命难道就是为了给路过的某人吃掉,所以才会不断跃出?
如果自己抓住这条鱼,会怎样?
她有些惧水,但事已至此,她顾不上害怕,一头钻入了水里。
在水下,慕容曌睁眼看到了这辈子最惊悚的画面,之一。
密密麻麻的白色人体悬浮在水中,就像是从水底长出了许多白色的水草,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各色各样的服饰,有些分明是鲜活俊美的人物,但都闭着眼睛,宛若沉睡。
更像是隐藏在水底的无数水鬼。
看到这一幕,慕容曌忍不住惊呼出声。接着,更令人无措的事发生了,随着她的这一声,像是触动了某个按钮,水中的白色人体纷纷睁开了眼睛,朝着她停留的方向游来。
他们似乎都还活着,但又更像死物。
他们的面容并不可怖,只是眼中有种浓厚的绝望与悲怆,仿佛知道他们已然被弃置。
再难有机会可重见天日。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