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为什么冯陈说的他一个字都不明白，他努力回想当初分手时发生的种种，依旧像一团迷雾。
对于冯陈骤然的爆发，周恒十分焦躁，面对巨额合作案的时候，他可以步兵排阵游刃有余，面对父母的车轮战时，他可以置身其外进退得益。
可当他看到冯陈的眼泪，却是真的束手无策，满心只想让她不要哭。
“冯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不懂？”万千情绪最终化成无奈，周恒苦笑。
不堪的窗户纸已经被捅破，冯陈也不再顾忌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把一切索性摊开来说。
“周恒，我早就知道了，你现在是装傻吗？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是一个可怜好骗的傻子，你口口声声说爱，你懂爱吗？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知不知道每次听到你叫我冯冯，都特别让我恶心。”
“不公平，冯冯你不公平，你总要告诉我犯了什么错，你什么都不说直接在心里给我判了无期，冯冯，明明是你更狠心，你走的干净利落，我后来怎么都找不到你，冯冯，我总有权力了解当年的事实。”
周恒平复下心情，准备和冯陈好好聊一聊当年的事，他隐隐预感到当年冯陈提出分手是因为误会。
那些锋利的言语周恒只当没有听到，现在他一心只想弄清楚当年分手到底发生什么事。
仔细想想分手前冯陈和周恒闹了别扭，过后几天周恒也一直在忙没有时间去找小姑娘，再然后就是分手的那天早晨。
周恒甚至都不知道冯陈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再看到小姑娘通红的眼睛只当她是觉得受委屈了。
头天晚上的宿醉还让他的头昏昏沉沉，但对着小姑娘的眉目还是想耐下性子哄一哄。
只是冯陈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头越来越痛，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后来的局面，小姑娘提了分手，两人的照片也被一张张撕碎。
再后来，小姑娘就彻底离开了周恒的生活，销声匿迹。
他本以为是小姑娘厌了那时候的生活腻了他，可结合冯陈现在说的话，很显然不是。
当年的分手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隐情。
“冯冯，我们都冷静一点，我没有装傻，是真的不明白你的话，当年和你在一起我确实做的不算好，但也没有三心二意，分手之后我也没有再交女朋友，你要是不信可以问我身边的朋友。”
声音中带着恳切，周恒坐在椅子上弓着腰，双手交握身体微微前倾，尽力让目光变得诚挚。
住院后周恒选的是VIP病房，环境很好，比起病房更像是一个精致的客房。
周恒身上沾染了淡淡的香烟味，刚才宋祁目瞪口呆的围观周恒刷碗，硬是从李想口袋里掏了一根烟出来点着，说是要吸根烟压压惊。
为此周恒特意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吹了半天的风，只是现在静下来，空气似乎也不流通了，烟味又重新挥发扩散。
冯陈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跟着淡淡的烟气缠绕在一起飘进周恒的耳中。
“爸爸工作突然需要调动，他问我想不想转学。那天晚上我去找你想跟你商量，你应该喝了很多酒，我打开门就能闻到酒味。”
脑中浮现了一个场景，小姑娘放学后背着书包像个蜗牛一样在路上慢慢蠕动，最后站在楼下抬头看，熟悉的位置亮着昏黄的灯光。
月光下小姑娘的眼波也闪着晶亮的光，一改缓慢的速度，小姑娘抬脚蹬蹬蹬地往楼上跑，拿出钥匙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浓厚的酒味，小姑娘捏着鼻子嫌弃的带上门，嘴巴也瘪下来。
“你在卧室打电话，我不想打扰你就先去厨房给你倒了一杯蜂蜜水解酒。”
小姑娘听到卧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放轻了脚步把书包从肩膀上拿下来放在沙发上，接着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蜂蜜，接着兑了一杯温热甜蜜的蜂蜜水。
“我动作很轻，你没有注意到家里进了人，我拿着水朝着卧室走近，然后就听见你、听见你抬高声音叫了一声冯冯，我吓了一跳以为你发现我了。”
小姑娘端着蜂蜜水轻手轻脚的从厨房走出来，然后一步一步朝着心上人的房间靠近。
尽管嫌弃这满屋的浓烈酒气但心里更担心和挂念心上人的身体，快到门口的时候，房间传来了声音。
是心上人在大声叫自己的名字，小姑娘吓得抖了一下，杯子里的蜂蜜水也洒出来些许在地板上。
“你知道吗？差一点我就推开门进去了，我以为你在叫我，可是你叫完冯冯的那一刻电话那头一个女孩子紧跟着回应你，真是讽刺，周恒，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小姑娘紧走两步站在卧室门口刚要推开半掩的房门，电话那头传来了温柔甜蜜的女声，“阿恒哥哥，我在啊。”一阵寒意顺着脚底蔓延至全身，真冷啊。
“你不记得了也不要紧，我帮你回忆，周恒，你真的还想听下去吗？你不会觉得难堪吗？”
周恒是真的没有多少印象了，他不记得那通电话，更不记得对着电话说了什么，冯陈看着他，讽刺的笑笑。
“电话里的声音可真甜，甜甜的说想你，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找她，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我怕看到你的表情，你对她道歉，你说，你说你爱她，呵呵，周恒，你说你爱她，那我呢？你吊着我算怎么回事？”
听到心上人对着不是自己的女生说爱，可真残忍，小姑娘站在门口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最后一滴滴落下来，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真想冲进去把躺在床上的人揪起来。
可是小姑娘不敢，不敢去面对这一切，不敢当面听到那个人的伤心言语。
心尖上的伤口从未痊愈，在此刻揭开伤疤，露出血肉模糊的腐肉，真的好痛。
周恒低着头沉默下来，他知道了分手的原委可却没有办法去解释，无从解释。
眼泪在蓝色的枕头上晕出一片水花，周恒抬起手想拭去那一颗颗破碎的水晶，可一只手悬在半空，却怎么也放不下去。
他是伤害她的真凶，是过去那段感情的原罪。
过往如洋葱般一层层薄皮，最后才发现里面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但徒增一手辛辣和满脸眼泪。
“冯冯，不管你信不信，从前我虽然没有做到全心全意但也绝对没有三心两意，至于在你之后，我身边也没有过旁人，当年的那通电话我真的记不清楚了，你给我时间让我想一想好吗？我会给你个答案。”
“算了，周恒，我说出来不过是想让你明白我不会再上当，至于你所谓的不清楚不明白的答案，对我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抛开过去，现在你也有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又何必再来纠缠我。”
吃了一次教训不可怕，可在一个坑里栽两次跟头那就真的是活该，冯陈不想自欺欺人。
听到冯陈提起未婚妻，周恒下意识就要解释，“我从来就没有未婚妻，那是我的一个妹妹，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她......”
“我累了，让我休息会儿可以吗？”冯陈不想再听周恒解释这些有的没的，都不重要了。
还有满腹的话没有说，但对上冯陈兴致缺缺的表情，所有的情绪也只得偃旗息鼓。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周恒看了眼手机接着说道，“过一个小时我来叫你量体温。”
周恒离开后冯陈闭上了眼睛，说了太多的话一时间嗓子有些干渴，冯陈睁开眼四下看看。
桌面上干净整洁什么都没有，冯陈撑着一只手坐起来，细细打量着自己裹成猪蹄的伤手。
刚刚用力便体会到一股刺痛，“唉。”她叹了一口气从床上跳下来，赤裸的脚丫贴着冰凉的瓷砖降下了一丝身体的热燥。
没找到拖鞋，室内的温度刚刚好，冯陈索性光着脚在地板上来回行走。
她找到流理台，大理石面上泛着光泽，台面上放着水壶和被子，但是里面空空的没有水。
又摸索了半天冯陈也没有发现电源在哪里，身体因为着急又出了一层薄汗，喉咙像经过炙烤一样火辣辣的难受。
想了一瞬冯陈打开病房的门准备出去找护士问一下哪里有水，‘咔嚓’一声开了门。
周恒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纹丝不动，目光落在冯陈光洁裸露的赤脚上，再由下向上，最后在冯陈的面上定住，两人神色不一的目光胶着在一起。
“不是说累了要休息吗？为什么又要跑？”
周恒从座位上站起来，视线紧紧的压着冯陈，声音也泛着冷意。
冯陈懒得解释，视线看向远处抬脚准备从周恒面前离开。
攸的一下，周恒把冯陈提起来让她的脚踩在自己鞋上，然后把她按在墙上。
高高的影子把冯陈包裹进去，他单手撑在墙面上，另一只手放在冯陈的耳垂上，指腹在上面不轻不重的按压。
“冯冯，过去的事我会查清楚，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但是你乖一点，好不好？”
周恒是真的没办法了，这两天事情不断，公司，父母，现在再加上一个冯陈，他有些分身乏术。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他想和冯陈有以后就必须把过去的心结打开，把自己身上脏水给洗干净，对冯陈，凶又不能凶，只能好言好语的求着了。
对于周恒的应激反应冯陈表示完全不能理解，她只是口渴想出来找杯水喝，为什么现在就被...呃...挂在墙上？
“你要干什么？周恒，你松开我行不行？”口渴的难受，喉咙干巴巴似乎摩擦出了一丝血腥。
“你答应我不会再突然消失我就松开你，已经两次了，冯冯，你从我身边离开两次，一次离开了我六年，一次跑到别人身边，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
这是什么狗血霸道总裁玛丽苏剧情，冯陈心底翻了个白眼，“周恒你是不是有病，我渴了，房间里没水，我想出来找点水喝都不行吗？”
这时候女主不是应该流下欣喜若狂的泪水然后和男主甜蜜的拥抱在一起吗？
周恒不好意思的移过头，没想到冯陈出门只是为了找口水喝，蜜汁尴尬。
尽管心里已经捶爆了自己的头，但周恒面上不显。
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我是认真的，这一次我不会放手的，冯冯等我弄清楚这一切，不求其他，只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闻言冯陈嗤的一下笑出来，她没想到一切说破周恒还在继续装深情，想到这里心又酸了一寸。
“周恒，如果你大大方方的承认我还会觉得有点欣慰，也算自己没有爱错人，你那么爱冯冯，好好和她在一起不行吗？你这样做冯冯知道吗？还是说你的冯冯，已经不在了？”
言语有些过分，冯陈有些刻意激怒周恒，希望他能放过自己。
话音刚落周恒的脸就一点点像冯陈靠近，嘴唇上传来刺痛，窗外荡起一阵疾风连带着刮进来几片落叶。
穿堂风很凉，掀动着树叶飘飘荡荡在空中翻滚打转，最后又穿过一阵狂风，泛黄的叶子被风带动向窗外飞去，几秒之后回归寂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有人知道曾有几片落叶偶然间经过。
周恒松开冯陈抬手理了理她两侧被风吹乱的头发，“冯冯，说错话就要受到惩罚，你说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咒自己。”
声音缱绻的仿佛刚才发疯失控的是另一个人，他盯着对面女人红光潋滟的嘴唇，眸色幽暗喉头滚动。
“先送你回病房，我马上去给你找水喝，不会让你渴太久。”
周恒弯腰把冯陈打横抱在臂弯中，抬脚踢开病房的门，把冯陈安放在病床上。
没忍住他又伸手捏了捏冯陈通红的耳垂，柔情的目光让冯陈无处可逃，“乖，等我回来。”
冯陈用另一只手使劲扇了周恒一巴掌，指甲在周恒脸上划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微微发痛。
小姑娘凶狠的目光让周恒想到从前看动物世界里面护食的小奶豹，龇牙咧嘴故作声势。
挨了一巴掌他也不生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是你的嘴巴比较软。”
说完利落的转身就走，留下冯陈一个人在病房里暗自抓狂。
天色临近傍晚时分，外面的树木跟随着狂风摇摆不定，冯陈伸手按在自己被咬破的嘴唇上，眸光晦涩不明。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