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纪采薇一样，都是在仙山之中，高高在上的仙师。
人类的诸多复杂情感，他们从未接触，也不屑于接触。
而对于秦月颜而言，李怀安是他的发小，即便身份的骤然转变，让她惶恐，甚至感受到李怀安未能好好隐藏的气息，都会吓的瑟瑟发抖。但这并不影响帮他说一句在她看来“无关痛痒”的话。
当李怀安那天晚上严词拒绝她，并且说出那番语气很重的伤人话，她心里反而很感动。
因为那代表他真的把她当朋友，且不希望她那样作贱自己。
良药苦口，不外如是。
当然，这种复杂的情感，旁人并不明白，萧何更不会懂。
萧何点了根烟。
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其实很疑惑。
疑惑的是两人的关系，为何会到这一步。喜欢自己的心里，为何会记得她的所作所为。
当复杂的情感不能用神念剖析，传输，只能用语言和文字表述，真是一件很苍白无力又十分有趣的事情。
深吸一口烟，看着女人精致的面庞，有种想抚摸的冲动。
许久，轻声解释道：
“我是魔修，修的是吞天啖地大自在魔功，主张天地唯我独尊，比之阴魄宗的“拔一毛而利天下”更要凶险无数倍。
修魔比之修玄，前期进度要快许多，威力也大。但是愈走到后面，尤其到了如今半步大天魔境，更要艰难千万倍。
即便是仙乾大陆的天地元气，对于我而言，永远也是不够的，所以，便要寻找更精玄的修行地。
而李兄就是最好的天然修行地，他身边溢散的仙气，与元气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那是质的转变，所以我不可能让李怀安有任何差错，这是私心……”
秦月颜耐心听着，待他停下来，才很和事宜地接话，“那公心呢？”
“对于仙乾大陆而言，李怀安是唯一触碰天道，重新折返的人仙。找到他，并让他顺利觉醒后，剑识中的一切，哪怕是看到的、问道的所念所想，都是世间最宝贵的财富。
我仙宗有假仙百二十，都是因为不能参悟天道执念，成仙无望，只能藏在天道眼皮底下，苟延残喘的究极杀器。
他们若能得李兄的一丝一毫天道感悟，哪怕不能飞升，提升一个小境界，最最次也能让他们在阳光下行走。你可知道，那对一个门派来说，意味着什么？”
“能想到。”
秦月颜莞尔：“您一个被压制到……到……”
萧何道：“就用筑基代替即刻。”
“嗯。”
秦月颜道：“您筑基期就有这般通天彻地之能，若是他们出来，统领一方，且能抵达蓝星……”
说到这里，秦月颜蓦地想到未来蓝星的画面，忽然有些恐惧。
被镇压了百二十年的假仙，打开隧道，到了这边，会对蓝星造成什么毁灭性的打击。
“继续。”
萧何端坐回沙发，抚摸着她的秀发，说道：“怎么不说了？喜、怒、哀、惧、爱、恶、欲，皆是修行，你的恐惧，我很喜欢……”
“唔……对不起呢，这次让您失望了。”
秦月颜依偎在他脚下，眼神迷离：“只要追随您的意志，我就不会恐惧啦。”
“难怪我喜欢你啊……原来，我们是同一类人。”
萧何叹道：“你追随我的意志，掌门的意志我亦无法违抗，他压下飞升数千年，励精图治，就是为了仙宗能统领两个世界，做仙宗万古第一人！
如今成功在即，又岂会因为李兄而停滞不前？
当命运的磨盘开始转动，一切个人行为都是徒劳，李兄的行为，不过螳臂挡车罢了。”
秦月颜沉吟片刻，说道：“李……他与掌门谁更厉害？”
“哈！”
萧何被她这番孩子气的话逗笑：“何为厉害？”
“就是对打呀！”
“那肯定是掌门厉害。”
萧何笑道：“李兄当年破剑游关，因识海比之常人广袤数倍，百年不得盈满，最后求之无法，只能去找掌门寻求帮助，你知道掌门做了什么吗？”
他说话磕磕巴巴，偏生还喜欢卖关子，也不知是不是跟李怀安学的。
秦月颜莞尔一笑，识趣地眨着眼睛，摇头道：“不知道呢。”
萧何更喜欢她了，将她捺在沙发，让秦月颜思绪混乱。
晨曦里，他眼中的神采愈发放大，动作愈发癫狂，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只用了一眼！只看了一眼！这说明什么？
在掌门手下，仙人之下，是可以随意造就的，或许境界无法提升，但修为可以无限增长。
你说，掌门如何？”
“好厉害……呀！”
“哈哈哈……”
萧何得意大笑：“或许在现在，掌门就在看着我们，我们所做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觉得如何？”
秦月颜羞赧不已，下意识遮挡，却被萧何阻止。
“没用的。”
萧何揶揄道：“境界压低也是好事，用神念传讯，多多少少，少了几分情趣。
啊……”
萧何抬头老天，眼神迷离：“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餐盒，为了我自己，为了李兄，我怎么可能做出让他损害身体的事。
觉醒而已，用那哪种方法不行？非要用最残忍的方法……”
太阳渐渐升高，室内温暖如春，同一时刻，李怀安摘掉了耳机。
顾夕颜坐在旁边，脸颊通红，还舍不得摘下来。
李怀安给了她脑壳一下，“干嘛呢？人家做喜欢做的事，你还不赶紧摘了，小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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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夕颜小脸通红，摘下耳机，蹦到李怀安的怀里，抱着他的脑袋，好一阵亲亲，意图明显。
“不行！”
李怀安笑着道：“大白天的，还有正经事呢。”
顾夕颜扭着身子，不依不饶：“这就是正经事……”
李怀安摇头失笑……
……
事后。
李怀安道：“萧何的这些话，暂时别告诉薇薇他们。”
顾夕颜慵懒地伏在床上，说道：“他说您身上有秘密，你可别做傻事呀。”
“怕我挥刀自宫？”
李怀安穿好衣物，笑道。
“噗……”
顾夕颜从床上又跳起来，八爪鱼似的，抱在他身上，“那您想怎么办？听着好像会对您有损伤呢，您不害怕呀？”
“怕啥？我是人仙，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是比萧何看的更远，当年所做的事，自然也是更正确的，怎么会怕？”
李怀安拍拍她的小屁股，示意她下去：“还有，别说话您您的，跟她们学，我可不喜欢。”
“嘿嘿……知道啦。”
顾夕颜娇憨笑道：“那哥哥现在干嘛去？”
“摊牌！”
李怀安将小丫头放回被窝，盖上薄衾：“趁热打铁，不能在耽搁了，事情一天不解决，我就一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我还想让子孙满堂，组个球队呢，实在等不及了。”
顾夕颜乖巧地钻在被子，只露帮个脑袋，可可爱爱的，“那那我也要去。”
“你去干嘛？不让。”
李怀安甩着大袖，转身就走，“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等爸爸回来继续收拾你吧。”
顾夕颜羞红脸，李怀安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开车来到萧何下榻的酒店，坐在大厅打了电话，不大会儿，萧何穿着笔挺西装，从楼上下来。
只一个照面，萧何就懂了，默不作声地窝在沙发里，好一会仍不甘心地道：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的？”
“监听器，你拉粑粑的声音，画面都有记录。”
李怀安将手机扔到桌上，“兄弟，时代变了，就算在小说里，谈论密事，也要划个隔音法阵啥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你特么……”
萧何坐下来一听，大怒，结结巴巴好一通咒骂。
李怀安待他喷完，笑眯眯道：“情绪抒发的差不多了，就赶紧说正事吧。”
“不说。”
“那好！再见。”
李怀安转身朝电梯走去。
“你干嘛去？”
“我自杀！”
“……”
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但萧何却不能不当真，三两步过去，拉住他，“你跳下去也死不掉，或许弄个半残废，何苦呢？”
“没事啊。”
李怀安微笑道：“到时候我残废了，或者成了植物人，薇薇和九儿肯定不乐意，或许没法你，但估计得把秦月颜往死里整。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番，然后我俩相扶路上，也会有个照应。
当然了，小说里你们都是能用各种方法找到转世的人，你最好现在就跟掌门对九儿一样，种个神念……诶？你现在境界这么低，应该不会吧，我多嘴问一句，轮回的人好不好找？”
“我干！”
萧何骂了一句。
“嘿。”
李怀安挑眉道：“说话挺结巴，脏话挺顺溜。”
“还是跟前世一样无赖……”
萧何叹口气，“你从哪看出我喜欢她的？”
李怀安拍拍他肩膀，“都是男人嘛，不稀奇，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但是眼里是不会骗人的。
薇薇是魔修，你也是魔修，你们比玄修、剑修更无情。但往往动了情，才是最深的。当境界回溯，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萧何不答。
李怀安等他，好一会儿，悠然道：“掌门的意志你无法违抗，为何他还要顾及我呢？
萧兄，好好想一想，你没触摸到天道，你猜我曾看到什么？让他顾忌？
我曾与天道比肩，我的意志就能违抗吗？”
萧何沉默，许久，说道：“我再考虑考虑。”
“多久。”
“中秋吧。”
“不行！”
李怀安道：“太晚了。”
“总得让我布置布置吧。”
萧何微怒：“你以为唤醒你那么容易呢？”
李怀安沉吟片刻，问：“行，先告诉我，身上有什么秘密？”
“有钥匙。”
“什么钥匙？”
“陆肉肉留下的，在心里。”
“陆肉肉……”
听到这个名字，李怀安恍惚了一下，“我的剑灵啊……”
“对啊。”
萧何咧嘴笑：“您想好怎么面对她了吗？她可是您的七夫人，要好好想啊，扪心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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