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人今日心情大好，笑道：“托黑云寨好汉们的福，今日叶家遣使来信，对我帮在苏州建总舵一事十分赞同，我莲花帮终于有了落脚之地了。”
“恭喜马夫人！”
几杯酒下肚，众人已有了些许酒意。碧云低声道：“公子，你脚上尚未痊愈，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柳西来笑道：“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今日大家心情大好，可不能扫了兴致。”
马夫人见他们两个恩恩爱爱，笑道：“小妹妹，还没过门呢？就管得这么严吗？”
碧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叹道：“姐姐莫要取消我，公子有心上人的。”
柳西来知道他说的是李馨儿，忙道：“马夫人，贵帮弟子可找到李公子下落了，不知他何以会忽然不辞而别。”
“我只知道他曾在应天府一带出没，至于具体下落就不得而知了。”马夫人道，“柳少侠风流倜傥处处留情，但既然已有佳人在侧，还是不要惹她生气的好。”
柳西来听马夫人说话的语气，显然是已经看出李馨儿男扮女装一事，徐嘉义却听得头皮有些发麻，但李公子是他的救命恩人，忙道：“李公子是我黑云寨恩人，烦劳贵帮帮忙打听。”
马夫人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大声道：“徐寨主，你难道真的没瞧出来李公子的真实身份？”
徐嘉义愣了愣，笑道：“李公子有什么身份？不管他有何身份，总归是我黑云寨的大恩人。”
“你们这些男人，李姑娘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居然被你们当做男人这么久，真是活该你们讨不到媳妇。”
徐嘉义愣了愣，这才醒悟道：“原来李公子，不，李姑娘是女儿身啊！怪不得我总是觉得他扭扭捏捏的，不像个大丈夫。哈……哈，此事也是巧了，我们全寨上下那么多人，竟没一个人瞧出此事来。”
“李公子容貌英气十足，因此不易察觉，但只要细心观察还是能瞧出端倪的，你们这些男人平日里谈起天下大事都能算无遗策，个个神机妙算，偏偏看不出一个女扮男装的美丽姑娘，真是服了你们了。不过男人大概都是这样，我那辞世的夫君也是如此，愚不可及。”
马夫人想起先夫，又忆起往事，顿时觉得一片甜蜜，白皙的脸上顿时一片绯红，不过夜色朦胧，别人也瞧不出来。
柳西来和徐嘉义见她提起先夫，都不敢接话，怕她忆起往事伤心。碧云却是与马夫人朝夕相处，对她所知颇多，叹道：“只羡鸳鸯不羡仙，马帮主虽然不能陪伴夫人一生一世，但你们二人一日甜蜜胜过别人一生一世。”
过了会，马夫人回过神来，笑道：“不错，我自顾回忆往事，倒教二位少侠见笑了。”
柳西来笑道：“看来夫人与帮主必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想来马帮主定是为慷慨激昂、侠义为先的好男儿，才能配得上夫人这般奇女子。”
“我听姐姐说过，当初她也曾女扮男装行走江湖，自从见了马帮主，她一颗芳心暗许，这才恢复了女儿装扮。当年拜倒在姐姐石榴裙下的英雄好汉不计其数，但唯有马帮主侠义无双是真英雄。”
“好了，诸位，就不要再提这陈年旧事了。”
众人又饮了几杯，但见洁白的月光洒在船上，仿佛铺了层白幕。
“二位少侠，你们杀了历山派三位高手，需得当心那朱雀为他们报仇。”马夫人正色道，“那历山派虽说已经没落，但是也不可因此小觑他们，还是小心为上。”
柳西来点点头，徐嘉义又道：“历山派好大的名声，历山四老也已经威震江湖数十载，但我们今日杀得那三人年龄不大，看样子最多三十多岁，这事倒有几分古怪，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冒名顶替。”
马夫人道：“此事我倒是略知一二，所谓历山四老其实并不是指四个人，而是历山派选出的执器人。他们都是从历山派弟子中选拔出来的，手持历山派的四件神器，青龙刀，白虎枪，玄武鞭，朱雀胆，这四人一旦拿上历山派神器，连本来名字都得淡忘，只能称呼自己为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因此在别的门派的人看来，这历山四老甚是邪乎，似乎永远不会老。”
徐嘉义点头道：“原来如此，但不知那为露面的朱雀却是用的什么兵器？朱雀胆？”
马夫人摇头道：“这也是我要提醒诸位注意的原因，这朱雀甚是神秘，江湖中的人只听过她的名号，传说中她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但从未有人亲眼见过，因为相传见过她的人都已经死了。”
“好，这朱雀要是真有这能耐，只管让她来取我性命，我倒要看看她的兵器究竟如何神奇。”徐嘉义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道：“这次就由二弟和五弟坐镇黑云寨，我来陪三弟会会这些人。”
马夫人笑道：“我看有徐寨主在，我看那朱雀未必敢来。”
柳西来忽然无相和尚临终时嘱托他务必去见他的妹子一面，忙道：“夫人，可知道虞山先生钱谦益近况？”
马夫人道：“钱谦益大人，那可是江南最负盛名的文人，江南各级官员无不对其马首是瞻，他虽致仕在家，但却对天下大局影响深远。”
“我是要找钱府的一为姑娘，她名叫杨爱，不知道马夫人可曾听过？”
“钱府家大业大，但既然知道名字想找个人也不算是难事，柳少侠静候三日，三日之内我定会将此人消息查探清楚。”
柳西来又想起那位神秘的陆先生和朝廷的密使，心想：钱谦益是东林党魁首，陈玄易要做成迁都一事，必然会去找他，倒不如我亲自去钱府一趟吧。钱谦益可谓明朝末年的风云人物之一，柳西来想起要与此人会面，心中不禁有几分激动呢！
“夫人，这个杨爱于我有大干系，况且钱府最近热闹得很，我还是亲自去吧，劳烦夫人遣贵帮弟子打探情况，我们双管齐下。”
“钱府最近动静大得很，听说是钱谦益的娇妻马上要过二十五岁生辰，钱谦益甚是宠爱他这名年轻的夫人，特意广邀江南名士，为他夫人摆庆生宴呢！”
柳西来的意思是朝廷要迁都，钱谦益作为南方政坛领袖，肯定要有不少麻烦，谁曾想钱谦益却是忙着为自己爱妻过生辰摆宴。
“这钱府得想办法去一趟，钱谦益的夫人过生日大摆宴席，到时必定宾客满席，倒真是个好机会。”
马夫人道：“柳少侠想去赴宴，只管去找那位叶念琛公子，他必定会有办法的。”
马夫人这句话正提醒了柳西来，他忙道：“不错，钱府摆宴，肯定要邀请叶家的，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赴宴了。”
几人又饮了几杯酒，夜色渐深，马夫人去休息了，徐嘉义也很识趣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柳西来瞧见碧云有几分不乐神色，忙道：“好妹妹，你是有什么不开心事情吗？难道是因为那个杨爱姑娘吗？你误会了，杨爱是无相大师的亲妹子，他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找到她，我既然答应了无相和尚就一定要做到。”
碧云面色这才稍缓，但旋即又道：“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没良心，只管自己快活，不管他人死活。”
柳西来给他说的莫名其妙，不知该如何回答。
碧云又道：“李姑娘对你一片赤诚之心，如今她下落不明，你不赶紧去找她，还管那么多事，真是白白辜负了她一片心意了。”
柳西来听到他的话顿时愕然：这什么情况呀？她们二人不是情敌吗？怎的会如此神奇？
“人家一个女孩子，对你那么好，传给你旷世绝学虚影追步。你却对人家不管不顾，真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了。”
柳西来心中思绪万千，忙道：“可是，好妹妹，难道你不吃醋吗？”
碧云听他这句话顿时一羞，忙道：“我为什么要吃醋？我只是服侍公子的一个小小丫鬟，李姑娘对公子很好，对我也很好的。”
柳西来拿捏不准她这话的意思，忙道：“可是碧云，我亲口对大家说了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又对我一片真心，我们迟早是要成亲的。李姑娘离开，难道不是正中你下坏吗？”
到现在柳西来才发现，或许自己一直以来都对碧云会错意了，他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更多的是一份兄妹情谊，否则她绝不可能会如此大度，容得下自己的男人与其他女人有关系。
“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真的只想做一个服侍你的小丫头，就这样服侍你一辈子。”
柳西来摇头道：“原来碧云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是我想多了。”
“不是的，公子你……误会我了。”
“或许是吧，或许我真的误会了……”
碧云见柳西来一脸沮丧神情，心急之下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凑了过去，在柳西来脸颊上亲了一小口。
这或许是碧云一生做的最大胆的行为，但她却没有觉得难为情，只觉得心里如小鹿乱撞，呼吸不自觉得急促起来。
柳西来万万没想到，一瞬间如触电般身子一震，愣了半晌才道：“好妹妹，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姑娘才是公子良配，碧云是个小小丫鬟，只愿一生一世服侍公子，公子若是娶了李姑娘，碧云就服侍你们二人。我不能吃李姑娘的醋，也不敢如此小气。”
“哎，这便是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碧云从小耳濡目染，本来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却完全被三纲五常给洗脑了。但毕竟我也身处这个年代，又能如何呢？”
“好妹妹，在我看来一个男人是要与自己心爱的姑娘共度余生的，但这个姑娘只能有一个，我的心很小的，有一个人就够了。”
“公子，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像你这样的英雄人物，要是只娶一位夫人，是会被别人耻笑的。”
“哎……”柳西来拍了拍脑门，暗道：这事情还是我不对了，真是太奇葩了。
“公子虽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但也是堂堂柳家庄继承人，更是威名显赫的浙江六虎之一……”
柳西来听她说话都觉得头皮发麻，只得趁她不之意一溜烟跑了。
碧云忙道：“公子，大丈夫做事应该恩怨分明，你不可辜负了李姑娘一片心意的。”
柳西来一边跑一边想：我可不想享齐人之福，两个女人争吵起来，那可是水深火热啊！但这事情太不合常理了，碧云既然对我有男女之情，又怎会不吃醋呢？她前些日子不是还很讨厌李馨儿的吗？怎么就忽然转性了。他越想越不明白，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柳西来借了匹马直奔叶家，他要尽快去找叶念琛谈去钱府一事。
天色尚早，柳西来见开门的是个家丁，笑道：“在下柳西来，前来求见贵府叶念琛公子，还望通传。”
那人听到柳西来的名字神色慌张的跑进屋内，半晌也没人来开门。
柳西来正纳闷间，忽然大门开了，有两人急冲冲的走来，正是那日在莲花帮总舵被柳西来大败的叶梦龙、叶梦塘兄弟。他们二人被叶庄主施以削足断掌之刑，功力全无。柳西来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但他谅这兄弟二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低头不语。
他们二人手足伤口尚未恢复，见柳西来变色不善，两人脸色大变，互相对视了一眼，居然双双跪倒在地上。
柳西来不知他们因何如此，只得不动声色的低声道：“两位这是为何啊？我是来找叶公子的，与二位并无干系。”
“柳少侠，不，柳大爷，我们兄弟二人做错事，请你高抬贵手，一定要绕我俩性命啊！”
柳西来对他们二人本就没好感，但也觉得他们的作为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该如何回答。
“柳兄，我两位堂兄虽坐下错事，但还望你念在我们二人情分上，饶他们一条狗命吧。”
柳西来更觉得莫名其妙，问道：“你们这是何意啊？”
“柳兄，你今日前来，不正是因为那位姑娘的事情吗？”
柳西来点点头，叶念琛道：“他们二人不知那位姑娘是柳兄好友，竟敢出言冒犯，幸亏遇到钱公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在这里向柳兄赔罪了。”
柳西来给他说的云里雾里，但他随即想明白了，双方说的姑娘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忙道：“你们二人都见过李馨儿姑娘吗？”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