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校训我抄好了。”龙一野磨磨蹭蹭地将一笔记本放过去桌上。
利丰撇了一眼，目光又放回面前的玫瑰花上，继续用小喷瓶浇花，“知道错哪里了吗？”
龙一野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正常操作，顺口跟颜焱学姐提了一嘴吗，我也没有想到颜焱学姐竟然那么大胆，直接就把花给修剪了。”
利丰动作一顿，语气疑惑，“学姐？”
“……师姐。老师，我现在在拍一部武侠剧，里面就有个师姐，我要是叫颜焱学姐师姐，很容易串戏的。”
“哦，串戏就乱叫人。”
“那不是颜焱……师姐也同意吗。”
“那是她不反对。你问问你何琳娜师姐，看她同不同意你叫她学姐。学姐和师姐，辈分关系差距大了！”
“……也只有老师你才那么讲究。”
利丰彻底将小喷瓶放了下来，扭头瞪着他，“什么不学偏偏学你师姐顶嘴，我说一句你还能顶十句了！”
龙一野心想，顶嘴这活儿哪里需要学，谁还不是无师自通啊！面上则虚心接受批评。
“你顶嘴就顶嘴，怎么就没见你学到你颜焱师姐的好？瞧瞧你这开学才多久，旷课、缺席、迟到、早退！别拿什么拍戏活动当借口，你现在什么身份应该不用我来提醒你！什么人该做什么事情，顾此失彼这种低级错误，我不希望在你身上看到！”
龙一野张了张嘴，到底压下心中的反驳。
他现在还是一个学生，当然应该以学生为主体。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情哪里是他想推掉就推得掉的。
可老师也是为他好，道理也是对的。
若是他有能力，哪里还会陷入这种两边走不开的境地。
利丰仿佛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不由得叹息，“你颜焱师姐当初可比你忙多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恨不得都用在学习上，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学到最精。她和你一样天赋极高，但她比你明白多了，自始至终都分得清，什么才对她最重要，懂得该如何取舍。”
这已经不是利丰第一次在龙一野面前如此表扬颜焱了。
颜焱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龙一野世界中的‘别人的孩子’‘隔壁班的学霸’。
到底没忍住心中的不甘心，回了一句：
“可是老师，颜焱学姐再怎么优秀，现在不也还是刚进娱乐圈，名气流量都还没有我成功吗！”
原本以为会愤怒反驳甚至斥责他的利丰，却是神色激动过后，又沉静下来，出神地沉默片刻，才缓缓说：
“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娱乐圈，当年若是她有心进娱乐圈，如今成就，怕是比冷肃差不到哪里去。”
比冷肃还厉害？！
冷肃是什么人？
中戏院早年荣登优秀校友前十的风云人物，零污点，黑子想要黑他都得鸡蛋里挑骨头，圈内鼎鼎大名的冷面正派系男艺人。
而颜焱……在利丰这里，竟然是可以和冷肃相提并论的存在？
龙一野吃了一惊，不由得谄谄挠头，“老师您别吓我，颜焱学姐那么厉害？”
利丰下巴一抬，满脸骄傲，“当年她以北城军艺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中戏院，连续三年拿下全校个人成绩第一，期间但凡参加的比赛就没有落过前三的榜单外，是当年名动中戏、各个院系都想争抢的百年难遇的全能型天才。”
“那……她那么厉害，为什么当时没有进娱乐圈，那么优秀，资源肯定不少吧？我听说不少剧组都会来咱们学校挑人，机会不少。”
“这就是你和她的不同之处。她当时志不在娱乐圈，多少导演编剧作曲人看中她，邀请她合作，都被她无不拒绝。她一心学习，我们作为老师的都劝不动，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她像个陀螺一样不知疲惫地转悠在各个院系之间，像是恨不得将所有专业知识都学完。曾经多少人在等着她、看她半途而废，但整整三年，她一如既往地在各个院系间徘徊学习，始终保持着着温和的性格，一心求学、不卑不亢……哪怕她至今仍然碌碌无为，也永远是我们这些老师心中，最好的学生。”
因为她……学以致用，是最没有辜负他们这些老师辛勤教导的学生。
龙一野吃惊是一回事儿，却依然无法想象，当年的颜焱在中戏院，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可惜，利丰已经没打算再多说，从抽屉中拿出一个u盘递给他，说：“我待会儿上完两节课就要离校一段时间，这是我留给你的作业，明天早上我要在邮箱里看到你的练习。”
“哦哦，好的，我一定完成作业！”龙一野双手接过，顿了顿，没忍住，问：“老师，要我送您吗？”
却遭到了利丰厉声拒绝，“送什么送！你是学生还是我是学生？！还要我说得多明白？搞清楚你的定位，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这是你的大学，一辈子只有一次，如果你想以后回忆起大学生活，永远都是迟到早退、连班上同学多少人都不清楚，那你就继续保持现在这个状态下去！别忘了，你已经错过了高中三年，你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龙一野背脊一僵，整颗心都被冻住。
是啊。
高中，他至今都不知道，高中里他都认识了谁，有没有朋友，高中都学的是哪些知识。
明明是经历过高中的人，却说不出一件在高中里发生的事情。
永永远远都是练习、比赛、成团、拍广告……
他神色黯然下去，声音也轻了许多，“我知道了，对不起，老师。”
“……不是我偏心颜焱，而是她比你清醒太多。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跟颜焱说说。你何琳娜师姐出事，第一个出手相助的人就是颜焱，这其中利弊，你在圈内呆了那么久，应该比我清楚。”
龙一野愣住。
他何止清楚，更是明白，在这个时候与何琳娜扯上关系的人都会遭遇到哪些待遇。
何琳娜被扯上格尔峰的污点，又被各家对手趁乱泼脏水买通稿请营销号传播黑料，一时间在圈内名声恶臭，惨遭公司雪藏，可以说以后如果洗不白，何琳娜这辈子都别想在圈内翻身。
这个时候谁跟何琳娜扯上关系，那就是一丘之貉。
所以现在是……颜焱在帮何琳娜？
已经在网上颇有骂名的颜焱，还敢帮何琳娜？
利丰拿过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放回原处后，便拿过自己的教材，起身，“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你自己领悟，出去的时候帮我关门。”
龙一野回过神来，连忙说：“……哦哦，好的，老师再见。”
直到利丰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龙一野一个人。
许久。
他下垂地双手缓缓握紧，又松开……
——
“颜颜，格尔峰发微博了！一篇长文通稿，意思是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何小姐，还晒出了他和何小姐的亲密照片证明他们是情侣关系，网上的舆论现在开始有些偏离向声讨何小姐，言论非常不好听。”
郑荣君将网上最新的情况说明，然后等着颜焱吩咐。
颜焱冷笑，早有预料格尔峰会狗急跳墙。
“他不过是想降热搜转移网友们的注意力，认定是小师姐在背后搞鬼，死也要拖小师姐下水。我还愁怎么帮小师姐自证清白，他既然主动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你现在就去吩咐莫语，把这段时间录下的格尔峰威胁电话录音整理出来，等小师姐醒来，让她用自己的账号一段段发出去。再去联系小师姐的助理，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保证她在媒体前说出实话，小师姐是怎么被格尔峰迫害的，迫害到什么程度，务必保证一句不差！如果一个人证不够，那就多找几个！”
“是，我这就去！”
郑荣君满脸兴奋地走了，活似捡到个几个亿一样。
颜焱在书房待不下去，便干脆去了隔壁房间。
何琳娜还在房间睡觉。
郑荣君把莫言莫语都派了出去，眼下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
算着时间利丰应该还有一个多小时过来，她便主动敲门，把何琳娜叫醒。
何琳娜多少都被昨晚的纵火吓到，醒来时还魂不守舍的样子，直到听清楚上午网上发生的事情，才露出激动的神情。
“小师妹，我们斗不过他的！他不是人！他根本就是疯了！我们——”
“师姐！你冷静一点！你现在是安全的，有我在，他伤害不到你，你相信我！”
“不是啊！我不怕他伤害我！我一点儿也不怕他！可我怕他伤害无辜的人！那么多人！我楼上的阿姨还给我送过饺子馄饨，楼下的小朋友每次见我都夸我唱歌好听跳舞好看，门口的保安每次都会帮我赶跑偷拍……他们对我那么好，却差点儿因为我被烧死了！火好大，我、我们一整栋楼，没人能跑得掉……”
此时的何琳娜披头散发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模样，显然是受了惊，还没有缓过来。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