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衣不错，很适合她，你买的？”
“嗯，麻烦你了。”
“顺便换件衣服而已，小事情。”
沈漫冰在检查过顾雪晴全身的伤势之后做了基础的处理，帮她换上了丝质的吊带睡衣，能够让她的伤口透透气。
“钟少，八卦一下，这姑娘是你什么人？”
“朋友……”
“哪种朋友？”
“你别误会，罪魁祸首不是我。”
钟皓栩看见沈漫冰玩味的眼神就知道她想歪了，这时候不解释，以后一定解释不清。
沈漫冰盯了他几秒钟，从他无辜的脸上没盯出任何端倪，念在他过往空白的感情史的份上，这口锅她不打算安给他：“好吧，我信。”
钟皓栩和沈漫冰从小就认识，他们的小学、中学都是同一所学校，原本沈漫冰是大钟皓栩几级的，后来他们就成了同窗，怪只怪钟皓栩太能跳，不给沈漫冰欺负他的机会。两个人一个学了管理，一个学了医，分开几年之后再见面，沈漫冰成了正式的医生，在自家的医院里坐诊，一不小心还成了钟皓栩的私人顾问。有时候，沈漫冰都觉得自己亏的慌，时不时就得找他蹭个饭。
正是因为有了沈漫冰，钟皓栩才能解开今日的困局，拜托她照顾顾雪晴。
当沈漫冰在看见顾雪晴近乎惨烈的伤势时就能明白钟皓栩找自己帮忙的原因，想要低调处理，就只有找她私下解决。
出于朋友的关心，她不免建议到：“别怪我多嘴，这不是小伤，你真不打算报警？”
钟皓栩很无奈：“我想没有用，要她同意才行。”
沈漫冰摇摇头，她尊重当事人的选择，作为医生她能做的就是治好病人：“真复杂，还是看病容易。”
钟皓栩面色凝重，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昏迷中的人。
“雪晴的情况严重吗？”
“把‘吗’字去掉。”
“有多严重？”
“你去买一本《说文解字》，把她的照片贴在‘体无完肤’这个词旁边，非常契合。”
“我的姑奶奶，能不能先别贫了。”钟皓栩忧心忡忡，对于沈漫冰刻意用轻松的方式表述严重情况的方式听得懂却没心情。
他很少会这样焦虑。
沈漫冰严肃了起来：“刚才替她检查的时候，已经帮她把全身的伤口重新清洗了一遍，百分之九十不算严重，按时上药就能恢复。严重发炎的都在后背，我一会儿替她缝合。不过你也知道，后背这个位置很容易造成反复撕裂，愈合的进度就要看你照顾得好不好了。但是，就算愈合也会留下明显的疤痕，除非去整容祛疤，否则这辈子都下不去。”
提到这里，她不由得为顾雪晴感到惋惜。
“能不能先退烧？她从中午就有点低烧，刚才接她的时候意识都模糊了。”
“中午就有症状了，你晚上才带她看病？可真行。”
“我也不想啊。”
“她有没有什么慢性病？有没有过敏的东西？有什么禁忌之类的没？”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做过手术，一直都在吃药……”钟皓栩近乎能够将顾雪晴的病历倒背如流，禁忌说出了不少，但是过敏这件事他有点懵。
“你真是会给我出难题。”面对这么个需要慎之又慎的病人，沈漫冰头都大了，“还好我还没下药，得小心着点。帮我找找她包里的药，我做个参考。”
“遵命！”
钟皓栩把药拿给了沈漫冰，沈漫冰思考了一会儿，心里大致有数了。她准备好需要用的工具和药品，即将开始下一步。
“我把她交给你了，伤口处理好了叫我。”
“放心吧，很快。”
钟皓栩的半个身子走出了房间，结果沈漫冰隐隐听见顾雪晴在喊他的名字，虽然含糊不清，但也能分辨得出是“皓栩”两个字。
“等下。”她叫住了钟皓栩，“过来看看她，她在叫你呢。”
钟皓栩立即凑到了她的床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我在呢，雪晴，我在。”
顾雪晴呢喃着：“皓栩，别走，我疼，好疼。”
一个“疼”字，模糊了钟皓栩的视线。
他仰起头吸了吸鼻子，挤掉眼睛了里的湿润。
轻轻吹着她手臂上的伤口，他柔声安抚着：“别怕，一会儿就不疼了。”
她的身体在疼，他的心更疼。
他太了解顾雪晴，她不是个轻易喊疼的人，更不是个轻易在人前表露脆弱的人，可伤痛一层层叠加，伤害一天天累积，她每天都活在崩溃的边缘。白天的她越是若无其事，此刻的她就越是让钟皓栩心痛。
沈漫冰叹了口气：“她的伤太多，不管是坐着、躺着、趴着都会压到伤口，就算是站着，恐怕喘口气都会扯到后背。我试着加点止痛药给她，希望能缓解一点。”
“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
这好像是钟皓栩近十年来第一次跟沈漫冰说谢谢，因为太熟了，所以他们之间很少出现这么客气的用词，就算沈漫冰帮得忙再大再多，钟皓栩都能嬉皮笑脸和她开玩笑表示谢意。而刚才，他的一句谢谢，让沈漫冰恍惚。
她似乎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叫做雪晴的女孩子对钟皓栩有多么重要。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女人的直觉。
“你还是留下吧。或许你比止痛药更管用。”
钟皓栩之前的主动回避让沈漫冰相信他们只是朋友，然而当她发现钟皓栩停留在顾雪晴身上的满目柔情时，当她发现钟皓栩藏不住的担忧和紧张时，当她发现钟皓栩竟然因为顾雪晴的呢喃而落泪时，她彻底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她恍然大悟，其实钟皓栩的回避是出于他对顾雪晴的在意和尊重，并不是因为边界，就算现在盖在顾雪晴遍体鳞伤身上的丝质床单滑落了一半，钟皓栩看到的也只有他最关心的那个人。或许他们不是男女朋友，但是他们心里一定有彼此的位置，尤其是钟皓栩，他一定很爱她，是那种简简单单的爱，纯纯粹粹的爱。
她甚至已经完全忽略了在娱乐新闻里与他牵手的另一个女生。
在真情流露面前，逢场作戏毫无力量。
“我猜测过很多种会让你心动的女孩子的类型，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一种。等她痊愈了，记得带她来和我吃个饭，我真想了解下她有什么特别，会成为你的唯一。”
“感情很难说的，尤其是我和她……”
等候是想要再续前缘，相遇是未完待续的开始，也曾天真以为此情是一场百年过后的延续，却惊觉一切都是源自新的触动。
他的爱，与前世无关。
“你问我，如果没有清漪，我还会不会关注你这样平凡的女孩。”
“我想我可以给你答案了。没错，是对清漪残存的念想让我找到了你，可就算没有清漪，我也会努力走到你的面前，紧紧握住你的手。”
“雪晴，我爱你，与她无关。”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