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李渔有些敷衍地在旁边应和着。
薮皱了皱眉头『怎么，被骂了？』
李渔捧着电脑，一边写着检讨报告一边无奈地说『是啊，被反复提醒要注意自己的行为了，还说下次再这样做就要向上级通报……』
『听起来好严重啊。』
话说半个小时前你自己不也说很严重吗？！李渔忍不住想。
薮又喝了一口汤『不过你这算是正面形象吧，上面大概也不会太追究。』
『我觉得这种事情和正面反面大概没什么关系……』
『呃，好像也是。』
因为超凡者的身份本身是不能公布于世人的，所以虽然八宗下属也会时常参与一些外派任务，但还是需要注意保密条例。而仅仅依靠保密条例的话，其实也很难杜绝所有泄漏信息的可能，因此八宗下辖部门之中还有专门负责处理这些事情的。
在古代，那些被称作『善后者』的人专门负责安抚被超凡事件卷入的一般民众，并编排大量流言混淆视听掩盖真相；而在近代之后，随着信息流通的进一步发达，他们的工作量也愈发庞大起来。
李渔几乎能猜到到明天就会有哪边突然站出来发声，说这是我们体训队的优秀学员，然后再为李渔编纂出一套他自己都没听过的履历。当然这种情况那个被指定的体训队也只会喜闻乐见，毕竟这样也是增强其曝光度和知名度。履历的话，因为是政府部门背景，也很好备案。
总之这么件事大概就过去了，虽然还是被『善后者』骂了一顿。
比起那种事情的话，还是今晚的行动更加重要一点。
等到薮大吃特吃地吃完火锅后，也差不多到了和当地警方约定的行动时间。两人稍微准备了一下，然后就带着武器从后门离开了招待所，上了早已等在那边的警方专员的车。负责接应他们的是一个姓唐的中年警员，虽然也在证件上见过他的名字，不过李渔也没记住，只是和别人一样称呼他作『老唐』。
『呃……您这么打扮会不会稍微有点——』碰头之后，老唐有些尴尬地望着在吹泡泡糖的薮。
后者还是跟往常一样戴着一条白色发带，一头黑色长发就随意地散在身后。红色美瞳、淡妆、鲜红唇彩，再加上红色的皮衣外套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穿在里面的白色衬衫和白色短裙则更让她看起来像刚从哪个漫展上下来的Coser。
甚至白色泡泡袜还配了一双红色高跟鞋。
——这哪里是一个准备去执行战斗任务的特派专员的模样！？
然而离谱是不会到此为止的。
薮听到老唐这样发问后，反而很满脸诧异地问『怎么了吗？』
她说着，把那根黑色的金属球棒拄在汽车的后座上。
老唐的脸抽了抽，但最后也没多说什么『没……没有，没有……可以出发了吗？』
金属球棒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政府的特派干员手中？他不理解。
但薮却还完全是那副觉得没有问题的表情『可以哦。』
『好……』老唐也只能不再多想，点点头发动汽车驶出了招待所的后院。
感觉三观受到了极大震动啊，老唐。李渔想。
现在的时间是晚间10点钟，在1小时的车程后，他们就来到了该市郊区的一座废弃工厂。在放下李渔和薮之后老唐就离开了工厂周围，任务完成后他才会带特殊团队回来善后。
这周边几乎不会有人接近，在李渔使用『道术』确认过周围没有被设置暗哨之后，两人才在工厂里好好地埋伏了起来。
『感觉这次的“老鼠”手段还挺嫩的？』薮压低声音说『这种交易地点周围居然连暗哨都没有一个。』
『嗯……确实。』李渔点了点头。
一般老成的交易者都会提前预设暗哨防止有人搅局，那时两人就会寻求刺激的情侣，然后假装离开并着手拔除暗哨，不过这次看来姑且是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在之前收集到的情报中，交易双方会在今天午夜密会，而考虑到对方很有可能提前到达，所以薮和李渔也提前时间在11点钟就到了这边。
随后先是疑似『卖家』的第一波人提前时间半小时来了工厂，为了防止买家和卖家碰面后快速完成交易，薮先用她的『术式』催生出一些带着长藤的植物，小心翼翼地从放风人的视觉死角把猞猁给的定位器贴在了他们的车上。接着她又在工厂内催生出了一些能够分泌神经毒素花粉的植物，这导致那些卖家在身体麻痹的同时还失去了一部分的判断力。
于是那些卖家就迅速驱车离开了现场，在他们还乱作一团的时候，薮就已经躲进了其中一辆车的后备箱。另外为了防止“买家”察觉到异常，她还提前在工厂里放下了能够产生中和毒剂的植物。
不过薮跟上那些人的目的也并不是跟踪他们——毕竟都已经在车上装定位器了——她只是确认自己下的毒是不是适量，按约定是认定没有问题之后她就会在半路跳车折返。
——其实原本薮是打算过直接混到对方本部去的，但考虑到他们交易的『货物』性质，一个人去可能会有点危险，所以计划是第二天由猞猁带队前去捣毁老巢。
至于李渔的话，在此之后就只需等待『买家』的到来。
相比于『卖家』，他们的行动倒是相当守时，是在11点58分时到达了工厂。
最开始李渔还稍微警惕了一下，毕竟单独行动的时候要是遇上『超凡者』，事情难免就会变得棘手起来。李渔于是蛰伏在暗处放出道术试探，结果那些人就连包围到身边的术式都难以察觉，他这才确定自己等到的全部都是『普通』人。
李渔屏息凝神地靠在天花板上侧耳倾听了片刻，手脚都靠着真气牢牢地附着在厂房的天花板上。室内没有打灯，还盘踞着一团用术式制造出的浓郁雾气，所以他也暂时不必担心那些人发现自己。
既然如此的话，『猎杀』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解除掉双手用于附着在天花板上的真气，李渔整个人像一只挂在岩洞里的蝙蝠般倒垂了下来。他伸手握住挎在腰间的一对佩刀，金属刀身与刀鞘摩擦发出的声音被翻涌的雾气吞没。
倒握一把短刃的『障刀』、正握一把长刃的『横刀』，这种早已消失在历史中的刀术，又在某座南方小城的深夜里悄然绽放，一如坠落在湖面的鲜红茶花。
整个战斗的过程没超过一分钟，李渔踏过尸体，缓步走到出口出，然后用手背慢悠悠地顶开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浓郁的雾气从他脚下涌出仓库，借着月光回头看去，可以看到一地碎尸正横七竖八地散在那里。
血液汇成蜿蜒的径流，在积满浮灰的地面上缓缓朝四周淌开，可以看到一只被斩下的左臂还朝着大门的位置张开五指，可见其原主至死都在奔赴外面的世界。
李渔面无表情地甩了甩刀上的血液，然后顺手把佩刀收回刀鞘。
现在算算时间，前辈大概也快回来了吧。他按着刀柄，有些无聊地这么想着。
十分钟后。
『啊——怎么还没来啊？』薮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不知怎么长出来的大南瓜上，拿着个小挫子不停地挫着自己涂满红色甲油的指甲『早知道就自己开辆车过来了。』
南瓜周围的绿藤上挂着几个散发着黄色荧光的透明果实，结合虚掩着的厂房门后那几句尸体，让这场景看起来怪诞得如同黑色童话。
听到前辈发起牢骚，李渔也只得站在一旁尴尬地应和着『那样也不好吧……如果被看到的话——』
『没事啦，停在1公里外然后我们自己走过来就行。』薮说着摆了摆手『那样还能被发现的话得是背成了啥样啊？』
这时，随着成群结队的车灯从远处路口出现，几辆警车默不作声地在夜幕中排着长队朝这边驶来。
『啊，来了。』薮瞥见那些灯光，也收起指甲油站起身来。
车队在厂房门口停下，几个被包裹在白色防化服里的工作人员从一辆厢型警车上跳下来，抱着各种各样的器具朝厂房内跑去。
一个身着制服的中年警察走到李渔面前，满头大汗地对他点了点头『您好，这是都解决了吗？』
『是的。』李渔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看向他『那么剩下的交给你们了，辛苦了。』
对方连忙说『哪里哪里，二位才是，我负责送二位回招待所休息。』
『终于要回去了吗。』薮拄着那根金属球棒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抬手挽起李渔的胳膊就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警车『走吧走吧~』
李渔任由她扯着自己的胳膊，但也只是回头瞥了一眼夜色下忙碌起来的厂房，接着就跟前辈一起坐进车里。
老唐也连忙坐进驾驶室，发动汽车在路面上拐了个弯就又朝来时的方向开去。
那种双刀也就算了，所以棒球棍原来也是这么猛的武器啊……他望着夜色下的道路，不由地这样想着。
李渔则撑着脸，漫无目的地望着从窗外掠过的风景。
要不道个别吧？
……算了，感觉会稍微有点奇怪。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