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是在问话，但似乎并没有想要得到回答，话音刚落又自顾道：“那些控制异度空间的鬼怪，每一只都被我像丢在垃圾桶的那台电视机，随手就灭了，如果不是月影师姐想要和平解决，找出你们成为鬼怪的原因,我根本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与你们啰嗦。”
说完，秦耀祖抬眼，冷冷看着孙兴娜，“不要给脸不要脸。”
孙兴娜吓得说不出话。
她自然知道眼前的两位灵者有能力收服她，但是，出于规则，出于灵者的怜悯，他们只有在万不得已下才会让鬼怪魂飞魄散。
像这种一言不合就想动手的，孙兴娜还没有见过。
孙涛本来已经快要走到自己的房间,听到下面的动静后，他迟疑片刻，又气冲冲跑下来，“不是去做饭吗，赶紧去，我饿了。”
孙涛的态度极其恶劣，但孙兴娜却喜色满面，“宝宝饿了，我这就去，这就去，那啥，柜子里有零食，你先垫垫，妈妈很快就好了。”
她说完，急匆匆朝厨房跑去，深怕饿坏了自己的宝贝疙瘩。
孙涛又嘲弄地“切”了一声，然后才转头看着秦耀祖和月影身后：“我们谈谈？”
月影求之不得，她立刻点头：“好的。”
秦耀祖只是“嗯”了一声。
在他看来,想要超度一只鬼怪，让它们消除执念怨气，真的太难了。
因为，执念不深的人，也成不了鬼怪。
跟着孙涛进了房，秦耀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相比于客房的极度逼仄，孙涛的房间大得离谱。
一眼望去，目测有80几个平方，书桌，电脑，电视机，床，衣柜，吧台等等应有尽有，整个装修透着低调的奢华，非常漂亮。
孙涛一直在留意两位灵者的眼神，见到两人惊讶的目光后，他嘲讽道：“是不是觉得我不识好歹？妈妈住杂物间，我却住得如此豪华？就算他对我这么好,但我对妈妈的态度还极其恶劣？”
秦耀祖：“我没有说，你自己说的。”
孙涛激动地喊道：“对，你没说，但你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你，你，还有其他人，一定都是这么认为，每个人在心里都在骂完是不孝子。”
月影见他情绪波动挺大，制止秦耀祖继续刺激，柔和说道：“别人我不知道，不过，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一个不孝的人。”
“毕竟，你刚刚见到你妈妈有危险，马上就下来了，并且还特意支开了她，所以，你还是很关心你妈妈的。”
孙涛哽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看着旁边的墙壁，“谁关心她了？我才没有。”
“好的，我知道了，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月影说话的语气像是哄小孩似的，与她清冷的外表一点都不相符。
秦耀祖本以为根本不会有用，想不到孙涛很吃这一套，他乖巧地点点头，露出与之前叛逆截然不同笑容：“可以。”
月影见自己的方法奏效，如释重负：“好的，那么我可以问问你和你妈妈为什么来这里吗？”
孙涛愣了一下，半晌后才回答：“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我从楼上跳下来后，就来到这里。”
月影见青年一脸茫然，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妈妈呢？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孙涛听到话后，似乎回忆很不好的事情，神情里满是抗拒：“没问过，但应该和我也差不多的吧。”
可能知道月影有顾忌，孙涛顿了顿自己说了起来：“我想离开这里，我不想和她再住在一起，所以，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
“好的，那你妈妈是怎么死的？”月影见状，这才切入主题。
孙涛一脸平静地说：“七月初的时候，我和她吵了架，当时我太生气，口不择言，让她去死，然后她就死了，煤气自杀。”
月影正想继续问，孙涛顿了顿，又开口了：“我当时虽然有点愧疚，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我终于可以结束我这痛苦的一生，所以在处理完她的后事后，我从楼上跳了下来。”
“可是谁能想到，我死了之后还要被她束缚，我想要魂飞魄散，逃离她的掌控，但是根本找不到方法，直到你们来了。”
“你们两个都那么厉害，一定可以让我死，对吗？”
孙涛木着脸陈述，内心似乎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月影正想回答，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孙兴娜跑了过来，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怎么招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从小到大，无论是吃的还是玩的或者是穿的，我给你的都是最好的，做人不能这么没有良心。”
孙涛没有理会愤怒的母亲，而是嘲弄着看着秦耀祖和月影：“你们瞧，虽然我们是在房间里谈话，但是没有半点隐私，她想掌控我的一切，我的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以前活着的时候，她甚至每天都会来学校，借着送饭的机会，时时刻刻盯着我，我真是受够了。”
“让我死，让我魂飞魄散，这种窒息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孙涛说话的声音越拔越高，脸上的肌肉也越来越扭曲，到后来，整张脸只剩下一张嘴，使劲地在呐喊。
秦耀祖和月影幸亏见多了，要不然肯定会被吓着。
“不……不……不，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儿子，求求你们了，不要，千万不要。”孙兴娜从未见到儿子如此绝望的模样，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控诉，她跪倒在月影的脚下不停哀求。
秦耀祖被他们吵得脑仁疼，不由大喝一声：“被嚎了，再嚎，你们都魂飞魄散好了。”
鬼哭声顿时止住，孙兴娜和孙涛对视一眼又极快分开，两只诡看着地面，别扭极了。
秦耀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朝月影使了一个眼色：“师姐，你继续问。”
月影冲着他点点头，看着孙兴娜：“你真的爱你的儿子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哪有母亲不爱儿子的道理？”月影的问题似乎激怒了孙兴娜，她气愤地回道。
月影：“可是，如果你真的爱你的儿子，你儿子现在这么痛苦，你为什么不选择放手？”
孙兴娜激动不已：“我怎么没有选择放手？我放手了，所以在和他吵架后，我才会开煤气自杀，我知道宝宝活得很痛苦，但我也很痛苦，我也不想管他管那么多，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又有谁能来救救我？”
月影见她情绪比较激动，忙伸手安抚了一下：“好，我懂了，你应该是生病了，可是，你自己不知道。”
孙兴娜气得浑身颤抖的身体，顿时平静了下来，她抬头，看着月影，不敢置信道：“我生病了？”
月影肯定道：“对，你生病了，所以控制欲才会那么强，或许，你的病和你丈夫有关？”
想要解除执念，只有找到最关键的点才行。
不管孙兴娜等丈夫是死了，还是活着，亦或者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在一起，从客厅里之前摆放的相片中，至少，可以推测她对自己的丈夫有执念。
要不然，她不会在自己的领域里消耗诡力，幻化一张别人或许根本不会看一眼的相片。
果然，月影的话让孙兴娜捂脸痛哭，孙涛也别过脸，没有了之前麻木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两个人才平静下来。
孙兴娜抹去眼角的泪痕，想要说话却始终也说不出来，孙涛见状，走到月影面前，“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为了救我和我妈，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妈就变了……”
孙涛哽咽了一下继续说：“我小时候太调皮，每年夏天，放了学后都会在门前的河里游泳，我妈妈那个时候管不住我，又怕我出事，所以，每次我游泳的时候，她就在岸边等我。”
“有一天，我游着游着，不知道为什么腿突然抽筋了，我妈妈见到后，立刻下河救我。”
“但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怎么可能舍得放手，我妈妈力气小，她被我拖进了深水区，后来，是我爸，他救了我们，但他因为精疲力尽，最后救我妈妈时，死在河里，临死时还努力拖举着我妈妈的身体……”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所有人……我该死……我……我……就不应该还存活在这世间。”
孙涛说到后面，泣不成声。
“没有人怪你，宝宝，爸爸也不怪你，他临死时说了，要你好好活着。”孙兴娜抱住了痛哭的人，哭着安慰。
孙涛没有回话，只是用力锤着自己的头，一下一下，像是想要把自己捶死一般。
秦耀祖看不过去，他伸手捏住了孙涛的手臂：“你这样可死不了，只会让你妈心疼。”
孙涛颤抖的身体像是被人按了停止键，半晌后他才抬起头，一脸泪水问：“就因为我不听话，害了我爸，又因为自己不想活，逼死了我妈？我是不是该死？”
秦耀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月影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后，他才慢吞吞道：“你也不想的，小孩子爱玩是天性，只不过你比较倒霉。”
“并且，基于人类的本能，就算是大人，很多也是听不进别人的建议，所以才有了两句老话，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何况你当时还只是一个孩子。”
孙涛又笑又哭：“是啊，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
“以前有人被卷进异度空间，我曾经偷偷告诉他们夜里不安全，不要相信我妈，不要吃我妈做的任何食物，结果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信我。”
“反而，他们见我偷偷摸摸说话，怀疑我才是那个想要害人的人。”
“我真的气死了，既然他们怀疑我，那就干脆挑他们偷偷看我的时候，故意剁肉。”
“我本来想吓住他们，让他们听我的话，但却适得其反。”
“结果，他们就真的被剁成了肉馅，包成包子进了我的肚子。”
“多可笑。”
孙涛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可笑至极。”
“宝宝，不要这样，没有人怪你，你放下心结啊。”孙兴娜苦苦相劝。
孙涛转过头：“可是，你要我放下心结，你呢，你能放下心结？”
孙兴娜愣住了。
是啊，她放不下啊！
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她怎么舍得看着他灰飞烟灭。
这时，秦耀祖插了一句话：“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严格说起来，孙兴娜还有孙涛，你们两个都被困在一个异度空间，并且，从孙涛的话里，我可以猜测你们进来的时间并不短，那么问题来了，你们生活了这么久，为什么没有被异度空间背后的操控者选为祭品？”
孙兴娜急忙解释：“因为我一直替它做事。”
秦耀祖：“做什么事？”
孙兴娜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帮它处理它来不及处理的灵魂。”
秦耀祖：“那，那些被处理的灵魂呢？”
孙兴娜虽然害怕自己说谎被戳穿，但还是选择了说谎：“都被我吃了。”
秦耀祖嗤笑：“是被孙涛吃了吧，那么问题来了，异度空间的主人费了那么多精力卷了那么多灵魂或者生人进来，为什么要给你们娘俩送食物？”
孙兴娜被问住了：“是啊，为什么？”
就连孙涛也一脸困惑：“为什么？”
秦耀祖耸耸肩：“我已经提示得够明显了，怎么一定要我直白说出答案？还是，你们猜到了，却不敢相信。”
月影顿时明白了，难怪她之前一直觉得有古怪，祭祀时那么乱，好多人都被狂风卷走，独独孙兴娜和孙涛安然无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原来，是这样啊！
孙兴娜只觉得腿软，她扶着椅子坐了下来不可思议道：“是孙真？是他吗？”
“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很久了吗？为什么还逗留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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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