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聿安没有多说什么，抱着她走到桌边，夹着菜吃了起来。
阮南星侧头看向他，眉间有愁思，唇瓣抿直着似是心情不太好。
“王爷可是遇到不顺心的事？”她手指摸索着，停留在他的脸庞上,轻轻抚摸。
“都是一些杂事，就不拿来让软软听了，可用了饭，本王喂你。”聿安转移话题。
阮南星撇开头，“吃过了，王爷吃吧。”
这人，还真是一点空子都不让她钻。
聿安舌尖抵了抵上颚,小姑娘这是生气了？
“怎么不高兴？”他低头轻声问道。
“王爷什么事都不同我说，我也不同你说。”她扭过头，闹脾气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闹，聿安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蹭了蹭她的脑袋，“软软真可爱。”
阮南星：“……”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几个大臣吵着让皇上选妃，吵到本王这里来了。”
阮南星眸光一闪，抓着他的手臂摇了摇，“王爷，您还没有吃饱啊？”
聿安放下筷子，看着她焦急的小模样，愈发舒心愉悦，“吃饱了，该吃软软了。”
小姑娘红了脸，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娇羞地唤他，“王爷你真坏。”
聿安抱着她回了榻上，捏了捏她的脸,“安心睡。”
阮南星有些不习惯他的温柔，这几日他只同她聊天睡觉。
睡觉是真的盖着棉被睡觉，如同君子般，点到为止，从不逾矩。
这让她觉得很怪异。
他竟然真的敢相信百花楼里有真心，还想同她培养感情。
“王爷可是嫌弃了软软？”
隔着衣料，她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胸膛。
“软软何出此言？”聿安握住她的手，将她抱紧。
他恨不得将她直接带走，但是她不想走，他便尊重她的意愿。
她身子娇弱，他便一直怜惜着她，不忍心太过火。
“王爷。”小姑娘凑近了一些，低头亲上他的鼻尖，大概是看不见，乱亲了一通。
但是笨拙的动作，瞧着又乖到过分。
他心坎柔柔地将她抱住，“乖软软，想做什么？嗯？”
“想要王爷。”她大胆道。
聿安呼吸紧了些,“不害怕了？”
阮南星低头蹭了蹭他的脸,“王爷,软软喜欢。”
她该走了，这是她最后留给他的情，来日再见，或许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阮南星目光微微闪烁着，悄悄地看了眼他的脸。
她其实，有点被摄政王蛊惑了。
他太好了，好到让她差点忘记了仇恨。
阮南星笑得很欢快，乖乖地听着他的话，任他亲吻着。
“软软，真好。”聿安睡过去的时候，哑着声音在她耳边低唤。
阮南星已经累得提不起劲了，窝在他怀里，低嗯了一声。
……
摄政王今天心情很好，处理完了所有事务，还去宫里给太后请了安。
“哀家最近听了一些民间的谣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摄政王给哀家说说吧。”
“太后想听什么？”聿安温声问道。
“听说京城百花楼的花魁，有人砸了重金才能得见一面，可是真？”
聿安笑容一敛。
太后瞄了他一眼，声音淡定道：“摄政王最近心情好，想必也是因此吧。”
“太后不防直言。”聿安神色冷了下来。
“女子妖媚终归是祸端，摄政王长期沉迷于此女，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尽早了断为好，否则于国事有碍”。
“只不过一女子罢了，能有何祸事？太后想必是杞人忧天了。”
聿安站起身来，“本王还有公务，先行告退。”
“摄政王，哀家言尽于此，希望你好自为之，那女子恐是留不得。”太后站起来喊道。
聿安目光一冷，“太后敢动她分毫试试。”
太后气急，瞪向聿安，“哀家……此女子妖媚惑主，不是好征兆！”
“这天下的主是皇上，太后是不是分不清了？”聿安扫了她一眼，转身出宫。
“你是摄政王，自应该清楚什么是最重要的，那女子哀家替你处理了，也希望你能明白哀家的苦心。”
聿安脚步一顿，转过身，声音中透着几分寒意，“你敢动她？”
太后张了张嘴，下一瞬就看到聿安疾步离开。
……
“来人啊！救火啊！”
“快救火！去打水！”
“快来人！姑娘们还在里头呢！”
百花楼里，姑娘小厮们跑得一团乱，啼哭叫唤声不断。
熊熊大火燃烧，橙红的火焰如同吃人的巨兽，将整个百花楼吞并在火场之中。
聿安冲过来之际，大火已将二楼的那间屋子烧得一片漆黑。
他脚步轻点，纵身越过楼梯，踢开二楼屋子的门跑了进去，屋内空无一人，所有的物件皆已烧成黑碳。
他拧眉跑出来，抓住边上提水的小厮，“软软呢？”
“摄政王，软软姑娘被……被烧死了！”小厮腿打哆嗦地回道。
聿安脑子轰地一下失去了意识，接着就揪住小厮的领子，目眦尽裂，“你再说一遍！”
窒息感袭来，小厮恳求道：“王爷您饶了小的吧，软软姑娘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现下安置在后院呢。”
聿安只觉得自己失去了呼吸，将小厮推开，脚步慌乱急促，匆匆朝后院跑去。
“软软！我的软软！”向妈妈瘫坐在地上哭嚎。
“向妈妈您别伤心了。”楼里的姑娘宽慰着。
向妈妈推开身边的人，双手拍打着地面，趴在一具焦尸身上哭泣，“软软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我的软软啊！”
百花楼乱成一团，提水灭火的，大声哭嚷的，不时便有被烧死的姑娘从里面抬出来。
场面悲怆，触目惊心。
聿安目光直直地盯着向妈妈身旁的那个人，呼吸重了些。
“让开。”他声音嘶哑道。
“摄……摄政王。”
众人退开来，让出一条路。
向妈妈被人架起挪到边上，还是一边哭一边朝着软软姑娘那边看，嘴里喊着软软的名字。
聿安脚步犹豫地往前走去，低下头。
她的身体已经被烧焦得不成样子了，脸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原貌。
他蹲下身，半跪在边上，眼睛通红地看着她，他不相信是她。
她那么漂亮的一个人，怎么会容许自己这般脏兮兮。
聿安心中是抱着期盼的，她应该是逃了，这或许只是个小丫鬟。
可是直到看到她头上那支被烧黑了一些的玉簪，他目光一滞，灼痛之感猛地从心脏蔓延至全身。
“软软。”他张了张嘴，声音更咽乃至失声。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他的软软。
她今早醒来时还说要同他一起用晚膳，她还说要给他弹琴。
聿安闭上眼睛，浑身发颤起来。
“摄政王您节哀顺便，软软姑娘已经去了。”柳月走过来安慰。
向妈妈在旁边抹着眼泪大声地哭着，至今都不接受这个现实。
聿安侧过头，眸光阴冷地看向柳月，“节哀？”
柳月目光瑟缩了一下。
聿安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阴涔涔地冷笑：“谁告诉你她死了？”
“她……”柳月张了张嘴，无法呼吸和说话，随之被嫌恶地丢到了地上。
聿安神情冷漠地站起身来，弯腰把地上烧成一团黑焦的人抱起来，声音冰冷，“她没死。”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闭上眼睛，“从今以后，京城再无百花楼。”
“求摄政王放过百花楼！求王爷放过百花楼！”向妈妈像是醒过神来，爬着跪在地上恳求。
聿安收紧了手臂，不吭一声地离开。
“软软，本王带你回家了。”
长明灯续了三日。
这三日，聿安滴水未进，一直看着榻上的人。
他在等她醒过来。
“本王早该带你回来的，就不应该由着你的性子，陪你待在那里。”
“本王给你把京城最好的厨子请过来了，你不是喜欢吃烧鸭吗，让他给你做。”
“软软，你真的该醒了，本王想听你弹曲子，你都多久没弹了，琴艺该生疏了。”
聿安靠在床榻边上，低声道：“软软是不是累了，本王陪着你。”
等明天，她就一定会醒了。
聿安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发，勾起唇，闭上了眼睛。
梦里的小姑娘依旧软哝软语地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穿着娇艳动人的衣裙，戴着漂亮珍贵的首饰……
嘣！！！
一阵打锣声惊醒了睡梦中的聿安，他睁开眼，看着外面微微亮的天色，微扬起的嘴角缓缓下抿。
聿安转过头看向床上的人，脸上闪过一丝道不明的神色。
软软没醒，也不会醒了。
他捏着被子给她盖好，从地上站起来，去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聿安打开门，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
“王爷，治眼睛的大夫已经寻到了。”下属站在边上说道。
聿安侧过头，垂在两边的手指再次握紧。
不需要了，他的软软到死都没有看到他的样子，聿安压制住胸腔处的痛楚，唇瓣紧抿。
“去皇宫。”
“是！”
今日是皇帝选秀的日子，聿安摸了摸手腕上的串子，眸光渐冷。
太后给他这么大的礼，他自当好好还回去。
……
“宣——晋选秀女入殿！”太监提着尖锐的嗓子，对着正殿门口方向大喊。
聿安摸着手串，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朝着太后那边望去。
他轻微地勾着唇，目光中带着挑衅之色。
“皇上，这些就是今年晋选的秀女。”公公侧头恭敬地说道。
小皇帝沈元有些坐立不安，他时而看一下太后，又时而看一眼摄政王。
摄政王非重要场合不会到场，平时都很少上朝，重要之事基本上都是直接送到王府给他处理，再派人给他通知一声。
行事做派特立独行，又野蛮无比，今日特意来看他选秀，想必是来者不善。
对上太后宽慰的目光，沈元稳住呼吸，看向底下的秀女，“都抬起头来。”
秀女皆姿色过人，能在宫里的选拔中冒出头角，自然都有各过人之处。
沈元扫了一眼，模样都不错，心中愉悦，看向太后道：“母后，还是由您定夺吧！”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说话，就被打断了。
聿安出声笑道：“皇上，本王给你备了一份礼。”
“哦，摄政王给朕的礼？”沈元浑身一凛，握紧了龙椅扶手，不安地看了过去。
聿安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太后，低声轻笑：“相信太后和皇上都会喜欢。”
太后目光微缩地望过来，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聿安手中的茶杯不慎掉落，边上一众侍卫瞬间拔出了刀，沈元也是紧张地站了起来。
摄政王难不成今日就想篡他的位？
聿安低笑一声，“皇上不必紧张，本王确实有礼相赠，来人，带上来！”
沈元缓缓坐下，示意边上的守卫把刀收回去。
两名男子被带了上来，沈元目光一冷，太后神情慌张起来。
“摄政王这是何意？”太后扭头不悦地问道。
聿安微微勾着唇，看着皇帝和太后互相交换视线，心底如明镜般。
“礼，本王已经送到了，至于是皇上收下还是太后收下，那便与本王无关了。”
皇帝的暗卫，太后的面首，这份礼可不轻。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随意把手中的茶杯丢到了案几上，目光淡漠轻蔑，“本王的礼，必须收。”
沈元目光狠狠地看向对方，心中有千百种将对方弄死的想法。
太后倒是立马就冷静了下来，看着边上的沈元，低声道：“皇帝，哀家怎么教你的？”
沈元咬牙看着底下两个男人，“朕身边还差两个伺候的奴才，就你们俩了。”
如今只有此法，不然明日他就会被冠上喜好男色的名头。
两人齐齐下跪，俯身叩首。
摄政王满意地看着这一结果，抬头直视皇帝，“看来皇上很喜欢本王的礼物，既如此，本王就不耽误皇上继续选秀了。”
他挥挥衣袍，迈着大步慢悠悠地朝着大殿门口走去。
熟悉的香气飘过，他脚步一顿，身体僵硬住了。
软软。
他侧过头，心中希冀地看向旁边的女子，蒙着面纱，看不清模样。
他伸出手，就这么直接地准备去扯对方的面纱。
?
?安呐～
?
????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