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化，需要时间。
急不来。
顾雪晴回到自己的房间，隔壁的沈漫冰听到动静即刻探头过去。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下，两个人竟是一天一夜没有打过照面。
“Icy，进来坐。”
“你呀你。”沈漫冰撇着嘴，美丽的脸庞一半若冰一半如花，“坐好，我先给你瞧瞧。”
顾雪晴端坐在床边，一副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乖乖低着头，只敢偷偷瞄着她观察她表情的变化。
沈漫冰戴好手套一通检查过后，一半的冰化了，一半的花败了。
她发现，顾雪晴的伤口不仅没有一丝开裂，反而开始愈合了。她不得不怀疑，昨晚司凯听到的动静是不是他们都理解错了。
“按时上药，别沾水，过两天我再看看什么时候帮你拆线比较合适。”
“谢啦。”顾雪晴抬起头，笑嘻嘻地说着，“我这个病人还算挺让大夫省心的吧？”
沈漫冰故作严肃，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一般般。”
“一般般？”顾雪晴叫苦不迭，“一直保持同一个动作很累的，我已经很努力不垮腰不弓背了。”
“你呀，应该再努力一点，学会跟皓栩sayno才是。万一他没个轻重，遭罪的人不还是你自己？”
“嘤……”
顾雪晴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自己提起的时候可以面不改色，不知为何被人暗示的时候反而会不好意思。不确定是因为问她的人是沈漫冰的缘故，还是主角是钟皓栩的缘故。
她的脸红证明了司凯的耳朵没有问题，也证明沈漫冰的联想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现在谁都没问题了。
“我担心了一晚上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结果倒好，你的控制力出乎意料，神清气爽，活蹦乱跳的，害得我平白多了好几条皱纹。你是不是得好好补偿我？”
沈漫冰笑靥如花，从冰美人变成了散发温暖的女神。
顾雪晴也暂时藏起繁重沉痛的心事，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做回简简单单的邻家女生：“当然。今天沈大美女的馋虫，交给我满足了！”
“诶诶诶？谁馋了！”沈漫冰气鼓鼓的，表示抗议，“我才不是！我那叫享受美食！”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顾雪晴戳戳她鼓起来的脸颊，什么气都泄了，只剩嘟起的嘴，红润可爱。
她心里暗赞：漂亮的女人就是任性，做什么表情都好看。我要是个男人，恨不得立马亲上去。
她不是男人，自然没有亲上去，她编辑了一串食材的名字发给司凯，拜托他买回来。
“就这些？”
“已经很多了。”
“OK，我先去办事，争取下午把菜给你带回来。”
“谢啦！”
司凯出门后不久，钟皓栩也因为公事去了公司，沈漫冰搭着他的顺风车去了自家的医院。他们和顾雪晴约好，晚上回来吃她做的“满汉全席”。
偌大的别墅，就这样独自留下了她一个人。
她回到书房想继续看没审完的合同，却因为心里发毛迟迟没进入状态。也不知道怎的，她第一次会因为独处感到害怕。
她抱着电脑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可以早些回来。
三个小时过去，她连一页合同都没有看完，中间想去改预算表找找状态，结果反而是越做越离谱，浪费时间，回到起点。
她说不出究竟在怕什么，就是莫名心慌。游离不安中她又接到了一通电话，以至于她的心更乱了。
她刚想合上电脑找点别的事情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听见门铃响了。
突兀刺耳的铃声，吓得她手一哆嗦，手里的电脑差点就落地了。
司凯不会按门铃，钟皓栩也不会，而沈漫冰临走之前特意说了晚上会蹭钟皓栩的车和他一起回来，所以不可能是他们三个。至于家政阿姨，今天也不是她上班的日子，来的人究竟是谁？
门铃还在响，顾雪晴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准备去开门。
透过视像，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顾学而。
他竟然找到了这里。
顾雪晴犹豫了片刻，搭在门把上的手迟迟没有按下去。
她以为自己按了，事实上却一动未动。
是错觉，还是本能的逃避？
顾雪晴最后还是开了门，两个人隔着门框，一个不进一个不请。
“姐，你身体好些了吗？”
顾学而战战兢兢地问着，眼神躲躲闪闪，想看又不敢和她对视，像个被抛弃的小狗忽然找到主人似的，满心期待，满心畏惧，不舍离去，不敢靠近。
顾雪晴仿佛遇到了陌生人一般，提着十足的戒心，一言不发。
不，她对陌生人都不会这般冷淡和漠视。
“有个朋友告诉我你在这儿，我想了很久还是来了。我知道我不该来打扰你，也不配来见你，但是我真的很想你。”
朋友。
能够知道钟皓栩住在哪里的朋友，顾雪晴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曾经和顾学而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的那个人。两个人的配合，真叫人看不懂。
“你跟我说句话行吗？就一句，哪怕一个字也行。”
顾学而近乎在哀求。
多么熟悉的语气，几乎和顾雪晴当初求他如出一辙。
从他失控的那夜过后，顾雪晴就没有和他说过一个字。
现在，他站在她面前，放低姿态，摆出一副惹人怜的模样，就想换来她的一句回应。
连原谅都不需要，只要一个字。
然而，顾雪晴依旧保持沉默。
顾学而没话说了。
他站在原地，含情脉脉、怯怯懦懦、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畏畏缩缩地看一眼再看一眼她，看着躲着，躲着又看着。
闪烁的眼神，逐渐吞噬了光明。
顾雪晴见他不语，抬手就要关门，就在她后退的一瞬间，顾学而顶住了大门。
阴鸷的目光直勾勾射进顾雪晴的眸子里，宛如利刃穿心，让她的人失去了温度。
冷冰冰的脸，冷冰冰的手，冷冰冰的心。
顾学而抓住她的一双手腕，死死扣在了门框上。
用力，再用力。
他的迁就、低头化为乌有，不见半分爱怜。
那一刻，顾雪晴真的以为自己的手腕会碎。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