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淡然道：“大概是因为血脉返祖吧。”
在这个世界，这大概是最不容易让别人怀疑的理由，至于反的哪门子祖，管他呢，糊弄过去就行。
说话间，忽有一道金色刀芒从角落里劈来，燕青身形一闪，来到秦政身前，一巴掌拍碎了那道偷袭的刀芒。
秦政面色平静地转眸看去，王贺和丁秋玉杀气腾腾的走来，满脸都是对他的恨意，目光冰冷到了极致。
王家因他而几乎遭遇灭顶之灾，对方这个态度是情理之中，他并不觉得意外。
这一幕，也是让旁观的御兽宗弟子和玉剑宗弟子俱是露出惊色，两伙人很有默契的往远方退去，显然，这里即将爆发一场大战，留在这里太过危险，说不定就殃及池鱼，还是退远一些比较安全。
“你们说完了，我们也该算账了。”王贺拎着金色大砍刀，语气森冷的说道。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巨猿是秦政化身而成，那毁灭王家的血债也该由秦政来偿还，血债血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秦政点点头，道：“在此之前，我先要对你们说一声抱歉，在我原本的计划里，王家是用不着死这么多人的，我本来只想着诛杀首恶，也就是你们夫妇二位，以及御兽宗大长老，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昨天夜里的事，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
听着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王家之人死有余辜一般，王贺的脸色愈加阴沉，道：“只诛首恶？好大的口气，你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王家？我王家与你无冤无仇，却因你沦落至此，反倒成了我们的不是？”
面对王贺的质问，秦政缓缓取出代表身份与地位的玄鸟令，黑色的令牌一出现，便是让王贺夫妇神色大变。
“这就是我的资格。”
平淡的话音如惊雷般在王贺和丁秋月脑海中炸响，硬生生止住了他们迈出的脚步。
眼前这少年是秦国的世子，两人心中瞬间有了答案，秦川太过惊艳，且俊逸出尘，他的画像早已传遍七国，在武修的世界里，几乎达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他们见过秦川的画像，自然也就不会认错人。
但不管眼前的少年到底是秦川还是秦政，玄鸟令都是货真价实的，代表了对方的身份和地位。
秦王室，他们惹不起，若是出手，别说是他们两个，所有幸存下来的王家之人都得死，迎接他们的将是身死族灭。
可不出手，两人又难以忘怀这滔天大恨。
二人踌躇不前，秦政顿时看出了他们的内心想法，开口道：“你们要是想报仇，尽管对我出手就是，放心，我不会迁怒于剩下的王家之人，他们终究是大秦的臣民，本世子愿意给他们悔过的机会。”
“至于你们二人，罪大莫及，当诛，无论你们出不出手，结局都是一样。”
这番话一出，王贺和丁秋玉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犹豫，不知该不该相信秦政所做的保证。
最是无情帝王家，对方朝令夕改，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世子殿下。”丁秋玉忽地开口，待到秦政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这边，方才继续说道，“你非要诛杀我们二人，是因为我们在翡月湖豢养鳞妖一事，还是因为我们逼迫城主将翡月湖划归我们王家掌管之事？”
此刻没有隐瞒的必要，对方找上门来，想必早已掌握了实情。
“都有。”秦政说。
丁秋玉颔首，又问道：“那你是否知道，在我们王家掌管翡月湖之前，那些渔民只上缴了两成的浮空珠税收，而翡月湖交予我们王家之后，我们每年都会上缴四成的税收，足足翻了一倍。”
“所以呢？”秦政皱眉，“莫非你觉得这应该算是你们的功劳，而不是罪过，是我错怪了你们？”
话音落下，果然见丁秋玉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她说：“难道不是么？于秦王室而言，四成的税收不比两成的税收来的称心如意？至于威逼城主，那是他无能，做不了大事，我夫妇二人这些年缴纳的金银，难道抵不过这小小的僭越之罪？退一万步来讲，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殿下又何必苦苦相逼，非要为难我们夫妇二人？”
一连串的发问，听的秦政脑瓜子嗡嗡的，对方那般义正言辞的语气，倒是差点让他怀疑自己搞错了。
良久，他渐渐明白了王贺和丁秋玉的思路，在他们眼里，利益就是一切，只要给够秦王室足够的利益，那么所有的罪过都不值一提，都可以被原谅。
这是三观的问题。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滋生出的与秦政截然相反的三观。
想到这里，秦政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的这套说辞，在我这里，却是说不通的。”
“你们眼中只有利益，而我眼里，还有柳城的黎民百姓，你们践踏律法，鱼肉乡里，哪怕是你们所说的浮空珠的税收，也是建立在欺压采珠人的基础上，真要说起来，那是他们的付出，而不是你们的功劳。”
闻言，王贺抢在丁秋玉之前开口道：“那些百姓算得了什么？若是我王家没有遭此劫难，以我王家之力，足以覆灭整座柳城的百姓，孰轻孰重，难道世子殿下分不清吗？莫非与其他六国发生征战，世子殿下准备靠这些普通人来抗衡其他国家的武修？”
“无论从哪一点，那些百姓，如何比得上我们王家对秦王室的作用？”
又是一连串的发问，甚至其中还有怪罪的语气。
秦政再次发出一声长叹，王贺和丁秋玉理解不了他的想法，他们不懂，他们不曾在文明的秩序里存在过。
在这个世界，对方的道理，似乎都可以说得通。
华云锋、韩芸、青黛、燕青他们俱是露出思索的神色，明明觉得王家做的不对，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们。
站在利益的角度，毫无疑问，王贺夫妇所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可以说的过去。
最终，所有的目光聚集到秦政身上，众人期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后，秦政的神色渐渐坚定，他目光锋锐，散发出灼灼逼人的气势，眼中不再有丝毫迷惘和迟疑。
“道不同，不相为谋。”
“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的取舍不同，你们取利，而我取义。”
少年舒朗的声音落入众人的耳中。
他站在废墟之上，目光灼灼，背后是渐渐升起的初阳，光辉洒落下来，将那道身影衬的愈加高大。
“不破不立，终有一天，我会推倒一切陈旧破败，在这片废墟上，建立新的秩序和文明。”秦政喃喃自语。
或许过程很艰难，但值得一试，人本来就该拥有一种名叫理想的虚无缥缈的信念。
“无需多言，出手，或是坐等审判。”秦政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王贺和丁秋玉，“除了你们两个，其他幸存下来的王家之人，我会放过他们，如果你们不理解我的想法，那他们会代替你们见证一切。”
话音落下，王贺夫妇对视一眼，俱是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没有任何争执的必要，秦政不会放过他们，而他们，也绝不想坐以待毙。
两人缓缓的向秦政单膝下跪，道：“望世子殿下遵守诺言。”
言罢，二人霍然起身，眼中锋芒毕露，瞬间展开威势骇人的杀招，轰向废墟之上的少年。
“杀！”
大吼声中，燕青亦是祭出法宝，抵挡两人的进攻，旁观的华云锋御剑而来，与燕青合力，共同对付王贺夫妇。
秦政立在原地，目睹着一切。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他既然来到这个世界，自然是要做一些事的，他的心里，渴望着雄图霸业。
若是碌碌无为的度过一生，又何必重活一世。
双方的厮杀持续了很久，最终，在华云锋又一次祭出紫阳剑之后，王贺和丁秋玉双双殒命，身死当场。
这边的动静，自然而然的惊醒了幸存的王家之人，也惊醒了睡梦中的柳城之人。
旭日东升，驱逐黑夜下残留的阴霾。
秦政一步一步的走下废墟，对着怔怔发呆的孙有为吩咐了几句，便带着青黛离去。
同时，燕青手持玄鸟令，掠向了城主府。
半日后，柳城之内贴上新的宣告，引起城内百姓的围观，很快，欢呼声遍布全城，久久不绝。
欺压柳城之民许久的王家一夜之间垮了，家主王贺和夫人丁秋玉伏诛，翡月湖也不再是王家的地域，浮空珠的税收一举下降到原来的两成，不再是王家九成的剥削。
世子殿下秦政的威名，逐渐流传开来。
又一日后，秦政几人来到御兽宗的山脚下，柳城的事还没有结束，御兽宗的大长老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走吧。”
一行人拾阶而上，迈向峰顶。
与此同时，一位身穿赤色长袍的老者从远方赶来，老者鹤发童颜，气质出尘，身材瘦削而笔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御使仙鹤，直奔御兽宗的所在之地。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