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说娘去世以后,由于没人照看,只好带着我去出海,他把我放在船舱里之后,自己就下海摸海货。
一直到我八九岁的时候,我才开始记事,但是我从来没下过水,原因是爹不让下,怕我淹死断了家里的血脉。
直到我10多岁那年,有一次出海,起了大风,小船摇晃的厉害,我一下子掉到了海里,爹吓坏了,直接扎到水里去摸我,没想到我在水里像没事一样,丝毫看不出憋气的样子,但是爹还不敢肯定我就是水鬼。
后来我开始上私塾,一直就没有下海,直到16岁那年的夏天,爹才发现了我的特别。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上午,太阳热辣辣的照耀着平静的海面,我和爹来到村东的小码头,上了那艘千疮百孔的破舢板,解开缆绳,向着东北方向公鸡岛海域划去。
公鸡岛因形状酷似一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而得名,周围的海底有大量的石花菜,这种菜在我们当地被称为鸡毛菜,不要小看这些海底的野草,它是制作凉粉的好材料。
船靠近岛子,爹把船拴在一块凸起的石柱子上,拿出烟袋锅抽起了旱烟。
爹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远方的大海,心里在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他磕了磕烟屎,终于开口说话。
“海生,你也不小了,昨天过了16岁生日了,在咱们渔村人家,这个年龄该学着下水了,尽管爹舍不得你,但是爹老了,干不动了。”
爹说的话我明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这里的人没有别的门路,除了下海捞虾捕鱼,没别的谋生路子。
“爹,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下水捞鸡毛菜,没问题,我下去捞。”
渔村里的孩子,从小在海边长大,个个会游泳,我从9岁那年就学会了耍水,毕竟要在水里找饭吃,游泳如同走路,是最基本的技能。
虽说是会游泳,在水里扎猛子也能扎个一两米深,但是要捞鸡毛菜,不知道能不能行。
不管怎么样,下水试试再说。
我刚要往水里扎,被爹叫住了。
“慢着,着什么急?你认为捞鸡毛菜那么容易,你先扎猛子我看看你的气门有多大?”
爹的话我理解,他是怕我气力不够,扎不到水底。
“爹,我问问你这里的水深有多少米?”
爹指了指海面,“看到那片有点黄的水面了吧,那里水浅,五六米深,往里有点绿的那片水面有八九米深,再往里深绿的那片更深,十几米,人扎不下去。”
我看了看爹说的这三个地方,做出一个决定,就冲那人扎不下去的地方去。
我深吸一口气,身子成燕飞形状,嘭!的一声扎入水里,像青蛙一样奋力向下游去。
不知为什么,我潜入水中时,基本没感觉到有憋气的感觉,借着太阳的光亮,水底的一切依稀可辨,一阵猛游很快潜到了海底,眼前出现了一些淡黄色的海草类东西,我快速的采集了一捆,然后开始上升。
当我露出水面时,爹着急的喊了起来。
“哎呀!你可上来了,急死我了!”
“爹,你看看这是不是鸡毛菜?”
爹看了看我手里猎物,惊呼起来。
“哎呀,海生,这可是上等的鸡毛菜,你看这颜色黄黄的,比我平时采的那些紫红色的好多了。”
爹的夸奖给我增添了勇气,我放下鸡毛菜,深吸一口气,再一次跳入了水中。
到达海底之后,我在四周搜索着可以收获的东西,我看到了一块巨大的礁石,它的周围有许多带刺的小东西。
发财了!是海参!这家伙比鸡毛菜金贵。
我拼命的捡起来,后悔下水的时候没带可装物件,拿不了太多。转念一想,对呀,我屁股上不是还有裤衩吗?这东西也能包不少,想到这里,我迅速的脱了下来。
当我拿着一小包海参浮出水面时,父亲在船上急的团团转。
“我说海生,你下去了足足有一袋烟的功夫,你不嫌憋的慌?”
父亲的话提醒了我,回想起来,我还真没感觉到自己憋的受不了。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啊,和陆地上一样的感觉。”
爹听了,惊诧了,眼珠子瞪得比牛眼大。
当海参倒在了船上的时候,爹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兔崽子,真不愧是我董水发的后代,你爷爷生我以后,就盼着我靠水发财,没想到我这辈子没做到,在你的身上要应验了,照这样下去,咱们不发财都难。”
为了捞更多的海参,我再一次下水的时候,拿了一个帆布袋子,这次下去,整个石头周围的海参被我捡了个光,费了好大的力气,我才把袋子拽出海面。
爹一看,跳下海里,帮忙把袋子搬上船。
爹看着这些海参,“好家伙,有小二十斤啊,儿子你真的不怕水?”
“真的。”
爹看着我的脸,摸着我头发上的水,脸上尽是疑惑,他用眼睛盯着我边看边说。
“儿子,你爷爷在世的时候,和我说过这样一件事,他说当年咱们村有一个人,他娘生他的时候,肚子里破了水,接生婆拿瓦盆接着,足足有大半盆,后来这个孩子长大以后,无论水里旱地都能行走,是出了名的水鬼人,当年你娘怀你的时候,肚子里的水就很多,你不会也是水鬼吧。”
爹的话让我暗自高兴,我呵呵一笑,“爹,就算我是水鬼人岂不是更好?以后咱们家好运来了,我要给你挣座金山,成为龙王庙首富。”
爹听了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经过几番下水,我收获到了更多的海货,有蛤蜊,有海螺,当然更多的是鸡毛菜。
太阳偏西了,缺少了阳光的直射,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见天色不早,爹确定返航。
船到码头,我看见村里出海的船只正在进港,它们大部分都是木帆船,像我们这种小舢板没有几只。
“董老大,你们爷俩回来了?”
一艘帆船之上,一个脸色黑红的汉子向我们打着招呼。
“回来了,嘿嘿!他金水叔,今天收获怎么样?”
金水叔摇了摇头道:“唉,今天的天气难得,但是我没捕到什么鱼,到了棒棰岛海域,刚要撒网,碰到一只老人家,它在我的船上蹭痒痒,整整过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离开了,一只黑大个又来了,吓得我只顾护着船,生怕它给顶翻了。”
在我们当地,海里的鲸鱼渔民们管它叫老人家,鲨鱼管它叫大个,这两样东西都是得罪不起的活祖宗。
金水叔看了看我们的船,吃惊的说道:“水发大哥,捞了那么多的鸡毛菜啊,你们的收获不少,比我们大船收获的都多。”
爹听了夸奖之后,紧接着开始了夸大。
“嘿嘿,这都是我儿子的功劳,他可是水陆两栖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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