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的说，不应该称为人。
这是一方类似集市的地方，和陆地上的商品展会类似，但人气一般，商家明显多于买家。
在摊位前看货买货的人还算正常，起码长得能看。
可摊位后的老板们就让人有点没眼看了。
一个个都是个啥玩意……
连执明也瞪大了眼睛。龙妖更是不地道的噗嗤笑出声，它深沉而嘹亮的笑声引来纷纷侧目。
蓝衣人顿住脚步，笑道，“殿下深海之中都是鲛人，而我们这潭水中，都是些江河水妖，让殿下见笑了。”
执明没笑，他只是惊讶。
平常的妖物，就算没完全修成人身，也多半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妖。
可这些水妖正好反过来，比如最近摊位后面，就站着一个长着鲶鱼脑袋的家伙，脖子下却连着人的身体。穿着一件异常惹眼的墨绿华袍，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再往边上瞅瞅，也都是同一类型的。
要么顶着乌龟脑袋，要么顶着青蛙脑袋，总而言之，形状各异，都很磕碜……
“哈哈哈哈。”龙妖笑得身躯颤抖，大嘴都合不上了，露出尖利獠牙。
“还说我长得丑，那是没有参照物。这一个个的，阎王爷都不敢收。你看什么看，爷爷说的就是你。”龙妖气焰相当嚣张，刹那找回自信，连着走路的姿态都骄傲起来。
对于它赤果果的嘲讽，蓝衣人也不以为意。
带着他们穿过集市，往更深处的宫阙走去。
“死鱼，你说那个阁主不会也长成这副德行吧。”龙妖对执明低声道。
可即使如此，它声音还是格外洪亮。
“阁主大人自然不能和水妖相提并论。”蓝衣人开口，语气傲然，“阁主乃天人之姿，神仙下凡。”
“别吹牛皮了，有死鱼长得好么？”
“闭嘴。”执明冷冷扫了龙妖一眼。
龙妖周身气焰当即熄灭，身体也好似小了一圈。低眉顺目跟着走，不再嘚吧了。
在一座三层宫阙前，蓝衣人微一驻足，“阁主正在顶层等候公子，在下告辞。”说罢，拂袖而去。
执明步入殿堂，光线暗淡下来。不知墙壁是何砖石，散发着与水中一样的幽幽绿光。周遭十分安静，绕过一扇静美屏风后，是一道旋转向上的楼梯。
他拾阶而上，行至三层。
两扇雕花大门敞开着，入眼是一间极为宽阔的房间。
这房中，视线所及处，都堆满书籍。
书架早已塞满，很多书摞成一堆堆，随处放着。
看来北冥阁主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房间正中央，一方青石书案，古朴典雅。
书案后是一张石椅，另一侧摆着几个会客椅。
龙妖庞大身躯将这有限空间塞得满满登登的。它尾尖轻轻扫着，打落了好几摞书籍，哗啦啦散落在地。
这时，自虚空中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
“贵客驾到，有失远迎。”
随声飘落，一道白衣从一个书架后款款走出，衣袂轻飘，隽秀脱俗。
当然，这是只看脖子以下。
在看清北冥阁主那张脸时，执明茫然了。
不是言辞凿凿，惊为天人么。
且皆传闻此人有着惊世骇俗之美貌。
可，这……
一只眼睛是怎么回事？
龙妖憋着一口气，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
“休得放肆！”执明呵斥，可他自己也好想笑。
不是说北冥阁主失去了一只眼睛，而是他根本就只有一只眼睛。
一只树叶形状的大眼睛横在额头下，没有眉毛。
眼睛下面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鼻子和嘴。
惊讶之余，执明回礼道，“今慕名而来，是想请教阁主一事。”顿下，睨眼龙妖，“以按照约定，将妖物带来。”
北冥阁主走进龙妖，绕着圈打量，那只独眼就和一弯月牙一样，闪闪发亮。
他大眼睛眨了眨，“殿下果然出手不凡。这边请坐。”
执明似乎明白了这屋里为何这么多书籍，以他这超大号眼睛读起书来，才是真正的一目十行。
北冥阁主虽长得奇怪，举手投足却是儒雅得体。
可越是这样，感觉反差越大。
执明落座，北冥阁主对面而坐，小嘴笑岑岑的，望他。
“殿下有何事不明，问便是。”
被他那大眼睛盯着，执明感觉恨不自在，可移开视线，又显得有失礼节，只好与他对视，“此番前来，是想向阁主请教十刹山所在。”
“哦。”阁主长长一声，了然于胸的样子，“在极北之北。”一顿，身体前倾，眼睛显得更大了，好像要吃人，“那山异常妖邪，不知殿下前往那里所为何事？”
“听闻那里有土名涤尘，能塑万物。我正是为此而去。”
阁主又长长哦了声，“从此地往北再行千里，便会抵达一处远古冰原。冰原中有一池温泉，名为天眼，逢晴空万里时，阳光与蒸腾的水气便会交织成幻境。幻境中便是那十刹山了。可并非每次晴天幻境都会出现，所以才有随缘之说。”
“原是这般。”
“恕我直言，若殿下不是非取那涤尘不可，此地还是不去为妙。我知殿下本事，也看出殿下拥有上古龙神之力，可那里终归是幻世，与实境不同。我虽没亲自进去过，但关于十刹山早有耳闻，古籍中也曾有记载。据载此山之主，非妖非人，具体是什么，谁也说不清，书中倒是有一幅它的图像，我拿给殿下来看。”
北冥阁主起身，从身后书架内取来一本厚厚典籍，纸张泛黄，一翻咔嚓作响，好像随时都要化为齑粉。
他翻到某一页，指给执明看。
执明起身垂眸观瞧，图画是一个黑影，似乎被拉长了，又像是鸟类展开翅膀的样子，头特别大，和身体比例不大协调。
他不禁喃喃自语，“这是何物。”
阁主摇头，“这图我不知瞧过多少遍了，始终猜不出究竟是什么。我自诩知晓天下事，但唯独这桩，只能知晓到这种程度。毕竟时间太过久远，是上古之时了。”
这时默不作声的龙妖突然不满的道，“你一知半解，凭什么留我！”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