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学而一脸的不可置信，埋头在她颈窝的动作停在了原处。
顾雪晴听得出他言语中有了愤怒的苗头，于是就说得更加露骨。
“我说，你见不到我的那些日子，我都是和梁禹辰在一起。你一个人守着空房间辗转难眠的时候，我和他在尽情缠绵。他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你这辈子都比不上。”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们之间的每一次都是我主动……”
“你想要的，我都给了他。”
她一边笑着一边极尽详细地描述着自己和梁禹辰共度的每个夜晚的每一个细节，每说完一次就笑得更大声，更凄凉。她借此嘲笑着顾学而的自作多情，嘲笑着他的不配，不断刺激着他的底线。
她在玩火，恨不得用一场火烧死自己和面前的这个人。
“以前你比不上他，现在你还是输给了他，输得彻彻底底。”
“我们是亲兄妹，而你呢？不过就是个名义上的弟弟，比血缘我和他比你亲近，比感情我和他比你深刻。”
“羡慕吗？妒忌吗？愤怒吗？”
她还在笑，笑得愈发无力无奈无情，她和顾学而之间最后一丝亲情的羁绊彻底断绝，那个她疼爱的弟弟，就当他已经死了吧。
顾学而的理智在顾雪晴的字字句句中消磨，他双目通红，脸色铁青，妒火中烧之下，那双温柔爱抚的手死死扣住了她的脖子。
“不是这样的！不是！”
“我没有输！我不会输！”
“说！说你爱我！说你爱的人是我！”
顾雪晴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就闭上了眼睛，她的呼吸愈发困难，不过她清楚顾学而不会舍得让自己死的，最多就是用他的手段让自己生不如死。
咬紧牙关，咬破嘴唇，她都没有再发出一句声响。
…………
昏昏沉沉中，顾雪晴偶尔会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她不是想看什么，却好像看到了好几个人：穿着欧阳琛外衣的钟皓栩，和梁禹辰打扮相似的顾学而，西装革履的路霆绅，甚至还有旗袍在身的她自己。恍惚之间，她已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漫长的夜晚终于到了尽头，地毯上血迹斑斑，顾雪晴趴在地上，只觉全身如同火烧一般。她挣扎了很多次才终于能够支撑起身体，低头看看自己，再侧身看看电视屏中的影子，没有意外，全身上下除了脸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了。
这是顾学而下过的最重的手，也是他迷失最久的夜。
此刻的他，痴痴傻傻地坐在沙发上，眼神呆滞，目光停留在自己双手上，一言不发。
他的十指，多多少少都沾上了顾雪晴的血。
顾雪晴一个正眼都没有给他，跌跌撞撞走进浴室，洗干净身上他残留的味道，翻找出药箱来，给自己消毒上药。
酒精接触到伤口，那感觉，着实清醒。
“我帮你。”
顾学而抢过她手中的棉签，不等她同意就开始帮她处理伤口。满目创伤皆是由他一手造成，他唯一可以补救的就只有这样。
顾雪晴由着他去，依旧不吭一声。
“对不起，我，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大脑和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我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你。”
“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我不想的，真的不想的，你相信我。”
“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姐，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担心。”
“你别这样，我以后不会了。”
他一直在道歉，一直在保证，然而他的信誉在顾雪晴的心里早已归零，没有任何意义。
时间到了早上七点钟，顾雪晴换上一条长袖的长裙，收拾好东西就出门了，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跟顾学而讲。
街道上车水马龙，红路灯的路口还是会看到绿灯闪烁时加速驶过的车辆。顾雪晴忍不住会想：如果在那一刻她抢出马路，会不会被同样抢路的车撞得血肉模糊。如果她死了，司机多半不用负责吧？总不好自己寻死还要连累其他人。
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好在没有实施，因为她要走的那条路不需要过路口。
地铁里还是那么拥挤，她缩在车门和座椅之间的那个小小空间里，还是没能避开和其他人的接触。每一次接触，都会蹭到藏在衣服下的伤口。疼痛加闷热的环境，很快她的衣服就被汗水洇湿了，当伤口和汗水相叠，又是一阵隐隐的痛。
反反复复，跳不出这个循环。
疼得久了，她感觉脑子里的每根神经都长在了痛点上，吸口气都是疼的。
她沉重地走在繁华的商业街上，街边商场透亮的玻璃映出她疲惫的身影：顾雪晴啊顾雪晴，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你，何时有过今日的狼狈？
办公室里没有了会朝着她笑、强制她休息的那个人，没有了会给她冲上一杯果茶、端来一块蛋糕的人，没有了会和她讨论业务问题、被自己数落一通的人。
空空荡荡，安安静静，没有人来，没有人走。
也没有人给她安排新的任务，只有程帆发给了她一个能够查阅各种项目档案和原始资料的账号。
整整一个上午，她躲在工位里看那些一知半解的合同还有一窍不通的设计，没和任何人说过话，连一条消息都没有回。
直到去了医院，看见了程帆和梁禹辰，她的脸上才重新有了笑。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