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谨正拿着张信笺发呆，闻言抬头看去，正好对上瑞涵带着询问的目光。
“哦，你怎么来了？”
瑞涵敏锐地感觉到，这问话有些奇怪的疏远，但他的脸上并无一丝一毫的不悦。
看着叶谨将手上的信笺自然地收回抽屉中，瑞涵心下有些紧张，她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指腹，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然一些。
“怎么？你的书房，我还不能来了么？”
看着她大方撒娇的情态，叶谨不由得愣住了。
煌凰在外人面前，是高高在上，始终端着的凰图长公主。只有在他和她的唯一挚友面前，才会偶尔袒露出真性情。他最无法拒绝的的，便是她大方自然又不扭捏的撒娇。
可是此刻，这样的表情展现在瑞涵身上，即便她表现得已经很自然，不知为何，他还是感觉自己在其中看到了一丝扭捏。
叶谨展开一点宠溺的笑意，“好了，饿了吧，与我一起用午饭吧！”
说着又吩咐在外头候着的叶尘，“传饭，再让人将阿凰的午饭送过来！”
听到他那句熟稔的“阿凰”，瑞涵心下稍安，大方走过去坐下，与叶谨捡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说着话。
不多时，饭菜便摆了上来。
叶谨对吃食向来要求不高，惯常都是三菜一汤。
但煌凰对饭菜的要求却是极高，也很挑食，特别喜欢江南清淡的饮食。
为了照顾她的口味，他这些日子又特地让人从江浙一带请了个大厨过来，特地为她烹制食膳。
“来，尝尝这味红烧狮子头！”
瑞涵看了一眼自己碗里这颗又红又大的狮子头，对着叶谨开心一笑，便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煌凰喜欢江南菜系，她自然知道。但是，她自个儿却是个土生土长的塞北人，最喜欢的，还是辣，对这些又甜又腻的江浙菜最是不喜欢的。
但此刻，她只能打定主意，一脸满足地品尝叶谨亲自夹给她的红烧狮子头。
“吃出什么味道了吗？”
“嗯？”
瑞涵正在一门心思解决红烧狮子头，被他这没来由地一问，心中一顿。
“难道你没吃出来，这红烧狮子头出自谁的手？”
叶谨笑吟吟地看着她，眼中宠溺的神色不变。
瑞涵却是心中一惊，她故作自然地放下只剩一半的狮子头，又拿旁边的手绢抹了抹嘴角，才撅着嘴开口，“是谁的手，我还真没吃出来？”
“咦？你怎会没吃出来？你对这味道应该很熟悉才对啊？”
叶谨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也许是心虚，瑞涵感觉自己从那目光中看到了审视的神情。
又捏了捏桌底下的手，她带着懊恼的表情说道：“可能瑞涵的味觉跟我原先的味觉不一样。到底这味美味佳肴出自谁的手啊？阿瑾，你就直接告诉我，别在这里卖关子了！”
虽然煌凰以前不常撒娇，但她却清楚，叶谨最受不得的便是这个。为了避免引起他的怀疑，她只能故技重演。
果然，叶谨听闻她提起瑞涵的味觉跟煌凰的味觉不一样，眼中便涌起一股怜惜，然后笑看着她开口。
“你忘了，你八岁那年，咱俩初次去江南，你就馋上了胡叔的红烧狮子头，在那里呆了两个月，三天里，有两天你都要吃这味菜，都把胡叔的手艺牢记于心了。那时候，你还想将胡叔带回京里呢。可惜，他坚持不肯，你也没勉强，但自那以后，每每惦念的，便是胡叔这味红烧狮子头了。”
瑞涵的记忆在脑中飞转，她是长公主十岁的时候，才开始跟在她身边的。但她后来也听长公主提起过，她八岁时曾随叶谨下江南，也提起过，她最喜欢的，便是江南的红烧狮子头了。
但是，做红烧狮子头的，到底姓甚名谁，她好像并未听煌凰提起过。
“阿凰，怎么了？可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瑞涵回过神来，勉强笑道：“可不是呢？那味红烧狮子头，真是让我好生怀念呀。你也真厉害，居然能再找到。”
“是呀，当年胡叔就不肯来京城，没想到这次，我一找他，他一口就应了下来，据说他儿子明年要参加朝考，来了正好方便相互照应呢。”
瑞涵听他说得煞有其事，心下不再怀疑，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附和着开口，“此话当真？那真是太好了！”
旁边的叶尘见她如此反应，心下先就一沉，不由得将目光看向自家少相，却见他脸色不变，只是夹着菜的筷子微微一顿，又自然地将一块拔丝红薯放到瑞涵的碗里，“快吃吧！”
瑞涵闻言一笑，暗道有惊无险，低头吃饭去了。
在她垂下头的那一刻，叶谨淡漠的目光飘了她一眼，便也低下头用饭，再不发一言。
他前面所说的，都是真话，胡叔也确实有一个儿子。但是，这个儿子，自小便患有不足之症，除去双腿行动不便外，还有些痴呆。
当年，煌凰看在胡叔的手艺上，还特地为他儿子遍寻天下名医治病。可惜，见过的医生都说他是先天不足，非后天可以医治。
这也是胡叔坚持不愿随他们进京的原因，一则江南离京城太远，过于劳顿。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自己的儿子，重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去面对别人的鄙夷与取笑。
这些，煌凰自是一清二楚。
但是，刚才他说胡叔的儿子要参加朝考，她居然只是表示“太好了”，并无半分惊奇。
这背后的原因，不是昭然若揭了嘛！
不过一个简单的试探，便露出了真面目。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脸面和资格来冒充自己的阿凰。
真是……可笑！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