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从沙发上滚下来，前面的刘海散乱地垂下，挡住眼睛。
“谁？谁踹我？”
“我。”
白雨坐在地上闻声看过去，只见上官骐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
“要睡回去睡，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白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垂下头伸手整理了下额前的刘海，站起来又是那个军方内抢手的第一军医。
他咳了一声，问道：“阿寻来了没？我...找他有事。”
他刚刚的停顿很奇怪。
上官骐瞟了他一眼，发现他眼底是一片淡淡的乌青，似乎是一夜没睡。
他道：“他应该还没来，进来等吧。”
白雨点点头，说了声好，然后跟了上去。
“那发生大事了？需要你出马忙了一夜，还第二天就跑来找李寻。”
上官骐仔细想了想，最近确实没听到什么风声啊。
以白雨如今在医学方面的成就，需要他一夜不睡直忙到第二天的事，若不是大战役爆发，就是身在高位的人受了重伤。
“没事。是我自己的问题。”白雨淡淡回答道。
上官骐走在前面，如果他回头也许就会发现刚刚白雨脸上闪过的不对劲。
那是当一个人战战兢兢时才会有的表情，白雨好好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两人进到李寻的办公室，却意外地发现他。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上官骐不禁想。
再看到他身上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穿着，再加上疲惫的眼神，他猜不是来的这么早，而是这位压根儿就没回去。
看来他是去找过左逸了，那有关咲夜的事应该是确认过了。
他开口道：“执政，白雨找你。”
他们两一进来李寻就看到他了，他仰头靠在皮质的办公椅上，捏了捏眼角，有些疲惫道：“你怎么来了？”
白雨垂下眼，道：“好久不见。”
空气里突然安静下来。上官骐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二人。
白雨自己找地方坐下来，方向微微背对着李寻。
李寻睁开眼，道：“说吧，你来做什么？”
白雨听他这微冷的语气，不紧皱起温润的眉头。
两人的关系已经不是从前那样了。
四年前李寻性情大变，还要放弃从军投身政治。他因此和他大吵了一架，至此之后两人便很少见面说话了。
白雨：“官谱摆的不错，看来你在这儿的确是风生水起。”
李寻瞥向他，“没事的话，就请你出去。”
白雨心里苦笑了声，他们究竟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啊，或许是因为一个人。
那个人的名字，他已经有四年没提过了，突然这一下还觉得陌生得很。
“小夜子，你还记得吗？”
小夜子。
听到这三个字，李寻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他。“你...”
他不应该记得咲夜才对。而四年前他也确认过了，除了他、左逸、李摩罗，陆地上再没有第四个人记得咲夜这个人。他是怎么想起来的？
难道他是听人说了什么？不，不可能。他这个样子明显是记起了什么。
白雨转身静静看着他。
一个人的表情可以透露太多信息，此刻李寻脸上的表情更证明了他的猜想。
“你记得。或者说，你从没有忘记过。”
难怪他突然之间变了这么多，果然是因为小夜子。
死去的人往往会给活着的人留下莫大的罪恶感。
四年前，深海王族的王女在军方被人杀害，一条白色的巨龙出现在三区上空。原来，那是小夜子...
“是阿姨杀了她。”
从头至尾，白雨一直保持着肯定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不需要李寻做出任何的回答。
他轻笑了一声，道：“看来是了。”
他总算能理解李寻为什么不愿再上战场了。大概，是没有那个脸了吧。
他和咲夜是兄妹，小夜子是鲛人王族，那他还能是什么？呵，上战场？和他的族人对着干吗？
“我再问一句。”
白雨看着他，嘴巴开合了好几次，始终难以开口。最终，他握紧了拳头，道：“她...还活着。对吗？”
太阳再一次从天边升起，笼罩三区的土地。
三区办公室内气氛凝重，阳光不到丝毫温度，迎光投下的两道黑色人影甚至让它看上去有些冰冷。
“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李寻答非所问，但也没有否认，白雨一直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没有否认，就是答案。
她，还活着。
他靠着一旁的沙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她将所有她接触过的人的记忆都封印了起来，这几天封印的力量有了松动，脑海中总是闪过一些画面。直到昨天晚上，我从外界刺激，我把已经松动的封印给彻底打破。”
他全部想了起来，然后一夜无眠。
原来如此。按照白雨对医疗异能的控制，既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找到突破口突破便不是什么难事。
白雨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见过她了？她...还好吗？”
没等李寻回答，他便自嘲地摇头笑了声。“抱歉，我失言了。她怎么会好好呢，要是好的话，也不至于被我解开封印了。”
“你什么意思？”李寻看着他问道。
白雨愣了下，“怎么，难道不是吗？”
李寻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一下子从座椅里站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见他这副样子，白雨不由怀疑咲夜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他道：“她封印我们的记忆，本意就是不想让我们记得她。如今封印有了松动，她的力量在减弱，这正说明她的身体不太好。你见过她，难道没有察觉吗？”
李寻抚上额头，突然觉得有些头痛。
“我没见到她，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远远看了一眼？难道她身边还有别人？
在三区的话，说到别人第一个会想到的自然是...
“她和左逸在一起？”
白雨猛地抬起头，他希望自己想错了。
现在他的记忆松动，旁人的记忆显然也会出现同样的状况，到时候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记起咲夜。
左逸如今树大招风，上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它从这个位子上踹下去，下面又不知道有多人想把他拽下来。
这个时候如果被人发现他和深海王女搅合在一块，能有什么好事发生？
而且那名王女还是对外宣称已经离世的，这件事被爆出来又将惹出多少轩然大波，后果将会有多严重？
白雨一想到那些只觉得大事不妙。
“不行。她这样不行，你带我去见左逸那见她。”白雨当机立断，道：“她的身份不适合去人类医院，再拖下去要出大事！”
李寻还在犹豫，四年了，她还要再回到这纠缠不断的漩涡中吗？这，应该不是她愿意的。
白雨一看他这样就忍不住要发火，一手排在桌子上，他朝李寻嚷道：“你想让四年前的事再发生一次吗？我是治愈系异能，还不快带我去！”
白雨还是那个白雨，知道什么话对李寻最有用。
只见李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在听到他那句话后点了下头。“好，我带你去。”
本章结束